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鮫人海市(二十)
萬毒老祖轉為攝毒鬼王之后，由生靈化為陰鬼，非常容易藏匿身形。如心來見共淵，已然猜到這個最壞的結果，又怎會不做一點準備。
“哼，萬毒老祖！我鮫人王庭的事，你也敢插手？”
共淵見到萬毒老祖，非但不懼，反而魚尾一擺，瞬間欺近萬毒老祖，眼眸變得深沉如淵，她不信每個人都有李青山那樣奇異的能力。
果然，萬毒老祖微微一怔，感受到了歸墟的冰冷死寂。鬼類因為沒有肉身的緣故，更容易被這樣的精神攻擊所影響。
共淵化作一道藍光，繞過萬毒老祖，直取如心，正在這時，一聲非人的咆哮在耳畔炸響。
萬毒老祖回過神來，表情扭曲變色，身軀膨脹變大，從一個威嚴陰森的老者變成一頭青面獠牙的惡鬼，磨盤大的鬼爪向共淵拍來。
共淵頭也不回的反手一掌，重重流水凝結成冰，卻絲毫阻擋不住鬼爪的去勢，無數細碎的冰片濺射，卻直接從鬼爪上穿過。
共淵心中一凜：“這老怪變成鬼王之后，修為非但沒有變弱，近身搏殺的能力竟變得如此之強！不過雕蟲小技，豈能阻擋的了我？”
整個巨艦島都微微震顫了一下，鮫人行宮轟然粉碎，湖水翻騰，涌向天際。
“攝毒鬼王”龐大的身軀也退后幾步，身上覆了一層寒霜，眸中的毒火都黯了一黯。他雖可將身軀虛化，避開冰片的直接攻擊，但其中蘊含的寒氣，卻是可以直接凍結神魂的。
而共淵則趁勢擒住了如心，回過頭來。冰冷的道：“萬毒老祖，我敬你是個大修士，給你三分面子，你不要不知好歹，這個人我一定要留下！”
“還沒有人能從老祖我這里搶東西，你若是不要這些雜魚的性命，盡可把人留下！桀桀桀桀！”
“攝毒鬼王”眸中燃燒著慘綠的毒火，發出陰森詭秘的笑聲。
“陛下，不好。有毒！”
共昆艱難的道，嘴唇變得烏青。四周的鮫人紛紛失去知覺，昏迷過去，身上都染上了一層慘綠，就連鮫人長老們也是運轉法力。勉強抵抗。
既然名為“攝毒鬼王”，講究的自然不是近身搏殺，而是操控毒素，殺人于無形。萬毒老祖自知不是共淵的對手，所以在現身幫如心打破冰牢之時，便將這些鮫人當做目標，悄然散布毒素。
在他轉為鬼修之后。下毒的手段變得越發陰險詭秘。他的毒就連阿修羅帥都承受不了，不是每個人都有李青山那樣的強悍體魄。
“你…”共淵也覺手掌一陣發麻，低頭一看，也變色發青。萬毒老祖無聲無息釋放的毒素尚且威力驚人。更何況硬接他一掌。
“你們這些異人，自以為是什么‘神人’，在老夫眼中屁也不算，你敢動老夫的弟子。老夫就殺光這群長老，有本事就來霧州攻打萬毒教。哼，我諒你也沒這個膽量!廢話少說，快點放人，否則老夫心念一轉，叫他們全都毒發身亡！”
萬毒老祖又化為本來面目，負手而立，盡顯魔修本色。
“你解毒我就放人，不然你這弟子也要給他們陪葬！”
共淵左手抓住如心的肩膀，輕輕一捏，立刻傳出冰裂破碎的聲音。右手凝結成冰，再輕輕一震，寒冰碎裂，手掌的顏色已恢復正常。其他鮫人顯然沒她這樣的手段，如果不是萬毒老祖有意控制，那些實力較弱的鮫人，早已化為一灘濃水了。
“你還敢威脅老夫，一個弟子而已，死了就死了！她早已被我種下劇毒，就是你不殺她，我也要殺她，她研究出的東西，休想讓老夫白白送人。我數三聲，你不放人，我現在就走，你能留得住我？”
這就是魔修的“強大”之處，什么仁義禮智、情感道德全都不講，別說抓他一個弟子，就是親兒子都沒用。如果葉斷海是個魔修，李青山絕不會來跟他談什么交易。所謂神鬼怕惡人，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
“你走得了，那位越王府大管家走得了嗎？”
共淵蹙眉道，她深知萬毒老祖這樣的人，絕對做得出這樣的事來，自己雖然可以擊敗他，但是要擊殺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一旦翻臉，他把在場的鮫人全都毒死，再跑回萬毒教去，鮫人在南海的勢力再大也奈何不得他。
“我走得了就行，你愿意跟南越王府結死仇，管老夫何事？”萬毒老祖一張嘴就把話說絕了，然后開始數數，“一！”
“這就是你想要的？”共淵緊盯著如心，那熟悉面容始終平靜冷漠，哪怕是被寒氣凍裂了肩膀，也沒有露出一絲痛苦表情。
“你說呢？”如心笑著反問。
“二！”萬毒老祖蓄勢待發，不是準備戰斗或營救如心，而是準備遁走。
