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7、眾生百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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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8節 座談會的時候，東州教育賓館就有些捉襟見肘的感覺。..不得以，學校副職和各區教體局副職、教育科長，一律留在原會場，安排看教育紀錄片《走過2007年——東州教育紀實》。而東州教育局副處以上領導、各局屬中學校長、各區縣教體局局長參加了有市委常委、副市長畢全力，民進東州主委、市人大副主任時來運，市政協副主席歐晉德參加的座談會。即便如此，還是人太多。
經過精心安排，四區五縣教體局局長與畢全力等市領導、翟新文等市局領導坐在了橢圓形會議桌的前排，高中學校和職業學校的校長坐在了橢圓形會議桌的二排，初中學校的校長坐在了大橢圓形會議室的三排和四排，雖然初中校長們心里肯定有意見，但沒有辦法，在局屬中學里，高中學校是嫡長子，職業高中是嫡次子，初中學校就是庶次子，不算是很受重視的。按照東州5中的序號，方圓排到了東州1中、東州2中、東州3中之后，列在第二排第四的位置。方圓打定主意，今天的座談會，不準備發言。不知道今天下午翟新文叔叔是在表揚自己呢，還是架自己到火上烤，總而言之，說了這樣的話，再加上老師徐前不知深淺、不知高低的表揚，讓方圓知道自己今天和未來一段時間的日子不好過。
在翟新文作了開場白之后，各區縣教體局局長踴躍發言。鹿堡區教體局局長李東亮當仁不讓，首先發言。作為市委、市政府所在地的教體局，掌握著東州市最優質的小學教育資源和學前教育資源，在介紹起鹿堡區2008年教育工作，滔滔不絕，一個人發言就用了近20分鐘。許多教體局局長都急不可耐。在李東亮講完之后，探詢的目光望向畢全力和翟新文。翟新文笑笑說：“李局長說得不錯，鹿堡區2008年力爭更上一層樓的決心值得贊賞。”李東亮很高興。翟新文說：“同志們，為了能夠讓更多的同志發言，現在我限定一下時間，每個人發言限定5分鐘之內。”
許多人都后悔，沒有第一個發言。這一回，讓李東亮給占了大便宜了，至少在市委常委、副市長畢全力這里留下較深的印象。龍灣區教體局局長張永進說：“好，那么我第二個發言吧。剛才李局長談鹿堡區的教育發展，談得非常好。我們龍灣區教育總體水平還是要遜色于鹿堡區，因此我區2008年的目標就是學習科學發展觀，堅持科學發展，充分借助東州5中等名校座落在龍灣區的優勢，加強與各初、高中名校的的優勢，加強小中銜接，加快發展龍灣區的學前教育和小學教育，力爭在2008年在名初中、名高中的周邊，形成幾所在全市有影響力的名小學。我們的設想是這樣的。”張永進一下子又展開了，一口氣又說了十五、六分鐘。說到最后，張永進心里很得意，但嘴上還是表達了抱歉：“各位領導，各位同行，實在不好意思，說著說著，說多了。”
翟新文說：“各位，不能再超時了。如果超時，恐怕今天晚上大家都吃不了飯，也座談不完啊！我再強調，至多5分鐘。”畢全力忽然開口說：“這樣，各位局長，各位校長，我看大家在交流的時候，可以介紹一下你區縣或你學校的優勢、特色，介紹一下還存在的困難與問題，以及你所思考的解決對策，好不好？”翟新文說：“畢市長的提議非常好啊！很務實，很有針對性。我看各位的發言稿也不要看了，就思考思考畢市長的問題吧。”
延平縣教體局局長原進寶說：“尊敬的畢市長、時主任、歐主席、翟局長，市教育局各位領導，各位同事。我是延平縣教體局局長原進寶。非常榮幸能有這樣一個難得機會，向各位領導匯報匯報延平教育的情況。這幾年的延平教育，在市領導和市局領導的關懷下，有了一定的發展。特別是畢市長，在擔任團市委書記的時候，就格外關心延平教育，第一所青聯希望小學就建設在延平。畢市長關心青聯希望小學，就是關心延平教育，通過青聯希望小學，帶動了延平縣教育事業蓬勃發展。在2007年，延平教育取得了以下幾個方面的大進步。”
