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7、大大的人情

　　孫紅軍在時隔兩天之后，再一次來到了東州5中。在全校教師大會上，孫紅軍當場宣布了東州市教育局黨委的決定：

　　楊芳同志任東州市第五中學教育督導員，原職級待遇不變，不再擔任東州市第五中學校長職務；

　　方圓同志任東州市第五中學黨總支書記，副校長、代校長；

　　戴良花同志任東州市第五中學黨總支副書記；

　　黃嘉偉同志任東州市第五中學副校長。

　　楊芳沒有到校。方圓代表被提拔的同志作了講話：“感謝市教育局領導對我、對戴良花同志、黃嘉偉同志的信任。在新的崗位上，我們將團結一心、恪盡職守、拼搏進取、力爭上游，盡最大的努力把5中建設好、發展好，努力辦人民滿意的教育，辦人民滿意的學校。楊芳校長是我一直尊敬的老領導，從我參加工作到現在，我一直都在楊校長的領導和關心下成長。這一次楊校長因為身體的原因不再擔任學校的校長，我個人感到非常遺憾。但是我要說的是，楊校長所堅持的寬容待人、公平正直、善待老師、愛護學生的做人做事優良傳統，我將很好地繼承下來。今后，楊校長將是東州5中的正校級教育督導員，學校所有的同志，都歡迎楊校長能夠在身體較好的時候多來學校指導工作，對我們年輕同志的工作提出批評意見和改進建議。楊校長，永遠都是東州5中一筆寶貴的財富。”

　　方圓如此的表態，讓許多老教師都感覺到心理上的溫暖。方圓也相信，今天自己講的話，一定會有人轉達給楊芳。方圓對自己今后的工作作了表態：“尊敬的孫書記，老師們，這一次組織上任命我來擔任學校的黨總支書記、代校長，是市局的領導、全校的干部教師相信我，這是我努力做好工作的動力，也給我帶來很大的壓力。我沒有理由、沒有退路辜負市教育局領導和全校老師們的信任和期望，唯有直面挑戰，勤奮創新工作，與全校廣大干部、老師們一起，用我們的智慧和汗水，把東州5中這所東州市的名校繼續發揚光大，走出東州市，走出清江省，邁向全中國，用一流的業績向市教育局領導匯報，向全市人民匯報。這既是我擔任代校長后的愿望，也是我立志奮斗的目標。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東州5中的每一個老師，每一個學生，都能為自己是東州5中的一員而感到無限光榮！”

　　方圓充滿激情的話語，引來了大家熱烈的掌聲。

　　孫紅軍作最后的講話。孫紅軍說：“老師們，這一次局黨委對東州5中班子進行的調整，是在楊芳同志兩次提出辭職之后進行的。班子調整之前，進行了民意測評，充分尊重了東州5中全校教師的民意，同時，是根據‘四個著眼于’來對班子進行調整。這‘四個著眼于’是著眼于成功舉辦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著眼于東州5中2008年高考取得好的成績；著眼于東州5中的長遠發展；著眼于培養和使用后備干部。在新班子調整之后，局黨委希望全校的廣大干部教師，緊密地團結在以方圓同志為書記、代校長的學校領導班子周圍，團結一心，改革創新，讓東州5中永遠都是東州市的一面旗幟，為辦人民滿意的東州教育，做出更大的貢獻！”

　　孫紅軍的話雖然不多，但包含了五層明顯的意思，第一層，5中的班子調整是在楊芳提出辭職之后進行的；第二層，5中的班子調整聽取了全校教師的意見，進行了民意測評；第三層，調整5中的班子是為了更好地完成四項任務；第四層，今后方圓就是一把手了；第五層，東州5中今后應做得更好。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懂這五層意思，有一些人以為這就是簡單的套話，誰上任，領導都會講。但許多聰明的世故的人，都聽明白了，5中的楊芳時代在經歷了短短的7個月后結束了，5中的方圓時代已經到來。只是有些人不明白，為什么要任命方圓擔任代校長而不是校長呢？

