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5、丑聞出人意料地擴大化

　　沒有了張慧娟，東州教育勞模旅行團一下子清靜了許多。當然，這旅行也更加輕松、愉快了。衢州的爛柯山，果然是風光秀美，人文底蘊深厚，巨大的圍棋盤，天然的山橋洞，古雅的南孔廟，都給東州教育勞模團的同志們帶來了愉悅的精神享受。一個中國青年旅行社的專職導游，用優質的服務，讓教育系統的勞模們領略了大自然的甜美風光、中國古文化的博大精深。雖然時間很緊，行程緊湊，可以講是馬不停蹄，但幾乎所有人都玩得很愉快。大家似乎忘記了張慧娟這個人，也更不會有人提到張慧娟這個人。

　　方圓依然受歡迎，在每一個風景區，勞模們、教研員們、老師們，都搶著與方圓合影。方圓態度很親切，而不是沒有陽謀。方圓說：“男同事與我合影，有叫必合；女同事與我合影，至少2個以上，沒有單獨合影。”其實孫紅軍、汪興邦、謝秉國也基本上是這樣做的，但是人家沒有說出來；方圓則是說出來，直接堵死了任何的可能性。畢竟是副主任督學，是市局的領導，說出來后，就要照著做。孫紅軍、方圓等都表現出了和藹親民、與民同樂的風度，自然讓一路的旅程更加和諧而愉快！

　　雖然留在教育局主持教育全面工作，但翟新文對于教育勞模旅行團的動態掌握得一清二楚。張慧娟的表現和方圓的態度，翟新文很快就在第一時間完整地掌握。而這，只需要打一通電話就可以。對于方圓拒絕年輕女老師張慧娟，翟新文認為這是明智的；對于方圓拒絕的辦法，翟新文搖了搖頭。什么蚊子？這樣的比喻能用嗎？宋萍的主意也不好，讓張慧娟直接返回東州，這簡直是在亂彈琴！固然是你們旅行團那里省了心，但后續的麻煩怎么處理？翟新文立刻拿出旅行團的名單，找到張慧娟所在的學校校長，叮囑他，要做好張慧娟的思想工作和心理疏導工作，如果可能的話，可以讓張慧娟在家休息幾天再回來上班。務必確保，人是平安的。翟新文雖然是這樣囑咐校長，但他很清楚：張慧娟這一輩子算是完了，很有可能在東州教育根本呆不下去了。市教育局副主任督學不喜歡的人，誰還敢去培養和扶持？一個勾引上司的女老師，在學校里又如何能夠得到其他同事的認可？這樣的女青年，又有哪個男人敢娶她當老婆？當然，如果不怕綠帽子滿天飛的話，可以娶，但這必須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也就是：張慧娟再遇到年輕、有才華的上級領導，會不會再一次勾引？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張慧娟是徹底完了，同樣，方圓的名聲恐怕也會受損，畢竟真實與謠言往往是并存的，恐怕關于他與張慧娟之間的謠言，會在教育系統內流傳不短的時間，能不能徹底消除，這個要看方圓的造化了。事實上，方圓的聲譽受損，對于穩定東州教育的局面，維護我在東州教育的絕對領導地位，也是有幫助的。畢竟這一次，省優質課比賽的全面開花，無疑讓方圓的聲望水漲船高；有張慧娟在中間給干擾干擾，還是相當不錯的。只要張慧娟別鬧出了上吊自殺要死要活的事情，讓教育局沒有辦法收場，這就麻煩了。事實真相如果完全被調查清楚了，方圓的責任肯定是沒有，但有一點，大家對方圓的人品評價肯定會降低的。其實，在處置張慧娟這件事上，完全應該有更好的更能讓人接受的方法。

　　翟新文嘆了一口氣。方圓的事，還不足以讓翟新文感到棘手，但現在，羅達甘的事情讓翟新文感覺到，教育系統遇到了新一次危機。就在今天中午，羅達甘在機關食堂吃飯的時候，被一個電話叫了出去，然后就有人看到，羅達甘與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在教育局的門口有說有笑地交流著。女孩子拿出好幾百元，遞給羅達甘，羅達甘推辭不要，但還是在拉拉扯扯中，收下了這筆錢。這個年輕的女孩子撲到了羅達甘的懷里，還踮起腳尖，親吻了羅達甘。這香艷的一幕，有多個教育局的人包括傳達室保安看到。這已經夠讓教育局的人吃驚了；但更吃驚的一幕隨即發生，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停下一輛轎車，車里跳下三個男青年，其中一人打了女青年兩巴掌，罵女青年“賤貨”，然后三個男青年一齊動手，痛打羅達甘。在把羅達甘打得鼻青臉腫、躺在地上起不來之后，把女青年拖上車，揚長而去。細心的人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這輛轎車竟然沒有車牌，想記著車號根本不可能，只知道是一輛捷達。

