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漂浮在水面上的龐大浮尸,忽然噴出毒氣,以驚人的速度動了起來,沖離了水面。
飛向黑暗中的小船。
何易世張大了嘴巴,手中千機弩垂了下來,前后左右面八方,被一具具恐怖的尸體充斥,仿佛陷身恐怖的地獄中不能自拔。縱然他們是百家經院的天之驕子,被拖入水中,會是什么下場,也不言自明。
郝平陽狂吼著揮舞黃龍吞光炮,砸在浮尸上,卻沒能將浮尸砸飛。浮尸砰然爆裂,釋放出大量的毒氣,噴灑出青黑色污濁不堪的尸水,茲啦一聲,淋在船板上,冒起一陣白煙。落在郝平陽的臉上,雖然被真氣阻擋,但也頗有些狼狽。
砰砰砰,一具具浮尸在船上爆炸,濃重的毒霧,完全將小船所籠罩,視線看不到一尺之外,只聽到尸體的啜泣呻,在洞窟中不斷的回蕩。
得到了視覺,讓金寶心中一陣慌張,大叫著:“哥!哥!”仿佛在這可怕地獄中,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嘶吼著向著水中發射,并且天性的全力釋放出真氣,抵擋來自濃霧中,任何方向的攻擊,船上地方太小,傀儡根本施展不開。
嗖嗖嗖嗖,射速極快的火鴉箭,轉瞬就消耗殆盡,消失在濃霧中,大多射入水中,爆炸掀起愈加猛烈的巨浪,小船仿佛在暴風雨中大海中航行,而恰恰不能前進一步,無數只尸手,將小船牢牢的扣在原處,攀上船舷,正將小船向水中拖去。
“不好了船在下沉!”金寶驚慌叫道,這時,一只,卻又干癟之極的尸手,猛然穿過濃霧抓住他的手啊!
“啊啊啊啊!”金寶尖叫后退,撞到不知什么人,雖然真氣一吐,那尸手就被沖開,但他的心神卻沒那么容易平靜。
金元在濃霧中,聽到弟弟的尖叫,也大叫道:“金寶,你怎么了!”
“我…我…”金寶喘息著,竭力低著頭,頭頂是黃龍吞光炮揮動的嗡鳴,掀起的狂風竟不能讓這濃霧消散分毫,反而越聚越濃。
“不好了,我的真氣快耗盡了!”何易世嗓音變調,再無出發前的豪氣。在毒氣中,不但要釋放真氣護住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還要不時拍開尸體的攻擊,根本經受不住消耗。
其他四人沉默著,趙蘭青是驚得目瞪口呆,郝平陽將黃龍吞光炮舞的有如風火輪,將一切試圖登船的僵尸擊退。
李青山繚風刀織成一片刀網,將所有從頭頂落下的干尸切割粉碎,對于身旁隊友的表現大感無奈,這些水尸雖然恐怖,但實力遠比不上義莊中的僵尸,只需有所準備江湖高手都能對付。
僵尸道人成功的利用天時地利,將自身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打擊著他們的精神,消耗著他們的真氣,,縱然稱不上軍事家,也算得上戰術家。能夠想見,若果幽影劍尚在,在這濃霧中發起偷襲,會是怎樣的下場。
李青山摸向靈符袋,卻又悄然一笑,收回手來,對張蘭青叫道:“準備出發!”
張蘭青反應過來:“什么?!”
小安面無表情,身形卻如靈猴般敏捷,奪下金寶手中的千機弩,咔咔兩聲脆響,裝上新的火鴉箭匣,雙臂一展,千機弩噴吐箭矢,身體隨之旋轉,火鴉箭狂亂的撒開一個圓形,卻又擦過所有人的手腳,精準的射入攀在船邊的水尸。
轟轟轟轟,一連串稠密的仿佛只有一聲的劇烈爆炸,掀起的氣浪與水浪將小船沖離水面。
張蘭青大叫著,將全部真氣注入機關小船中,船尾噴出一股氣流,飛了起來,沖出毒霧。留下一片殘尸,和徒然舒展的手。
眼前視野一清,何易世不由顯露狂喜之色,再看其他人,同自己也差不多,只有李青山郝平陽一臉平靜。
尖嘯聲再次響起,一具具龐大浮尸,噴著毒氣迎面撞向機關小船。
不知何時,小安已站到了船頭,衣衫烈烈卷動,狂風將她濃密卷曲如海藻的長發扯向身后,拂過張蘭青的臉龐,他睜大眼睛,只覺得這個沉默的孩子,分發著奪目的光彩。
她的臉上依然沒有身后情緒變化,兩只白凈的小手握著兩把千機弩,在劇烈的動蕩中紋絲不動。浮尸在空中逐個爆裂,沒有一具能靠近小船十步之內。
砰,機關小船再一次重重落在水中,激起無數浪花,全速向著前方駛去,將危險的水域拋在身后。喝彩聲從船上響起,郝平陽也不由松了口氣。
李青山將手按在小安的肩膀上,顯露贊許的笑容,就算是他,在控制力量的前提下,也無法做得愈加漂亮,到底還是自己人靠得住,我家小安可不是你們這樣的豬隊友!
