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6、直言不諱文若星

　　方圓回到家中，已是晚飯時分。孔雙華看到方圓臉色蒼白，關切地問：“你哪里不舒服？”方圓說：“沒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壓力太大。”孔雙華輕輕地撫摸著方圓的臉，說：“看你當這個官，天天不著家。把你累壞了，我和睿睿可怎么辦哪？”方圓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孔淑芳問：“怎么？有什么壓力，說出來，家里人一塊幫你減減壓。”方圓哪里敢說這壓力主要是來自丁春曉懷孕之事，解釋道：“媽，現在東州市要推薦5個縣區中的一個，評選清江省首批依法治教示范縣，大家都想上，這規格也越來越高。開始是副縣長作陪，接著是縣長請吃飯，又一個縣是縣委書記出面，今天是市委常委一位廳級領導出面。推薦哪一個，不推薦哪一個，我都有壓力啊！推薦的這一個，人家不會說我方圓如何如何，而會說我們這面的工作做到位了；不推薦的4個縣區，會不會把矛盾都推到我的身上？如果是這樣，我今后還怎么做人做事？”

　　孔淑芳和孔雙華頓時就感到了沉甸甸的壓力。方圓說：“這樣的事情，說了也沒有用。不過，我一想到，真正決策的不是我，而是翟新文局長，我心里還好受些。”孔雙華說：“是啊，翟叔叔是正局長，他的決定是最終決定嘛！”孔淑芳說：“要不，把你爸叫回來，你們爺倆聊一聊？”方圓說：“不了。今天晚上，我還要備課呢！原來以為，雙休日可以在家備課，結果呢，星期六去了延平，縣委岑書記見；星期天去了龍灣，市委常委竇書記見。必須要備課了。明天下午，我還要有一節語文課呢！今年春天，我還要代表東州參加清江省高中學段語文優質課比賽。”孔淑芳說：“你都忙成這樣，還有時間去考慮怎么上課嗎？”方圓說：“沒有時間也得有時間。這幾年我工作上取得的進步，除了爸的關照，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在教學上的突出成績。這是我事業的根本啊！”孔雙華說：“是啊，當初就是因為你的課講得好，我才愛上你的。”方圓說：“是啊！轉眼間，兩年了。”孔雙華有所憧憬：“是啊，2006年，也是這個時候，3月末，你準備省課呢。其實我在2005年12月你拿到了教育碩士畢業證書，又拿回市優質課比賽第一名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你是一個潛力股。誰能想到，短短兩年時間，你從普通老師到教導主任到副校長到校長又到現在的副局，這進步比坐火箭都要快呢！”方圓說：“機遇總是屬于有準備的人。之前的進步，是因為我做好了準備；今后能不能進步，就看我是否做好了準備。從現在看，我還沒有做好準備，閱歷不足，經驗不足，時間不足，甚至連備課這樣的小事，都沒有做好，我很慚愧啊！”

　　這一天的晚飯，一家人吃得很沉悶。大家不知道怎樣安慰方圓，方圓也沒有說話的愿望。吃完晚飯，方圓說：“媽，雙華，我得去備課了。不管怎么說，明天就要上課了，我至少要備出一課來，否則無法對學生交待。”

　　方圓把自己關在書房里，哪里還有心思備課。丁春曉懷孕的事，嚴重地沖擊著方圓的心，讓方圓愁腸千結。課文讀了好幾遍，仍然沒有半點思路。明顯地教學技藝生疏了，方圓心里更加焦灼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方圓就起床了。整整一個晚上，備課不多不少，就是第一篇課文。哪里還有兩周的備課？只期望認真嚴謹的黃嘉偉，今天不會找自己要備課，不然的話，實在是太尷尬了。

　　沒有在家吃早飯，因為6點50的時候，張國亮已經等在樓下了。方圓說：“今天開學第一天，我必須要早去。學校里有飯，我就不在家吃飯了。”

　　來到學校，就看到邱正軒正站在學校門口。呵，這個常務副校可算是盡職盡責啊！方圓下了車，與邱正軒握手：“邱校長，很讓我放心啊！”邱正軒說：“方校長交待的事情，我如果做不好，就對不起方校長的信任。”方圓說：“如果每一個人都像你這樣想，那么我們學校的工作何愁做不好？”邱正軒笑笑：“方校長，您回辦公室休息休息吧。我在這里守著，掌握一下情況，等師生基本到齊了，我把教師簽到表拿給您，向您匯報一下基本情況。”

　　方圓確實沒有情緒繼續呆在這里。方圓說：“我去吃點飯。”張國亮聽到方圓說了這句話，一路小跑向食堂跑去。提前讓食堂師傅準備好，讓方圓吃上可口的飯菜，這也很重要。

　　吃過早飯，方圓回到校長室。方圓給翟新文打了一個電話請假：“局長，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我請假在學校主持開學典禮，上午的例會不參加。”翟新文說：“好。今天上午研究期初視導之事，你上次提出不想參加，那就不參加吧。先把學校的事情做好，把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事情做好。”方圓說：“是。”

　　方圓還想利用上午的時間再備備課，但來了學校，就沒有一點空閑時間，在主持完簡短的開學典禮之后，幾位副校長和辦公室陳秋蘋輪流來匯報工作，讓方圓應接不暇，疲于應付。好不容易得到一個上廁所休息的時間，丁春曉又打來電話：“方圓，昨天晚上我都幸福得哭了好幾回。你知道，當你同意我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我晚上做了好幾個夢，有你，有孩子，有我，有在草地上的場景，我們三個一家人，我和你坐在草地上，看著一個活潑的小寶寶在草地上跑，一會兒就跑回來，叫一聲爸爸，叫一聲媽媽。有在電影院的場景，我們三個坐在一起，寶寶坐在中間，一會兒坐到我的腿上，一會兒坐到你的腿上，看電影也不老實，但我看著孩子，看著你，真地覺得好幸福！”

　　這顯然就是丁春曉對幸福的期待，但對方圓來說，就是無限的痛苦與悵惘。每一個睡夢里的場景，都是要了自己的命啦！這一上午，方圓簡直就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來的。

　　中午吃午飯的時候，方圓的臉色也不太好。大家都看出來了，除了打個招呼，再也沒有人打擾方圓。方圓回到辦公室后，直接就躺倒在小床上，但人有心事的時候，又怎么能睡得著？輾轉反側，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啊！

　　下午第一節，就是高一（12）班的語文課。方圓強打精神，去給學生們上課。見到熱情的學生，方圓還興奮了一些，但由于備課不充分，課上得很晦澀很枯燥。以往課堂上的歡聲笑語、積極辯論不見了，有的只是沉悶，有的只是昏昏欲睡。方圓也覺得對不起學生，心里很慚愧。不知道這課是怎么講下來的，到下課的時候，文若星忽然站了起來：“方老師，你今天的課上得很失敗！你太讓我失望了！非常失望！”

　　方圓站在講臺上，無地自容。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