李青山不再言語,閉上雙眼,專心致志‘操’控鏡像分身。
“參見吾王!參見會主!這是出了什么事?”
一道道身影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皆是一臉驚愕的仰望著那山岳般的大鼎。
“不必多言,看著吧!”
顧雁影揮揮手,眾人皆在他們身后肅立,聆聽著雷鳴之‘色’,感到一陣陣顫栗。不由望向李青山的背影,如此天威又是他引發的嗎?
霜州鼎堅固之極,更不受天地法則的桎梏,在雷鳴的轟擊下仍是穩穩佇立。
大地劇烈震動起來,忽然裂開一道道縫隙,巖漿奔涌而出,赤焰直沖霜州鼎的底部。
這下子,除了李青山與顧雁影之外,再無人敢站在大鼎之前,遠遠退散開來,仍感到驚心動魄。
天地仿佛化為銅爐,以造化為工,大地為砧,雷霆為錘,全力熔煉霜州鼎。
一股熱風擋住飛濺的雷火,顧雁影默然凝視,所謂天地之威,此番才算是見到端倪,不過也正好顯出天地法則來。
雖然在平常狀態下也能透過各種事物來參悟天地法則,但往往只能得其皮‘毛’。就如同一個人在發怒、醉酒等狀態下,更容易顯現出本質來。
這確實是參悟天地法則的最佳時機,不知道青山能否把握住,一舉參透天地法則,乃至成為這方世界的神祗。
不過分身成神。真的不會影響本體嗎?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地之力,無窮無盡。霜州鼎也開始支撐不住,咔嚓一聲,底部出現了一道裂痕,并且迅速蔓延開來。
李青山神‘色’微微一動,裂縫中便迸發出一道虹光。
霜州鼎哪里開裂,虹光便從哪里‘射’出,仿佛是想要修復裂痕。
顧雁影卻看出來。他正在同這方天地搶時間,搶先一步煉化霜州鼎。
終于。霜州鼎布滿了裂痕,千萬道虹光從中‘射’出,浸染著整座大鼎。
時間仿佛停頓了片刻,轟然一聲巨響。大鼎炸裂粉碎,環形氣‘浪’席卷千里,一輪輪虹光隨之擴展,將天空染的無比瑰麗。
大鼎的碎片卻在半空中就如冰塊消融,被這方世界所吞沒消融。
天‘色’微微泛白,天雷地火都漸漸平息,而宮闕萬間都被巖漿燒毀,灰燼落滿了全城。
還好城中高手無數坐鎮,各方救援及時。才沒有變成一場焚城之火。
在一片廢墟之上,李青山緩緩睜開雙眸,空明透徹。仿佛‘洞’穿了世間萬物。
顧雁影問道:“怎么樣?”
“不好說,不過大衍神符算是賠進去了,你趕緊給我‘肉’償。”
李青山道,鏡像分身一進入霜州鼎中,他便借大衍神符之力催動靈龜變,來推演這方世界的天地法則。同時還要抵抗雷霆轟擊與地火炙烤,然后便是和這方世界搶時間來煉化霜州鼎。積累多年的愿力簡直像是流水一般用出去。
還好他曾親手轟碎了霧州鼎,還吃了一枚智慧果實,對于九州的天地法則多有領悟,煉化的過程還算是順利,終于搶先一步將霜州鼎煉化。
霜州鼎卻也再承受不住天雷地火的打擊,轟然粉碎,被世界吞噬消融。就連鏡像分身與大衍神符也被一并吞下。
“少廢話,到底怎么樣?”
“我也不知該怎樣描述如今的狀態,一方面我站在這里、你的面前,一方面又遨游于天地之間,與世界同在,可以在一念之間潛入深海,或者登上山巔,嗯,這里有個‘女’人在‘裸’睡,身材不錯嘛,不過腸胃不太好…”
李青山本是一臉莊嚴肅穆,仿佛塵世之外的觀察者,最后一句話頓時暴‘露’了本‘性’。
顧雁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還有呢?”
“還看到無窮無盡的法則,但也只能走走看看,似乎并不能算是神…”
李青山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奇妙的狀態,將目光凝注在面前顧雁影的身上,卻只看到一團呼嘯的地獄熱風,其中包裹著一支蒼青‘色’羽‘毛’,不禁心中有些失望,沒想到這家伙已經把《地獄經變圖》修行到如此境地了,幾乎是與地獄同在!
顧雁影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終于忍耐不住揮起鐵扇狠狠敲在他頭上。
李青山發現看不清楚顧雁影,就接著遨游天地,冷不防的挨了一記,‘摸’‘摸’腦袋:“你打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沒看見!”
