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0、軍隊和地方的微妙關系

　　工作繼續，忙碌依然。方圓、孫紅軍接連列席了幾次市委常委會或市委秘書長明裕云召集的12月2日接待工作會議。教育局、東州5中也都緊張忙碌起來；市委宣傳部、市文明辦等省委宣傳部分管部門，市衛生局、計生委、文化局、體育局等屈必通分管事項范圍的部門，東州警備區、各區縣武裝部、民兵訓練基地等與盛建波職責相關的部門，各區縣教體局等與省教育廳職能相關的部門，市公安局、市國家安全局等治安維穩部門，全部行動起來。各人忙各人的，同時還要及時向市委報告相關情況進展。

　　方圓也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之中，每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與警備區的合作，全權安排給了和平。方圓只有一個要求：與馮彥接觸和聯系，一切行動聽馮彥指揮。應該說，和平來擔任這個職責，還是相當合適的，很好地溝通了方圓與馮彥的關系，把方圓如何支持馮彥的工作說得很詳細，讓馮彥對方圓的憤怒降低了很多。而與閔健吃了那頓飯后，閔健、黃潤都不再出面，只有政治部主任鄢猛陪同著馮彥，協調處理相關問題。

　　馮彥意識到：方圓與閔健、黃潤吃飯，恐怕更多的是希望閔健、黃潤不要參與這一次警備區與教育局的合作，畢竟如果閔健、黃潤從中作梗的話，馮彥也感覺到很難把這一次軍地合作辦得讓盛建波滿意。現在，閔健、黃潤不來搶這份功勞，也派來了鄢猛來協調配合，雖然鄢猛有點像密探，但不得不承認，有鄢猛這個老警備區來幫著處理一些細節的事情，馮彥感覺到省心很多。

　　在向盛建波最新的匯報中，馮彥還是承認了自己對方圓可能有些誤解，馮彥也分析：方圓與閔健吃飯，恐怕也是希望他們不要扯后腿，也不要爭功。

　　盛建波對馮彥，雖然是上下級的關系，但是沒有直接任命權，正師級干部的任命歸屬南京軍區政治部，而不是清江省軍區。盛建波說：“小馮，看一個人不要憑一時一事，而要看長遠。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對于方圓，不能用對待一般人的眼光去看他，他的每一個舉動，必有深意！多一個這樣的朋友，遠比多一個這樣的敵人要好許多倍。你對他越不好，越是把他推向對方的懷抱。”

　　馮彥誠懇承認錯誤：“盛政委說得對，我對方圓確實有很多誤解。有的時候我確實是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看不透他在做什么。”

　　盛建波說：“連我也弄不明白呢！”

　　盛建波沒有深講。如果方圓只有汪永生這一條線，那影響力也僅僅停留在部隊，最多也就是影響東州市。但是這一次方圓到省城，驚動了省委書記、省委副書記、省委宣傳部長、省委秘書長等一批高官，而且12月2日東州之行，省委書記的專職秘書、省委副書記的對口副秘書長全部隨行，這里面包含著怎樣的意圖，難以琢磨透徹。

　　盛建波最近也了解了一下方圓在東州的所做所為，也是感到無比驚詫：幾乎所有的市委常委，都與方圓有比較密切的交往，包括宋云生在過去幾年里一直對方圓很關照。方圓是怎么做到的，盛建波也沒有搞清楚！孔子田雖然是正廳級干部，但一直以來只是大學里的干部，對地方的干部影響力是有限的。

　　就在這一天下午，盛建波接到了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田國華的電話：“盛政委，我是宣傳部田國華，希望我這個電話沒有打擾到您！”

　　盛建波說：“能接到田部長電話，我很高興，終于被人惦記著了。”

　　田國華說：“其實一直很想跟盛政委多交流、多溝通，做朋友，但是您也知道，地方上的同志，與部隊上的同志交往，是很忌諱的。”

　　盛建波說：“田部長很理解部隊的難處啊！”

　　田國華說：“是我們想跟部長的首長們做朋友。”

　　盛建波說：“部隊什么時候都會聽黨指揮，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田國華聽懂了盛建波另外一層意思：如果他田國華晉升省委書記，那么他盛建波一定會聽他田國華指揮。

　　田國華說：“后天，我們就要去東州了。一次性去兩個常委、一個副省長，再加上趙書記的專職秘書、郭書記的隨行副秘書長，動靜不小，很多人都在關注啊！”

　　盛建波說：“是啊！在我的印象里，除了省委書記視察調研，或者有中央領導到清江，都沒有這樣大的動靜。”

　　田國華說：“是呢！所以我最近幾天一直在思考東州之行這件事。我們該怎樣去，去了該做些什么，又不能做什么，怎樣回…有些事情我還把握不準，所以想請盛政委在百忙之中，能不能跟我見個面？如果您同意，我親自登門拜訪！”

　　省委宣傳部長去省軍區，哪怕就是隨便地拜訪，也是不可以的。田國華只不過擺了一種姿態而已。盛建波很清楚，所以說：“這怎么能麻煩田部長呢？這樣吧，我今天下午去省委，向趙書記匯報工作。從趙書記辦公室出來，我給你打電話。”

