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2、記者不是省油的燈
其實方圓很不想在這個時候接受任何記者的采訪。應該說，方圓很為東州5中在2008年高考中取得的優異成績感到高興，這個成績可以粉碎一切質疑的聲音，特別是那些認為方圓太年輕難以勝任東州5中校長職務的聲音、那些認為方圓只是一個初中老師根本不懂高中教學的聲音。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方圓不想把自己置身水深火熱之中。所以，推出黃嘉偉，推出一線的老師，就是不希望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但是現在，這個愿望落空了。倪潤清已經清楚地表達了要進行系列報道的愿望，方圓能怎么能拒絕呢？更何況，既然是市委宣傳部的指示，又肯定與竇部長有關系，這樣的采訪是推不掉的。既然躲不掉，那就不如坦然對待。方圓的腦筋快速地轉動，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方圓說：“感謝電視臺和報社的領導對東州5中的厚愛。既然是系列采訪，第一天采訪我，確實是不合適的。我提供一個思路，請倪記者和各位好朋友參考。如果希望新聞報道越來越升華，那么可以由淺入深，從基層到高層，從老師到干部來進行采訪，首先采訪的，當然就是我們5中一線的老師，然后采訪學生和學生家長，然后采訪我們的主任和分管校長，下一個采訪對象可能就是我方圓，但這絕不是終點，之后還應該采訪教育局翟新文局長、市政府分管教育的畢全力副市長，然后采訪市委王書記和市政府宋市長，這才是一個完整的采訪過程。如果是想從領導到群眾，那么首先采訪的，也應該是市委王書記或市政府宋市長。八竿子也打不到我方圓這里，對不對？”
倪潤清語笑嫣然：“這么說，今天采你不合適了？”方圓微笑肯定：“當然。但是我在這里給各位記者打一個包票：熱烈歡迎各位記者的采訪，堅決支持各位記者采訪，我將盡最大可能，為各位記者的采訪提供方便。特別是21位高考成績超過660分的學生和他們的家長、班主任，只要需要，我都可以協調他們接受各位記者的采訪。我想，電視觀眾和廣大的讀者，更關心的是，人家這些孩子怎樣考了660分以上，不關心我方圓的。”
倪潤清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看著“奸詐無比”的方圓，忍不住調侃道：“你可真是一個大滑頭！”
方圓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這句話放在周玉潔的嘴里說出來，有一點打情罵俏的感覺；但放在倪潤清的嘴里說出來，既有一點打情罵俏的意思，更包含著一個大姐姐對小弟弟調皮的那種溺愛與包容。從在最遠端的周玉潔的臉也是一陣發熱，一時間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倪潤清和方圓的臉上，難道倪潤清與方圓之間，也有些說不清的事情嗎？
倪潤清說：“我們今天已經來了，不采訪肯定不合適。不過，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東州電視臺將會從基層一直采訪到最高層，不知道兄弟單位的各位同仁準備怎樣做？”《東州日報》記者說：“我要回去請示領導，我的初步想法是，先采訪市委王書記或市政府宋市長，或采訪畢市長，然后再采訪翟新文局長，第三個采訪的對象才是方校長。”《東州晚報》任小愛說：“晚報承擔的政治使命要小，我準備采訪所有高考在660分以上的學生，進行系列專訪，我想，這是廣大的家長和現在上高二、高一的學生最關心的。先從東州高考狀元開始采訪吧，請方校長能夠給予支持。”
對于任小愛，方圓的心里有一點愧疚，唉，這個有才華、有個性、有脾氣的女記者，原本是可以做一個知己朋友，也就是不涉情愛的那種，但她偏偏要往情愛的方向去發展，這是方圓無法接受的。尤其是現在，教育系統已經有多人因為男女關系沒有處理好，而被處分，方圓更是想斷絕了包括池麗萍在內的與其他女性的關系，不想犯這個方面的錯誤，所以對任小愛從來只有敬而遠之。至于像毛竹林里的熱吻、單身宿舍里的春光乍泄，方圓都不希望再出現。
方圓說：“請任記者與我校阮校長、陳主任聯系，他們會支持你的采訪的。”任小愛的眼睛里閃現哀怨之神色，方圓的話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不會與她直接接觸。任小愛冷冷地說：“謝謝。”