顧雁影望著他一臉憤怒委屈,實在是沒脾氣,嘆了口氣:“你如今在這方世界接近全知,這已經是神祗的能力了。”
“嗯,言之有理,畢竟時間太短,我還不能參透全部天地法則,自然難以掌握天地之力。”李青山點點頭,忽然出手在她頭上拍了一下:“嘿,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顧雁影扶額,久久無言,覺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實在不能再跟他一般見識。
“不過你的分身真的不會影響本體嗎?別被這方世界同化了。”
畢竟在這方世界掌握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帶回九州去,若是被世界同化,那可比被世界排斥還要可怕的多。
“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當然不會影響本體。”
“唉,瞧你也不像被影響了。”
顧雁影心中感慨,哪有人會在這種狀態下去偷窺‘女’人啊!早就沉浸在奧妙無窮的天地法則中,視俗世種種如浮云了。簡直有點佩服他的心‘性’,怎能冥頑不靈到如此程度?
“不過你是不知道,這還真是有趣極了,簡直像玩游戲一樣!”
李青山想起前世的沙盒游戲。但那最大也不過是一個城市,而且真實度也有限的很,這卻是一整個世界。細致到每一顆沙礫,每一粒微塵。
“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游戲,不過你這神通還真是玄妙!”顧雁影贊嘆道。
“是嗎?”
李青山微訝,“鏡‘花’水月”除了一開始能掩飾身份外,其實后來對他的幫助越來越小。隨著他身份暴‘露’,面對的敵人也越來越強,分身最多能用來擋擋刀。實在是覺得有些‘雞’肋。
這卻是因為他缺乏了解,其實分身之術并不算什么特別高級的法術。甚至有一些煉氣士都能施展,但一般只能用來戰斗,都有距離限制,更近乎于傀儡。
唯有極強大的修行者。才會有真正的分身,可以代替本體來行走四方,但那樣的分身必然影響本體,而且有一個風險,就是本體與分身的意志不協調,甚至產生獨立意志,與本體脫離,那可就是巨大的損失。
他的鏡像分身卻近乎于肢體的延伸,便不存在協調意志的問題。反而有一種奇妙的自我保護機制。防止本體受到分身的影響。無論影子被鏡與水扭曲到何種程度,‘花’與月都能保持獨立,不受影響。
若是他若本尊成神。心‘性’也必然受到很大影響,一個世界的廣漠浩瀚,怎能不對人的‘精’神造成沖擊。
這是靈龜一族傳承于血脈之中的天賦,當靈龜潛伏于深海‘操’控分身出外游歷的時候,若是分身隨隨便便就脫離出去,或者被人透過分身傷及本體。那分身還有什么意義,怎能不將這樣的風險扼殺于搖籃之中呢?
唯有創造出這樣“鏡像分身”。才能保證自己始終處于最安全的位置。
李青山若是知道這些,定要感嘆一聲,靈龜真是天生的死宅,這鏡‘花’水月簡直就像是一面電腦屏幕,形成的結界完全隔絕了世界。
眾人又匯聚過來,紛紛詢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個青年越眾而出,他背脊微凸,身形寬厚,面容卻十分清俊不凡,且與李青山有幾分相似,拱手道:“父王,母妃請您到玄虛觀一聚。”
“什么事?”
李青山在開口發問的同時,已經看到了玄虛觀中的楊妙真,并且已經明白了答案,終于有人要離開他了!
世事推移,人心流轉,并非只有他能舍棄旁人。
楊妙真忽然心中一動,站起身來四下回顧。
“真是敏銳,是因為馬上要飛升的緣故嗎?”
李青山心中贊嘆,楊妙真在諸‘女’之中,無論是天資悟‘性’,還是心‘性’意志,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這些年來專注于修行,沒有一天間歇,全然不把世間的爭斗放在心上,縱然沒有家室宗‘門’拖累的胡仙兒也有爭風吃醋之心,唯有她一直淡泊的很。
不過也正因為這份淡泊,他們這些年來漸行漸遠,縱然李青山召她前來,她也常常不奉召,直至煉氣十重的最高境界,離飛升只差一步之遙。
而昨夜那一番天地變‘色’,給了她不小的啟發,從中窺出一絲天地法則,便要準備飛升了,便命兒子來請李青山。
昔日的玄武城,今日的中都城,離玄虛觀并不遠,李青山沒有讓她久等,天光剛剛放亮就站在她的面前,笑道:“恭喜恭喜!”
“你真是一點都沒變,我卻老了許多。”
楊妙真凝視著面前的男人,他與許多年前似乎沒有半點分別,不但是外貌,就連心情也是,她的心中卻已有了許多滄桑之感。
李青山也道:“嗯,是老了許多。”
其實她的容貌變化也不大,《乙木生氣訣》駐顏的效果,她臉上沒有一絲皺紋,頭上也沒有一根白發,身姿依舊如當年那般高挑,但是老了畢竟是老了。
畢竟她只是凡人,沒有什么強大的血脈,這方世界也沒有那么多延長壽命的靈丹妙‘藥’,而衰老到一定程度,那便是死!縱然容顏還如少‘女’一般,死了也究竟是死了。
若是不肯死別,便唯有生離,此便是離別之時。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