　　羅達甘直接被送進了醫院，論斷為肋骨斷了三根，右小腿骨骨折。教育局辦公室在通知了羅達甘的妻子后，妻子簡單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當即表示：誰愛去照顧羅達甘就去照顧羅達甘，一個背叛家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她要與羅達甘離婚。沒辦法，辦公室又通知了羅達甘的父母，羅達甘的弟弟和妹妹趕往醫院，照顧羅達甘。

　　這才是真正痛苦的事。這樣的事情是否報警，翟新文也同樣很猶豫；如果報警，這又成了東州市官場上的一個大笑話！東州教育局的形象受損不說，他這個局長臉上同樣無光！在辦公室的同志來請示之后，翟新文果斷決定：是否報警，由羅達甘來決定。羅達甘與外面的人怎樣結怨，又那個漂亮女孩是什么關系，教育局不清楚，因此，教育局不能成為這個案子的責任主體。

　　翟新文明確了態度之后，教育局表面上平靜了下來，但底下卻是暗流涌動。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這件事平靜地不為人知地結束。陳奇志第一時間向畢全力作了情況匯報，畢全力聽完之后，囑咐陳奇志要繼續了解情況，但不能輕舉妄動，有新的情況第一時間向他匯報。張元慶忽然有一種直覺：痛打羅達甘，應該與方圓有關系，那個漂亮女孩，是整個計劃的一個誘餌。只是方圓現在外地旅游，按說與方圓不應該有關系；但如果真是方圓策劃的，那方圓實在是太可怕了…張元慶覺得應該把自己的猜測跟翟新文說說，但這樣沒有根據的話說出來，自己如果成了第二個羅達甘，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啊！名聲臭了，前途完了，臉也丟盡了，家庭也沒有了，以后連在教育局立足的可能性都沒有了…想到這幾點，張元慶閉上了自己的嘴：這件事，什么也不說。

　　羅達甘的家里亂成了一鍋粥。在羅達甘不同意離婚的要求后，羅達甘的妻子當天下午就向龍灣區人民法院遞交了要求離婚的訴狀，訴狀請求：因為羅達甘婚外情嚴重傷害了夫妻感情，請求法院支持離婚；同時，由于羅達甘是過錯方，請求法院支持，所有家庭財產歸女方所有，孩子歸女方所有，并要由男方支持女方精神損失費10萬元；因為孩子讀初中，學習費用很大，請求法院支持，羅達甘每個月收入的三分之一即不低于1500元作為子女的撫養費，一直到孩子成家立業。

　　醫院里，羅達甘的父親也顧不得同病房還有5位其他的病人，質問羅達甘怎么回事？羅達甘是又羞愧又氣憤，但又沒有辦法當著這么多的人講，身體的傷痛，心靈的傷痛，讓羅達甘根本不想再多說一句話，閉著眼睛，閉著嘴巴，一言不發。這一次斷了三根肋骨，小腿骨也斷了，至少要臥床三個月，估計教育局師范科科長的位置肯定是沒有了，估計自己在教育局也完蛋了，這是他媽的誰來整我？我要與這個人勢不兩立！但疼痛讓羅達甘還是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教育局出了這樣的事情，羅達甘難以得到別人的同情，特別是女同事，對于羅達甘明目張膽地與女青年在教育局門口談情說愛，背叛家庭，女同事更是個個氣憤難平。這幾年，羅達甘作為一個相對年輕的科長，還是東州市的青聯委員，也算是事業有成。雖然與方圓比，那是差距還很大，但在同齡人當中，羅達甘這個年齡的科長也不是很多！較快的進步，也意味著在某些方面自然也得罪了不少教育系統的人。對于羅達甘出了狀況，有的人幸災樂禍，也有的人開始了落井下石…當天下午晚些時候，在東州日報社網站的論壇里，出現了這樣一個帖子：《教育局科長婚外情遭女方家屬暴打》。

　　這樣的帖子，歷來是最受網民歡迎的帖子。在當今中國的網壇，有一個不正常的現象：贊美好人好事，這樣的帖子很快石沉大海；揭露丑惡或傳遞負面的消息有的時候甚至根本就是謠言，這樣的帖子倍受關注；如果帖子的內容反映出的是黨政機關的負面消息或者公務員的負面內容，那正迎合了某些網民的心理，網民自然會痛罵腐敗，痛罵政府。至于政府執政為民做了多少好事，這部分網民全都忽視或忘記…

　　《教育局科長婚外情遭女方家屬暴打》帖子迅速熱起來了，短短幾個小時，回帖人數上升到了1000人以上。市委宣傳部部長竇勝忠很快就接到了手下工作人員的匯報。竇勝忠看完了帖子，立刻指示：東州日報網站將此貼刪除；迅速查明原始貼是從哪里發出來的，鎖定IP；對于外地網站已經出現的帖子，想辦法聯系有關部門，予以過濾和屏蔽；迅速與教育局辦公室聯系，問清原因。