原進寶也敞開來講，講到12分鐘的時候，翟新文實在忍不住了：“原局長，超時了啊！”原進寶看看手表：“我以為這才講了四分鐘，還有一分鐘呢！”翟新文說：“已經12分鐘了。”原進寶說：“實在不好意思，我結個尾，結個尾。”原進寶頓了頓，說：“延平教育在未來發展的道路上，還需要好好地向兄弟區縣學習。當然，延平什么時候都會嚴格貫徹畢市長和市教育局的部署，扎扎實實地做好每一項教育工作，努力辦人民滿意的教育。”
馬屁連著馬屁。誰都覺得原進寶沒有什么真水平，就是這馬屁功夫跟得快。但原進寶卻對自己的發言感到滿意，因為今后東州教育的天下是畢全力的天下，如果畢全力不是常委，影響力反而不夠大，但畢全力是常委，翟新文一定會乖乖聽話～～常委的含義格外不同，這在東州市重要的決策會議上，是具有發言權和表決權的。而不是常委的副市長則沒有決策權，有實權的局長往往是表面尊重而實際上還是我行我素。
畢全力說：“青聯希望小學，建在了每一個縣，這是關系到山村貧困小學生接受優質義務教育的問題，希望每一個縣都要高度重視。市教育局在這一方面做得很好，翟局長給每一所希望小學都安排了10萬元的教育設施配備專項款，各縣都要這筆錢用到該用的地方。我還建議，每一所青聯希望小學，在投入使用前，都要配齊設施，配足優質師資。我會在2008年9月開學后，走遍全市11所青聯希望小學。”翟新文說：“畢市長的指示很重要，各位局長都將畢市長的指示帶回去，向縣里的領導匯報一下。”延平縣教體局局長原進寶說：“是，我明天就向岑百強書記匯報此事。”瑞清市教體局局長趙金鎖、朝陽縣教體局局長林華芝、江南縣教體局局長陳奇志、泰成縣教體局局長韓延東也紛紛表態，要向縣領導匯報。
翟新文說：“好，大家繼續發言。”東州42中校長陳新華突然出聲：“翟局長，我們初中的校長可以現在發言嗎？”翟新文現在心里最討厭不講套路、不講規則或者做出超過套路、超過規則的人，比如像方圓這樣，或許他沒有沒有違背套路或規則的主觀愿望，但客觀上已經造成了這樣的事情，給自己帶來了不好的影響或危害，翟新文心里就有忿忿不平之感。現在，看到陳新華隔著第一排、第二排，要跳出來先發言，心里有些不爽。但畢全力坐在這里，翟新文還是征求地看了看畢全力。畢全力不愿意做壞人，笑著說：“今天的座談會本來就是自由發言，大家都可以自由發言。不過，每一位領導在發言的時候，都可以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剛剛分管教育工作，對教育上的同志還不是很熟悉。”
陳新華很高興地說：“謝謝畢市長。我是東州42中的校長陳新華。我的學校是一所初中學校，在近幾年，東州42中在市教育局的正確領導下，按照局部突破的基本發展思路，教育質量有了新的突破。2008年，東州42中將繼續深入實施‘局部突破’策略，力爭在打響學校品牌、提升學校知名度方面取得新的進步。我們的設想是…”
方圓知道這個“局部突破”的含義，就是只抓尖子生，先把中考考入東州5中、東州3中這些名校的學生數量提上去，而忽視其他學習中等或學習后進的學生。這樣的教學管理理念，或許在短時間內取得一定的效果，但與教育公平、教育均衡的新素質教育理念是背道而馳的。方圓很想駁斥，但方圓忍住了。這樣的場合，得罪一位沒有必要得罪的校長，得不償失。方圓決定閉嘴。
果然，瑞清市教體局局長趙金鎖當場糾正道：“我不太同意陳校長的觀點。當前，我們全面實施素質教育，更強調均衡與公平。局部突破，實際上說白了，就是只抓尖子生，而放棄后進的學生，這在學校的內部也是不均衡的，對于這些后進學生和他們的家長來說，這也是不公平的。”