　　全校教師會結束后，孫紅軍在方圓在陪同下，在學校小會議室，與戴良花、黃嘉偉談話。孫紅軍心里念著方圓這一次幫助他沒有因為倪右盛、于勝利腐敗案件而丟掉副書記的崗位，對戴良花、黃嘉偉講話時，并不隱諱對方圓的支持，并賣了一個大大的人情給方圓。孫紅軍直言不諱地說：“這一次戴良花同志、黃嘉偉同志能夠得到重用，既是你們辛勤工作創造一流佳績的結果，也與方圓同志的極力推薦是分不開的。在翟局長和我征求方圓同志的意見時，方圓同志重點推薦的兩個人，就是你們二位。方圓同志介紹了戴良花同志在處置職稱評定時所做的扎實工作，為維護東州5中的穩定和諧做出顯著成績，完全能夠勝任黨務工作者的重任；黃嘉偉同志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教導主任，這一回得到了方圓同志的高度評價，翟局長和我，聽來聽去方圓同志的介紹，實際上只有一個中心意見：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2008年年度高考要想成功，就必須要由黃嘉偉同志來擔任分管高中教學的副校長。”

　　這在以前，孫紅軍是絕對不會說超越組織原則的話的。今天，實際上已經越過了組織原則的界限，孫紅軍就是要賣方圓一個大大的人情，讓新提拔的戴良花、黃嘉偉更加支持方圓的工作，更加感恩方圓。這也算是還了方圓幫的大忙了。

　　方圓如何聽不出來？方圓說：“我在翟局長、孫書記面前推薦戴書記、黃校長，也是因為二位的工作做得出色。在我的心里，有一桿秤，就是誰干了什么工作，誰干成了什么事，誰是在實實在在努力工作的，誰是真正在為東州5中的進步而付出的，這就是我推薦的標準。如果戴書記、黃校長做得不好，我是絕對不會推薦的。”

　　黃嘉偉說：“謝謝局領導給我這么一個機會，謝謝方校長推薦了我。我這個人不會說話，但我愿意用行動和成績來回報局領導和校領導的信任。無論是素質教育現場會，還是高考，如果我做得不好，我愿意引咎辭職。”方圓說：“黃校長言重了。如果有了成績，黃校長的作用至關重要；如果有了問題，那我這個校長也有責任的。辭職就不必了，但我們可以總結經驗教訓，爭取今后做得更好。”黃嘉偉說：“謝謝方校長開脫。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說出來的話，絕不收回，如果做不好，我就是辜負了方校長的信任，無臉做這副校長。”

　　孫紅軍看看黃嘉偉，嘿，翟新文和韓素貞說得真對啊，這個黃嘉偉，還真是一個倔脾氣的家伙。孫紅軍說：“向最好處努力，是我們共同的工作準則。黃校長，我相信你在方校長的領導下，一定能夠完成好這兩項任務。”黃嘉偉說：“謝謝孫書記勉勵。”孫紅軍說：“黃校長是認真的人哦。”黃嘉偉說：“這也是我的缺點啊，就因為這個缺點，在方校長之前的幾位校長，沒有人欣賞我，只是使用我，但從來沒有給我一個機會。”方圓說：“認真是做好事情的前提和基礎。黃校長，還記得毛主席說的話嗎？世上最怕認真二字。”黃嘉偉說：“謝謝方校長的理解。”方圓說：“其實我來東州5中不久，就感到黃校長是難得的教育教學管理人才。在評選2007年東州市優秀教育工作者時，我推薦了黃校長和阮主任，為什么？就是因為黃校長扎扎實實的工作作風，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們東州5中的事情要發展，就是需要像黃主任這樣認真工作的同志。”黃嘉偉的眼睛濕潤了：“方校長，士為知己者死。”方圓笑了：“我把高中教學交給誰來管理，我都不放心，唯獨交給黃校長，我才放心。”黃嘉偉說：“我不會辜負方校長的信任。”

　　孫紅軍說：“戴書記，說說你的感想吧。”戴良花說：“謝謝孫書記，謝謝方校長。我原來以為，我干工會主席干到退休就算了，這一次能夠被任命為副書記，真是出乎我的意外。”孫紅軍說：“方校長對你是很賞識啊！辦事穩妥扎實，善于協調與溝通，這與你現在的黨總支副書記身份非常適合。當了副書記之后，還要兼任工會主席，你肩上的擔子會加重。局黨委希望，你擔任黨總支副書記后，你要協助方圓同志，把5中的黨務工作全面地擔起來，黨群工團的各項工作，就要交給你來具體負責了。局黨委這樣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讓方圓同志全身心地投入到教育教學的改革中，投入到東州5中的發展思考中。戴書記，你聽懂了我的話嗎？”戴良花說：“明白。請孫書記放心，請方書記放心，我一定不會讓組織失望。”孫紅軍說：“我相信，方圓同志推薦的人選，一定是最適任的人選。”戴良花看了看方圓，心里既感激方圓，又感覺方圓的能量確實太大，局黨委副書記孫紅軍這樣直截了當地點明是方圓的推薦，這簡直就是在提醒自己：要是不聽方圓的話，可以讓你當上副書記，也可以免去副書記。