《東州都市報》記者說：“我還是非常想了解東州5中為什么在方校長主持工作一年來能夠取得如此突飛猛進的發展。要知道，一次高考，可能會有21名學生進入北京大學、清華大學，這不但在清江省是從來沒有過的，縱然是全國其他省的名校，也很難出現。當然，北京的學校除外。我聽說，北京的高考錄取分數線比全國其他任何地方都要低至少200分以上，在全國使用同一份高考試卷的時候，外地660分才能上清華，北京440分就能上。國家教委為了照顧北京，允許北京自己考一份試卷，全國其他地方考一份試卷，即便如此，題目簡單了十萬八千倍，北京的學生仍然考不過其他省市，特別是山東、江蘇、清江等省，使全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對北京低分數可以進一本、進清華北大，都非常不滿，認為教育公平在北京高考這件事上，成了一句空話，所以每年全國人代會、政協會上，都會有人大代表、政協委員聯名提案，要求北京高考錄取分數線與全國一致。正是由于北京開始單獨使用市教委出的試卷，所以其他省市也開始效仿，近幾年，已經沒有全國高考狀元，只剩下十幾個省市還在使用國家教育部的高考試卷了。國家教育部天天喊教育公平，為什么它就可以這樣偏袒北京，這對全國其他地區的考生來說，是否公平？”
看來，這個年輕的女記者，也是一個憤青。方圓的心波瀾不驚，站在了副局長的高度，對這個問題自然有更深刻的理解。當國家的領導，難啊！北京衙門多，因此衙內多，上至部長，下至司長、處長，官員的數量太多，官員的子女太多。多數的衙內都不是那么愛學習的，自然學習成績也難像山東、江蘇等地的考生那樣，通過刻苦拼搏取得優異的成績，而是把主要的精力放到了早戀、交友上。如果全國一張卷一個分數線來錄取，可以講，北京的高考錄取率恐怕只能排在西藏、新疆、青海、內蒙古等省區的前面，位居全國末流。這意味著什么？高中畢業，一大批官員的公子們都“流浪”到社會，有一些家伙就會無法無天，成為社會穩定的隱患。如果把他們放到大學里再拘束四年，讓世界觀、人生觀再成熟成熟，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就會成為合法的公民甚至是國家需要的有用人才。為了有個地方管著這些官員的公子，所以才會有對北京高考錄取分數線的特殊優待，先是分數可以低幾百分就能進大學，然后全國人民群眾抗議的聲音越來越強烈的時候，北京率先自己出題。自己出題了，與全國其他地方的分數就沒有了可比性，雖然錄取的分數線依然很低，但北京方面可以解釋：我們北京出的題很難。事實呢，只會比全國一張卷更簡單。
方圓說：“東州5中或許真地有一些變化，但是我建議你采訪一下東州5中高三的老師，采訪一下分管高三的副校長。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從他們那里，你能夠探尋到東州5中發展的真正原因。如果采訪我，那我有一點王婆賣瓜的味道，不好。”都市報的記者笑了：“方校長，其實我對學校的發展固然非常關心，對方校長您也很關注啊！去年您還是副校長，今年不但是校長，還晉升為東州市教育局的副局長，這職務的晉升像火箭一樣。您這里有什么秘訣嗎？”
呵，真是難以回答的問題啊！想了一想，方圓說：“領導的關心、厚愛，個人的積極努力，是不可分割的。我想，領導的眼光不會差的，事實證明，我能夠帶領東州5中走向新的進步。”都市報的記者似乎意猶未盡：“是啊，方校長真地很讓人敬佩，當分管副局長，拿回省優質課比賽11個一等獎；當5中校長，直接讓東州5中在高考中放了衛星！我現在對您是越來越好奇了！”
倪潤清笑瞇瞇地看著身邊的這個年輕副局長，內心的想法與都市報的記者完全一樣。這個年輕人，確實有太多的好奇之處，這樣的工作業績，他是怎樣創造出來的？周玉潔坐在最遠處，望著方圓，感慨萬千：要是方圓是一個未婚男子，那么方圓該多么像自己夢中的白馬王子啊！
方圓說：“謝謝您的好奇。請允許我有一點隱私，謝謝。我現在可以公開的信息是：我已婚，有老婆，有兒子。”
在場的人都笑了。都市報的記者調侃方圓：“方校長，難道你把這個信息說出來，我就不好奇了嗎？你是不是怕我把你吃了？”全場震驚：呵，現在的80后真地是不一樣啊！
方圓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方圓說：“如果大家現在要分頭去采訪，那么我會安排學校的同志給大家支持。我建議大家去看看我們高三的老師吧。高考結束，他們沒有休息，而是投入了新的工作。我已經告訴他們，新學期，他們將全部教高一。現在，我就讓他們在準備秋季新學期高一課程的備課，提了幾點要求，就是，教法要創新，要實用，要緊緊圍繞著提高課堂效率、圍繞著指導學生掌握科學的學習方法來備課。或許東州5中比起底蘊更深厚的寧海中學、杭江中學、省實驗中學，都有很大的差距，但我認為，笨鳥先飛可以先入林，我們高考結束，不是放松，而是一個新征程的開始。走好最開始的這一步，有的時候，就像是百米賽跑的起跑一樣，非常重要。”