得！誰先壞了規矩，誰恐怕就會成眾矢之的。方圓冷眼旁觀，卻發現了這其中的微妙。果然，鷗江區教體局局長王平順、永寧區教體局局長孟明君、朝陽縣教體局局長林華芝、江南縣教體局局長陳奇志、泰成縣教體局局長韓延東紛紛發言，在否定陳新華發言內容的同時，向畢全力、時來運、歐晉德、翟新文等市里的領導匯報了各自區縣的教育工作，可謂是一舉兩得。這一回，該輪著陳新華坐不住了。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看到發言的機會越來越渺茫，想搶占一個發言的機會而已，結果遭到了這么多位教體局局長的駁斥。雖然人家也是正科，自己也是正科，但這兩個正科之間，含金量明顯不同，人家管著幾十所學校，自己只管著42中這一所學校啊！
畢全力聽著這些教體局局長們發言，低著頭，筆尖動得很快。教育這么大，看起來也不是那么好駕馭的。誰能當一個，平平穩穩地維持著運轉，這就是了不起的一件事。今天大家的發言都很踴躍，也好，自己也不想表達太多的觀點，今天就多聽少說。通過聽大家發言，可以更好地了解東州教育的人才情況，也可以了解各個區縣的教育情況，未來教育局班子的調整、未來對各個區縣、各所學校指導工作，也就更加有的放矢。所有的教體局局長都發言了，在所有的教體局局長中，畢全力對江南縣教體局局長陳奇志印象很好。在畢全力的教育理想里，東州市的教育應該達到的三個目標是：均衡、優質、公平。而陳奇志在匯報發言中，一針見血地指出：局部突破違背了辦人民滿意教育的宗旨，首先它是不均衡的，好的學生很好，差的學生就很差，難道差的學生就不應該通過學習變得更好嗎？局部突破，即便在考重點高中方面實現了突破，但這不是真正的優質教育，真正的優質教育應該是及格率達到100％、合格率達到100％、優良率超過80％的教育；局部突破，更違背了教育公平的準則，好學生接受老師輔導的機會更多，而學習相對落后的學生，國家也撥了他們的教育經費，他們也應該享受同樣多的教育機會，卻沒有得到，顯然是不合適的。
陳奇志的話打動了畢全力的心。陳奇志介紹了江南縣2008年的工作打算，概括了三項研究四個均衡五個一致的年度發展思路。三項研究即研究教師隊伍提升、研究課堂教學提交、研究教育科研實用，三項研究、著眼于素質教育全面實施，著眼于教育更加優質。四個均衡即學前教育均衡、小學教育均衡、初中教育均衡、高中教育均衡。五個一致即城鄉教師待遇一致，城鄉學校教學設施配置一致，城鄉學校經費標準一致，城鄉學校工作要求一致，城鄉學校建設、擴建、改建的標準一致。這立足于城鄉兒童，都能夠接受同樣優質的教育，努力辦人民滿意的江南教育。
畢全力在心里非常認可陳奇志的發言，看了看陳奇志，點了點頭。沒有做更多的表示時，另外一位教體局局長已經發言了。畢全力看了看陳奇志的年齡，大約四十剛剛出頭的樣子，這個年齡，正是好年齡啊！當前，市教育局的人事問題已經擺在了議事日程，雖然市委王國棟書記已經說了，所有局的人事調整，都將安排在春節之后進行，但關于市教育局缺額的副處以上干部指標，目前還存在著多方勢力抗衡的局面。作為分管副市長，畢全力清楚自己在教育局人事方面的重要作用，雖然不是決定的，但在副職的安排方面，還是很有發言權的。這一次東州市教育局的調整，鄒志剛成為調研員，這基本上成為各方的共識；但教育教學管理副局長這個位置，爭議很多，有推薦政工科長張元慶的，原來他是干過教育科長的；有推薦教研室主任謝秉國的，但謝秉國的正科級別僅僅一年；有推薦方圓的，方圓實在是太年輕了，固然有才華，但領導全市的教育教學管理工作，恐怕還是會有一定的難度。另一個副局長崗位，畢全力了解到，一位部隊軍轉干部將占據其職，從心里說，畢全力是不情愿讓教育系統外的人士到教育系統任職，但市委王國棟書記、市政府宋云生市長都提到這個軍轉干部，讓畢全力不得不接受。