　　在與戴良花、黃嘉偉談完話之后，孫紅軍又參加了由校級干部和全體中層干部參加的干部會議。孫紅軍說：“今天，對于東州5中來說是不尋常的一天，楊芳同志因病退二線，方圓同志全面主持學校工作，新的校級領導班子也組建好，中層干部也基本是齊全的。今天，我代表局黨委講以下幾點：第一點，局黨委對方圓同志是充分信任的，否則，也不會安排方圓這位東州歷史上最年輕的正校級來擔任東州5中的負責人；第二點，新班子的任務還是相當艱巨的，兩個月后就是素質教育現場會；五個月后就是高考和中考。全市人民都在關注教育，關注教育的標桿就在東州5中。新班子能夠取得怎樣的成績，局黨委的領導們在看，兄弟學校在看，人民群眾也在看。我希望新班子的同志們，要更加緊密地團結在方圓同志周圍，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出色地完成好擺在5中面前的一個又一個艱巨任務。第三點，局黨委會很好地關注并了解，哪些同志是在用心做事，哪些同志在搞小動作而不做事。在座同志們的一舉一動，局黨委肯定會通過不同途徑了如指掌，”孫紅軍頓了一頓，看了一眼方圓，繼續說，“當然，學校負責人的匯報是重要的途徑之一。局黨委對各位同志的了解，是今后同志們晉升或獎勵的重要依據。新提拔的兩位同志，平常是怎樣工作的，我相信大家都是非常清楚的。只有踏踏實實工作，只有注重團結、服從領導、做出成績的同志，才能被重用。我相信，我們每一個同志都看得非常清楚，你個人的工作表現，直接決定著今后你的進步與發展。好，我就說這么多。”

　　方圓以前經歷過姚長青任校長、楊芳任校長、自己來5中擔任副校長、自己擔任5中書記，從來未見孫紅軍這樣講話。看得出來，這一次孫紅軍是完完全全在替自己站臺撐腰了。難道是因為上一次孫紅軍打電話求自己向市委常委們求助的回饋嗎？孫紅軍還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啊！

　　方圓說：“感謝孫書記對東州5中新班子的期望。對于孫書記對東州5中班子成員提出的要求和希望，我們一定牢記在心，作為今后工作和做人做事的準則。我作為學校的負責人，我表個態，不利于工作的事情，我不做；不利于團結的話，我不講；不利于學校發展的決策，我不拍板。請孫書記監督，請同志們監督。”孫紅軍說：“好啊，大家也說說吧。”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剛剛被提拔為黨總支副書記的戴良花臉上。戴良花忽然意識到，自己是東州5中排序第二的領導了。原來一直排在校級領導干部的最后一名，這一回，竟然成為學校的二把手。戴良花保持了一貫的作風：“感謝局常委任命我為東州5中黨總支副書記。我將積極配合方校長，做好黨群工團等各方面工作，為學校的發展保駕護航。”

　　孫紅軍說：“好。我再補充一點，作為副書記，還要發揮好紀檢監督的作用，抓好東州5中的黨風廉政建設工作。廉政建設很重要，思想作風建設也很重要，倪右盛就是因為廉政出了問題而被檢察院批捕的，劉明就是因為思想作風出了問題才被開除公職的。而這些事情，都發生在5中，戴書記更要高度重視。”戴良花忽然感到了沉甸甸的壓力，她心里想：監督其他人還可以，我能監督方圓嗎？如果真發現方圓有什么廉政問題，我向市教育局紀委舉報，恐怕靠方圓現在這么強勢的背景，方圓還沒受到什么處分，我戴良花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戴良花說：“我一定按照孫書記的要求，做好份內的紀檢工作。”

　　那紅對于戴良花突然排在自己的前面，心里很不舒服。那紅說：“我現在正在籌備東州5中第一屆新春音樂會，最近市教育局工會宋主席也要求我，協助她做好擁軍文藝節目的排練工作。我是教音樂的，抓教育教學不在行，但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發揮好我的音樂教學與管理的優勢，把5中的藝術教育抓好。”方圓說：“那校長，在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的過程中，我還將充分地倚仗您的才能呢！素質教育，不是只抓教學，藝術教育是素質教育的重要組成。我支持你。”那紅的氣一下子順了起來：“有領導的信任，我一定能做好。”

　　邱正軒說：“我完全擁護局黨委的決定，完全擁護孫書記的指示。我分管初中教學工作，一定努力做好，力爭為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做出應有的貢獻，力爭在2008年的中考中取得好成績。”孫紅軍說：“好。繼續。”