　　布置完這些事情，竇勝忠拿著手下工作人員打印的材料，直奔16樓王國棟的辦公室。王國棟看完了帖子，面容凝重：“對東州黨和政府的形象影響不小啊！”竇勝忠把宣傳部的應對措施向王國棟作了匯報。王國棟嘆了一口氣：“竇部長，宣傳部做得很好。但是一旦外地網站轉載了這個帖子，這負面影響就難以消除。”竇勝忠說：“是啊！現在只是能控制一下，刪除主貼，但難保這同樣內容的帖子，還會繼續發。”王國棟說：“這件事應該讓云生市長了解。”竇勝忠說：“是的。”王國棟說：“當然，市委管黨紀，市委管干部。出了這樣的事情，市委也要把應該擔的責任擔起來。竇部長，你與黃書記通個氣，看看是不是紀委出面，到教育局了解一下情況。”竇勝忠說：“那個婚外情的科長，只是科級，似乎不應該由紀委出面。”王國棟說：“處理意見可以由教育局黨委來出，但市紀委了解一下情況，也符合規定和程序。”竇勝忠說：“是的，王書記。”

　　宋云生看到了宣傳部送過來的材料，當場火冒三丈。拿起電話，撥到翟新文那里，大聲斥責：“新文，你們有個科長，發生了婚外情，鬧得滿世界都知道，這怎么回事？”翟新文這個時候也看到了這個帖子，也同樣氣得不行。接到了宋云生的電話，翟新文是又害怕又緊張：“市長，這件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宋云生說：“什么突然？你這一回，可丟了我的臉啦！你看看你的手下，用了些什么干部？且不說黨紀國法不允許有婚外情，即便是有婚外情，這樣的事情能公開嗎？你的那個科長真夠可以的，腦子壞了還是缺心眼兒，還跑到教育局的門口跟人家親嘴？”翟新文說：“具體的原因還不清楚呢！市長，那個科長被打斷了好幾根肋骨，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宋云生說：“讓公安介入，查！”翟新文說：“市長！”宋云生說：“有屁就放！”翟新文說：“羅達甘個人的事，不能由組織來背黑鍋的。如果公安來查，我們當然歡迎事情水落石出，但恐怕負面影響會更大。”宋云生沉默了。過了半晌，宋云生說：“你什么意見？”翟新文說：“市長，教育局黨委要給羅達甘以最嚴肅的紀委處分，免去其高教師范科科長職務，并給予至少是記大過處分。我還是希望，這件事在內部處理比較好。畢竟，高考就要到了，這個時候，教育系統的中心工作就是抓好高考。”宋云生說：“動作要快，處分越快拿出來越好。你懂我的意思嗎？”翟新文說：“是。可是，黨委成員有4位不在家。”宋云生說：“怎么回事？”翟新文把教育勞模團的事情向宋云生簡要匯報。宋云生說：“召集現有的所有黨委成員，馬上開會，馬上研究處理決定。事情越拖，恐怕有心人要拿這件事，做大文章啊！”翟新文說：“是，馬上開會。今天下班前，把處分的決定上報市委、市政府和市紀委。”宋云生說：“好。還有，你迅速了解情況，有什么情況，第一時間向我匯報。”翟新文說：“是。”

　　黨委成員翟新文、鄒志剛、和平、耿清、孔麗麗、陳奇志6個人集中到小會議室開會。政工科也通知了韓素貞，但韓素貞以身體不佳為由，向黨委會請假。翟新文剛剛通報了羅達甘案子的有關情況，介紹了網站帖子的事情，以及宋云生的指示精神，辦公室同志敲門進了小會議室，說：“局長，市紀委常務副書記牛書記，帶著紀委的同志到教育局了。”

　　翟新文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什么？”辦公室工作人員說：“市紀委牛書記來了。”翟新文立刻感受到巨大的壓力，看來，羅達甘這件事想善了，還不是那么容易。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籠罩在市教育局的小會議室。翟新文說：“先一起迎接牛書記，然后我們接著開黨委會，研究羅達甘的處分問題。今天一定要拿出處分意見，向市委匯報。”

　　翟新文帶著5個黨委成員，接待了牛得草一行。牛得草一直以來對翟新文不十分感冒，此刻，當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惡心翟新文的機會。在接待室坐下，牛得草說：“新文同志，受市委王書記、紀委黃書記的委派，來教育局調查羅達甘的案子，請新文同志，還有教育局的各位領導配合和支持。”翟新文極其討厭紀委的人來，但這個時候，哪敢不表個正確的政治態度：“歡迎牛書記來指導我們的工作。我們剛剛在召開局黨委會，正在研究處分羅達甘的意見。”牛得草說：“哦？意見出來了嗎？”翟新文說：“我們已經通報了情況，正準備拿出意見呢！”牛得草說：“紅軍同志怎么不在？紅軍是紀委書記，他去哪里了？”

　　翟新文把孫紅軍帶教育勞模團的事情簡單做了介紹，牛得草說：“新文同志，考察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但這個羅達甘的案子可是市委王書記、紀委黃書記親自交待的案子，無論如何，紅軍同志要立刻趕回來！”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