還有一個副主任督學的崗位，還有一個副調研員的崗位，前者是半實半虛的實職，后者就是非領導職務，如果在這個崗位上給方圓一個，畢全力心理上倒還能接受，但畢全力已經打定主意：未來教育工作出成績，還是要靠方圓這樣的能出力、能出成績的虎將，把方圓放在東州5中，這是最合適的安排，不管別人怎樣想，自己作為分管副市長，為了自己的政績，也必須要把方圓放到東州5中的崗位上。今天，聽了9位教體局局長的發言，畢全力的思路打開了：提拔管教育教學的副局長，不一定從局機關科室里提拔，也不一定從局屬高中學校里選擇，完全可以從縣區教體局局長中選拔啊！特別是縣的教體局局長，管著從幼兒園到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全部的高等教育以下的各級教育，與市教育局的管轄權限相差不大，既有全面管理教育的經驗，又能到了新的崗位迅速進入角色。畢全力準備在調整人事的常委會召開前，到各個區縣調研一次，全面考察這些教體局局長。
高中校長們的發言，畢全力同樣聽得認真。這同樣也是一種觀察，一種考察。很快，就輪到方圓了。這是輪到了，不是搶來的。方圓看著畢全力，又看了看翟新文，說：“我是年輕的校長，今天來參加教育工作會議，聽了鄒局長的工作安排部署后，對2008年市局的具體目標和任務有了清楚的了解；聽了翟局長的重要講話后，我受到的啟發很大。這還需要我利用時間來充分地消化。我對東州5中2008年的工作，有一個很不成熟的初步思路，簡要地向各位領導匯報。第一，東州5中將全力以赴，把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組織好，舉辦好；第二，東州5中將按照翟局長的要求，全面實施創學校特色、鑄學校品牌活動，準備以藝術教育為突破口，全面貫徹翟局長的指示精神；第三，東州5中以實施教育質量提升工程，力爭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績，務求有新的突破；第四，東州5中將全面實施教師隊伍建設工程，目前，已著手準備方案。此外，我還將按照市局領導、教研室領導的要求，與參加省課比賽的各位選手同事同心協力，力爭在省比賽中取得好成績。謝謝大家。”
翟新文很滿意方圓的發言，這簡直就是自己在今天上午教育工作會議的發言縮寫。由此可見，方圓是高度重視自己這個局長的講話的，而且以貫徹自己的講話為中心工作。這樣的干部是值得信賴的，也是可以大膽使用的。下午聽徐前作報告的時候，翟新文對方圓還是不滿意的；現在，又覺得方圓是一個可以用的人才，而不是一個正面不敢碰只能私下里燒烤的釘子。
畢全力更是欣賞方圓這言簡意賅的匯報思路。聽完了方圓的發言，畢全力都知道2008年春季學期，東州5中重要要做哪些工作。目標越少，奮斗的方向越明確；目標越多，奮斗的精力就會越分散，最終會眉毛胡子一把抓，什么都干不好。方圓，不錯啊！
畢全力說：“小方同志的這些思路，我看與市局的精神一脈相承，把握了重點，深挖著難點，也與東州教育2008年的工作任務是相一致的。這很好，說明小方同志聽會聽得認真，提出表揚。東州5中在東州市是老百姓心目中的一面旗幟，我準備近期到東州5中調研一次，翟局長，到時候你陪我去。”
翟新文說：“好的。”心里不以為然：這個畢全力，是不是害怕別人不了解方圓的背景？其實現在大家伙都知道方圓是有背景的人，而且背景深厚，不用提示，大家也想得到。聽到畢全力對方圓的表揚，翟新文的心里又開始不舒服起來。
當然，方圓此刻的心情比翟新文又多了幾分歡喜，多了幾分憂愁。歡喜的是，畢全力書記表揚他方圓，這是在為他方圓樹威信；畢全力要到東州5中調研，這是要給東州5中送資金、送支持，屬于為自己這個校長站臺。憂的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對此感到嫉妒，自己將更成為別人心目中的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