倪潤清有些佩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了。倪潤清贊嘆道：“方局長，你剛才的這一席話，其實已經告訴我，東州5中為什么會在你的領導下實現歷史性的進步。一個好校長，決定著一所好學校。先知先覺，思路領先，就意味著東州5中就是想變差，也很難的。聽了你的話，我知道該怎樣高質量地完成這一次采訪了。”
《東州日報》和《東州都市報》的記者都點頭。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一位記者突然開口：“方局長你好。我是《清江日報》駐東州記者站的記者。今天，得到消息說東州5中在清江省考出了力壓寧海中學的成績，我原本不相信的。剛才聽了你與其他幾位記者同仁的交流，我深深地感到：東州5中的進步，與你這位當家人有很大的關系。不管別的記者如何采訪，我今天就想采訪你，不知道方局長能不能給予支持？這個采訪，我想獨家采訪。”
方圓說：“要不您采訪一下市教育局翟局長？”《清江日報》記者并不動心：“方局長，據我了解，全東州市其他學校高考成績并沒有什么太多的亮點。東州5中的崛起，不代表著東州教育的崛起。兩者是有顯著差別的。所以，我現在很想采訪一下你。”方圓說：“其他記者朋友沒有意見吧？”《清江日報》記者站了起來，說：“各位同仁，大家支持一下。我剛才聽了幾位同仁的采訪思路，都沒有首先采訪方局長的。這個先，我占了，請多包涵，多支持。”
沒有人愿意與省報的記者起沖突。看到大家都默許，《清江日報》記者很高興，對方圓說：“請方校長提供方便，謝謝。”有一些強勢。方圓說：“好，我接受你的采訪。邱校長，你來安排其他記者對我校的采訪，晚上安排招待好各位記者。”邱正軒說：“好的。”方圓介紹道：“這一位是邱正軒常務副校長，在我不在學校的時候，學校工作由邱校長主持。那一位是黃嘉偉副校長，他是分管高三教學的副校長。其他的采訪，就麻煩邱校長來安排了。”
方圓站了起來，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方圓伸手與倪潤清相握，那種柔若無骨的舒適感又一次讓方圓感覺到：這個女人真是一個極品美女啊！手如此修長如此柔軟，那身上是不是也一樣的柔軟？方圓不知道，倪潤清是一個瑜珈高手，為了保持身體的彈性和柔韌性，為了留住青春美麗，她是天天要練瑜珈的。至于美容院，那更是常客，各種護理按摩，那也是天天要進行的。反正不差錢，怎么也能消費得起。一個飯不需要做，衣不需要洗，衛生不需要收拾，活不需要干的女子，這手自然是軟的。如果天天讓倪潤清在田地里勞作，恐怕也會滿手繭吧。
方圓說：“有什么需要我配合和支持的，隨時打電話。”倪潤清說：“方校長是不是可以把你的名片一人發一張？”方圓抬起頭，看一眼阮少修，阮少修說：“各位記者，請稍等，我馬上取來方校長的名片。”
幾秒鐘后，阮少修跑了回來，給每一位記者發了一張方圓的名片。倪潤清看了看這張名片，上面寫的是：
東州市教育局副局長東州市第五中學黨總支書記、校長東州市政協委員 名片的最下方，是方圓的辦公室電話，一部是教育局的，一部是辦公室的。沒有手機號碼。倪潤清微微有些失望，說：“方局長，你的手機號碼保密嗎？”方圓真有些尷尬，不留手機號碼，是阮少修建議的，方圓聽了阮少修說的幾點理由后，也是深以為然，也就同意了阮少修的意見。印制名片的事情，方圓從來沒有操過心，自然有阮少修幫助辦好。自己剛剛晉職副局長不久，所以阮少修立刻就給方圓印制了最新的名片。不留手機號碼，能夠給自己省來許多的麻煩，但倪潤清提出來了，方圓能保密嗎？
方圓說：“手機號碼對各位記者朋友是不保密的。我現在說一下，麻煩各位記者記一下。”倪潤清等記者真地都拿出筆來，在名片上記錄方圓所說的手機號碼，任小愛除外。倪潤清記完了手機號碼，說：“電視臺的系列專題報道，從明天就正式開始了。過幾天我要采訪方局長的時候，請一定要能讓我找到你哦。”方圓說：“一定。”方圓叫過邱正軒，說：“邱校長，請帶倪記者等記者朋友，去采訪他們需要的題材。晚上的招待一定要豐盛，一定要體現我們的誠意，幾位副校如果沒有特別的安排，晚上都參加。我晚上與這位《清江日報》的記者朋友交流交流，少修你給安排一下。”阮少修說：“好。”
倪潤清說：“方局長，你現在越來越像個領導了。”方圓有些尷尬，不知道倪潤清這是在諷刺還是在贊美，看著這張嬌美如花的俏顏，方圓的眼珠子還真有一點舍不得離開。看到倪潤清飄過來的眼神，方圓吃了一驚：難道倪潤清姐姐也有一點對我有感覺嗎？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