小安勾起嘴角,還之一笑,又眨眨眼睛,撲閃著有如星辰閃爍。
李青山悄然點頭,骷骨念珠再一次被投入水中。
郝平陽吶吶道:“這還是孩子嗎?”以至他這個煉氣六層也沒能有更好的表現,當然,他的定位,本就不是普通御器的六層煉氣士,黃龍吞光炮的迸發力,足以轟殺任何六層煉氣士,而且殺傷范疇極遠,是比普通飛劍愈加可怕的兇器,但卻非常不適宜這種近身亂斗。
李青山聳聳肩膀,你后面那幾個才像是孩子,不等他說話,郝平陽就唾沫星子飛濺的破口大罵:“你們幾個魂蛋,還說要一雪前恥,雪你個頭,連個孩子也比不上,我看我們三個人一起,倒比跟你們一塊要安全的多。”
幾人面面相覷,都低下頭說不出話來。
小安依依不舍的將千機弩還給金寶,另一個遞給張蘭青,覺得此行非常有意思,比在嘉平城里有意思,至少射僵尸比刺螞蟻好玩多了。
如果讓郝平陽等人知道了,他們的辛苦戰斗,對她來說不過是個有趣的射擊游戲,定要大跌眼鏡。但與李青山他們經歷過的危險相比,這確實是游戲級別的,沒有任何危險可言。
張蘭青道:“送給你了,我還有一把,這是備用的。”張蘭青想要摸摸小安的腦袋,小安避開了,他也不覺得尷尬,笑著摸摸自己的腦袋。
金寶一咬牙:“我的也送給你了。”承蒙李青山和小安兩次相助,卻無任何報答,又見張蘭青如此大方,他年紀輕,就抹不開這臉面。而且這玩意在他的手里,和在這孩子的手里,完全像是兩種東西。現在小安拿著千機弩,他覺得比自己拿著還要安心,性命似乎更有保障。
然后二人還極為痛快的,各給了十匣火鴉箭,這都是此行少不了的消耗,比起在他們手中浪費,還是給這孩子好了。
李青山替小安道謝,這兩把千機弩是真正的利器,一個普通的三四層拿在手中,就能對高出他兩三層的煉氣士產生要挾,而且對自身的真氣損耗極小。這種效果,根本不是普通的下品靈器能夠比得上的,其價值至少得值得上幾百顆凝氣丸了。
小安低頭把玩著千機弩,這弩設想的極為精巧,不知多少個零件組成,雖然是木質的,但沉甸甸仿佛鋼鐵。
其實李青山還是低估了這兩把千機弩的價值,這些墨家弟子,連一張靈符都不帶,只帶幾個傀儡,一把弩,以及盡可能多的火鴉箭,就是對這個武器充滿了信任。
如果在外售賣,其價格輕松就可突破千顆凝氣丸,貴就貴在墨家弟子投注的心血,不過身為制造者,成本并沒有那么高,才能如此大方。
在他們剛剛離開的水域,骷骨念珠變成一顆偌大的骷髏頭,吞吐著火焰,將所有的尸體都一掃而空,無論是能動的還是不能動的,飽餐一頓后,方才離去。
頃刻后,一個個黑影,快速趕上前來,正是以卓智伯為首的鷹狼衛,他們并不借助船只,只憑自身的力量。
或如猿猴般,舒展手臂,抓取洞頂的巖柱,向前騰躍,要么踩著傾瀉濕滑石壁,力盡便悄然一踏,來到另一邊的巖壁上,交錯前進,速度比順流而下的小船也不慢分毫。無論是反應身手,還是輕身功夫,都是一流。
而最瀟灑的便是卓智伯,他腿腳不懂,踏在水面上,如履平地,飛速前進,仔細看來,才發覺,他足尖踩著那把小刀。
此時,他們停下來勘察,謝南德道:“奇怪,明明聽聞方才有打斗的聲音,怎么連一具尸體都沒有?”
“不管那么多了,追上他們趕盡殺絕再說,在這洞里,不用擔心有人走脫。”
“不是要借助他們殺僵尸道人嗎?”
“我看他們未必能僵尸道人的老巢?”
卓智伯沉默思索頃刻,猛地向前一揮手,做出斬殺的手勢。洞窟不斷轉折,在這樣的地勢,郝平陽的大炮發揮不出能力來,不足為懼。
所有鷹狼衛都是眼前一亮,變得殺氣騰騰,有的興奮起來,發出一聲聲尖嘯,有的添添嘴唇,顯露嗜血之意:“好久沒有聯合狩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