“孽障，滾吧！”共淵銀牙緊咬，一掌拍向如心背心，本想重創于她，一張容顏忽然浮現眼前，心中一軟，只種下一股寒氣。
“哼，算你識相！”萬毒老祖一臉得意，看也不看如心。
“你還不解毒？”共淵寒聲道：“我已在她體內種下寒氣…”
“老夫已經說過了，一個弟子而已，死了就死了，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在解毒之前，咱們還是先把交易做完吧！如果做不成交易，她留著也沒用，你盡管殺好了！”
“你還想跟我交易，你想要什么？”
共淵又是意外又是憤怒，一般無論正邪，大修士都還要點臉面的。沒想到萬毒老祖竟不要臉到如此程度，咬緊牙關，平生未曾受如此欺辱。
“越王余算！”
“果然還是那頭公羊在里面搗鬼，好，我可以把越王余算給你，不過等你這個‘弟子’完成許諾，殺十萬吞火人再說，一個都不能少。”
共淵一聽“越王余算”四個字，就認定了這個公羊先生的陰謀，畢竟這東西對一般的修行者來說沒什么作用。也恨自己見到這“孽子”之后，心情激蕩，沒有防備，才讓他下毒成功。
“公羊先生馬上就要離開了，老夫現在就要！”萬毒老祖伸出手去。
“陛下，我們可以死，絕不能向人類低頭，噗！”一位鮫人長老支撐著身子說道，剛說完就吐出一口毒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還敢廢話！”萬毒老祖獰笑。
“絕不低頭！”“老怪物，盡管殺了我們吧！”鮫人們紛紛喝道，又一個個吐血昏迷過去。他們依舊懷念著上古的榮光，鄙夷卑鄙可恥的人類，寧肯死也不屈服。
“放心，你們若死了，我立刻將‘越王余算’毀去，給你們陪葬！越王府既然要重啟戰端，那就來吧！”共淵冷靜下來，冰冷的注視著萬毒老祖。
“呵呵，何必呢！我的‘石心’并不是假的，你應該看得出來。我苦心鉆研這么多年，義無反顧的回來幫鮫人滅殺強敵，比這幾個什么長老，可是‘忠心耿耿’的多，女王陛下應該嘉獎我才對！”
如心從湖面上站起身來，一步步來到共淵的面前，直視著她的雙眼：
“你不是自命冷靜理智嗎？你不是要為整個鮫人族考慮嗎？你不是不能憑感情決斷嗎？來啊，把‘越王余算’給我，我幫你殺十萬吞火人，不然就殺了我，沒關系，反正有這一群鮫人陪葬，對了，還得承受越王的怒火，有滅族之禍呢！快點考慮啊女王陛下，來啊！”
鮫人行宮在粉碎之后，又迅速的恢復原狀，滿殿寂然，只聽殿外大雨瓢潑，殿內如心的聲音回蕩，越來越響，最后近乎嘶吼。
共淵沉默了片刻，取出一把算籌，黑為龍角，白為龍骨，經過了不知多少歲月，依舊散發著深沉難測的龍威。
如心接過越王余算，轉身來到萬毒老祖的面前，萬毒老祖審視了一番，確定是真的，但是抬起頭道：“怎么少了兩根？”
越王余算共有四十九根，越王府有三十根，共淵手中理應有十九根，但現在這里只有十七根，缺了黑白各一根。
正如水桶底上只要有一個洞，就是破桶，雖然勉強也可以打水，但效用就差得多。越王余算也是一樣。
“事成之后，這兩根會給你們。”共淵閉上眼睛，不愿再看到他們，只怕自己會忍耐不住出手。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
萬毒老祖正欲開口，如心卻看出共淵已經退到了極致，再強逼下去，只會一拍兩散，搶先一步說道。反正這越王余算的作用只是牽制越王府，能不能湊齊是南越王要關心的事。
萬毒老祖便不再說什么，大袖一揮，鮫人身上飛出點點毒火，紛紛醒覺過來。
共淵忽然發覺，這個孽子絕不只是萬毒老祖的弟子那么簡單，否則哪有弟子敢替師傅做決定，而師傅又沒有任何意見。
但是現在再說什么也晚了，而且她也確實需要那“石心”來毀滅吞火人族。
“很好，您又一次戰勝了個人的情感，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實在令我佩服，再見了，女王陛下，等著我的好消息吧！有人對我說過，睚眥之恨，百倍報復，所以我覺得十萬吞火人陪葬，還有點少呢，其他就靠您了。”
如心恢復了平靜，在離開鮫人行宮之前，對共淵的背影說道。
共淵悚然一驚，也想到了用了這石心后，吞火人會有怎樣的反應，這一戰恐怕是不死不休。
小妹啊，這是你的祝福，還是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