　　楊英賢說：“尊敬的孫書記，尊敬的方校長，各位同事，我是熱烈擁護局黨委的英明決定。方校長是東州教育系統涌現出來的絕無僅有的人才，被任命為東州5中的校長兼書記，我完全擁護，并堅決支持。一直以來，我都堅定支持方書記開展工作，無論是做教導主任還是做副校長。今后，我將一如既往地支持方校長的工作。”

　　方圓說：“謝謝。”孫紅軍笑了笑，沒有說話。

　　副校長黃嘉偉說：“感謝方校長的推薦，感謝局黨委領導的信任。在新的崗位上，我將按照學校的統一部署，把高中教學抓起來，全面落實新課改的精神，全面實施素質教育，全面提高高考成績。如果做不好，我愿意引咎辭職。”

　　嘿，真是頭倔驢啊！這樣的話，在這樣的場合，也敢說啊！方圓與孫紅軍對視了一下，都有些無奈：認死理的人，到哪里也是認死理的。方圓心里暗暗有些擔憂：這要是在管理理念上與黃嘉偉出現了不同，會不會貫徹不下去自己的想法啊？孫紅軍說：“黃校長決心很大，這是值得肯定的。今后無論做什么工作，或有什么新的想法，多向方校長匯報、請示，征求方校長的意見，這樣才能更好地開展工作。”黃嘉偉說：“請孫書記放心，我一定會這樣做的。”

　　阮少修是今天相當失落的一個人。原以為自己盡心盡力地工作，能夠得到提拔，沒有想到，提拔的竟然是戴良花和黃嘉偉？難道自己做得還不夠好嗎？當方圓的孩子出世之時，自己可是天天都陪在醫院的啊！平常對方圓也是非常尊重，能做好的服務工作都提前做好了，難道方圓還不滿意？這一次沒有得到提拔的原因，到底出在哪里呢？阮少修說：“我擁護局黨委的決定，今后繼續用心做好辦公室主任的工作。”

　　孫紅軍看了看神情沮喪的阮少修，決定違背一次組織原則。孫紅軍說：“在局黨委征求方圓同志意見的時候，方圓同志積極向局黨委介紹了阮少修同志的勤奮敬業精神和過硬的業務能力，希望局黨委能夠重用阮少修同志。因為這一次補充的職位很明確，補充一位抓高中教學的副校長，補充一位配合方圓同志做好黨務工作的副書記。局黨委研究后，認為沒有適合阮少修同志的崗位。但只要阮少修同志能夠繼續用心工作，做出成績，未來有了合適的機會，有了合適的崗位，一定會委以重任。”

　　阮少修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原來，方圓校長推薦過自己啊！為什么沒有提拔，孫紅軍說的都是借口！是不是因為自己是韓素貞提拔起來的辦公室主任，所以局黨委堅決不用啊！

　　其他的中層也表了態，基本上意思相近，都表示擁護局黨委的決定，都會堅決支持方校長的工作。孫紅軍說：“今天我們召開的干部會，開得很好。大家統一了思想，統一了認識，統一了目標任務。我相信，在方圓同志的領導下，在全校廣大干部教師的共同努力下，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一定會開得很成功；2008年東州5中的高考一定會再上新臺階！”

　　副校以上領導送孫紅軍回市教育局。在學校的門口，方圓緊緊地握住孫紅軍的手，連聲說：“謝謝孫書記，謝謝孫書記。”孫紅軍說：“我能做的，是一些小事。我要說，今后，在什么時候，我孫紅軍都會支持你的工作。”方圓說：“謝謝。”方圓知道，自己欠了孫紅軍一個大大的人情。

　　孫紅軍坐上了東州5中的奧迪A6。忽然，孫紅軍搖下車窗，對方圓說：“方校長，你過來，我跟你說句話。”方圓走到近前，彎下腰。孫紅軍把嘴貼近方圓的耳邊，小聲說：“越是動聽的語言，越不可輕信。你聽明白了嗎？”方圓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孫紅軍又把嘴貼到方圓的耳邊，小聲說：“提防馬屁拍得最響的人。”一時間，方圓呆在那里：難道孫紅軍說的是楊英賢嗎？

　　看到方圓有些發呆的樣子，孫紅軍笑著拍了拍方圓的肩膀，說：“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鑒，可以知得失。魏征說的話，沒有多少是動聽的語言，但卻是忠臣；李林甫說的話，基本上是暖人心的好聽的話，但卻是奸臣。方圓，現在聽懂了嗎？”

　　方圓覺得孫紅軍的話說得很有哲理。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