　　田國華說：“這真是太好了。我一定會在辦公室里恭候盛政委。”

　　兩個人都很默契：去東州，確實有些事情需要提前溝通溝通。畢竟省委有13個常委，有兩個常委特別是還涉及到一位軍方的常委，同一時間去東州，其他11個常委怎么想？又會出什么招？這都必須要事先考慮周全。官場，絕對不像百姓生活一樣簡單、樸實、無華。

　　按照有關規定，省委常委要離開杭江，必須向省委書記請假。不管是公務，還是私人行程，都要向省委書記請假。盛建波去拜會趙書記，正是為12月2日的東州之行請假。

　　與趙書記通過電話，盛建波準時趕到了省委書記辦公室。趙書記的秘書沈秀章連忙把盛建波請進內辦公室。

　　趙書記迎了出來：“盛政委，歡迎。”

　　盛建波說：“我是來向趙書記請假的。”

　　趙書記說：“打個電話就可以的。”

　　盛建波說：“部隊什么時候都要聽黨指揮，向黨報告。”

　　趙書記呵呵地笑了：“盛政委請坐。小沈，泡好茶！”

　　沈秀章說：“是，趙書記。”

　　沈秀章給盛建波泡好茶，帶上了門。

　　趙書記坐到了盛建波的對面：“盛政委，已經準備好了嗎？”

　　盛建波說：“還要請趙書記指示。”

　　趙書記說：“雖然我是省軍區第一政委，但部隊的事情，我們原則上并不會過問。”

　　盛建波說：“這一次去東州，除了部隊上的工作調研視察，我也參與了一點地方上的事務，合不合適，還請趙書記多指導。”

　　趙書記微笑著說：“這件事，我是支持盛政委的。”

　　盛建波聽懂了趙書記的意思，這僅僅代表趙書記個人，而不代表省委也支持。

　　盛建波說：“方圓與我的一位首長有很深的淵源。方圓找到我，跟我商量能不能參加東州實驗中學的掛牌儀式，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要去的。”

　　趙書記說：“我完全理解盛政委的心情。小方這個同志，還是一位很有潛質、很有能力的后輩。我一直在關注他，最近他在東州做的一些事情，我也有了解。”

　　盛建波說：“我代這位首長，謝謝趙書記對小方的關懷、厚愛。”

　　趙書記說：“為黨和國家發現人才、培養人才、用好人才，這是我一個省委書記的重要職責。是人才，就要多培養，多歷練，多關注。關注不是關懷，關懷，難以成才。只有把他放到風雨中洗禮，放到熔爐里鍛煉，才能知道他是矯健的雄鷹還是吱吱喳喳的麻雀；是堅強的好鋼還是破銅爛鐵。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其誤入歧途的時候拉他一把，給他糾正前進的方向。能不能頂住壓力、戰勝困難，一切還是要靠他自己的智慧和努力！”

　　盛建波說：“這就是趙書記對小方特別的關懷！我一定把您的話，轉告小方，讓他真正懂得，困難與挑戰是每一個人成長的必修課，戰勝困難，直面挑戰，才能真正地成就自己。”

　　趙書記點了點頭：“你，我，大家，每一個人其實都面對著同樣的困難和挑戰，我們沒有選擇，只有勇往直前。”

　　盛建波默默地體味著趙書記的話，想想自己成長的歷程，何嘗不是在克服一個又一個困難、挑戰一個又一個挫折中不斷前行。現在，在省軍區政委的崗位，固然已經是星光閃耀的將軍，但只有一顆金星，而不是兩顆、三顆！在邁向兩顆星的征程上，何嘗不是困難重重，希望渺茫！

　　盛建波說：“趙書記，我知道這一次東州之行，肯定會有許多人關注。還請趙書記作指示！”

　　趙書記說：“我沒有什么指示。我相信，盛政委一定會妥善處理好一切。”

　　盛建波說：“我準備參加完東州實驗中學的掛牌儀式之后，主持一個市教育局與東州警備區的軍地合作協議的簽字儀式，觀看一下教育局主辦的送節目到軍營的活動，然后再到東州市的民兵訓練基地調研，了解東州市民兵和預備役相關工作。這些活動，都是與地方工作相關的。之后我準備對東州警備區進行視察調研，這個行程就是純官方的，召開一個營以上干部會議，到基層連隊走一走，看一看。”

　　趙書記說：“我在這里預祝盛政委圓滿完成各項視察任務！”

　　盛建波知道，這是趙書記要送客了。該說的都說了，省委書記知道了，其他人愛咋想就咋想吧。

　　趙書記親自送盛建波到門口。盛建波連聲請趙書記留步。

　　從趙書記這里出來，盛建波下了5層樓，直奔省委宣傳部。沒有打電話，直接找到部長辦公室，敲門而入。

　　田國華的秘書看到進來一位少將，連忙請示：“請問首長您是盛政委吧？”

　　盛建波說：“是我。請問田部長在嗎？”

　　田國華已經笑臉迎出門來：“盛政委，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