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誰的機會（六）
方圓啞口無言，尷尬地坐在呂小華的床上，如同木偶一般傻了。
但話出口的那一瞬間，方淑娟就后悔了。這樣嚴厲的質問，將讓本來就希望渺茫的愛情路更加坎坷，自己不是不愛方圓，只是因為恨方圓不選擇自己而去選擇孔雙華，所以壓抑在心的感受一下迸發出來的時候，說出的話雖然是發自內心，心里就是這么想的，但卻傷害了方圓的自尊，讓方圓的心離自己更遠。
方淑娟偷偷地窺視著方圓的表情。燈光下，方圓的臉上除了尷尬，還有羞愧，還有憤怒！方淑娟心里暗暗叫苦：唉，自己剛才怎么能說出這樣的糊涂話呢？最近一段時間來，自己不是一直堅持溫情戰術嗎？用最溫柔的體貼，用最呵護的關心，用最能體現女性特點的吃苦耐勞、默默奉獻去感化方圓，今天，怎么用了嚴厲的質問？
事情已經發生，就得想著怎樣挽回。屋子里的氣氛像凝固了一般，方淑娟在思忖著該怎樣挽回這尷尬而冷清的局面。
“方圓，”方淑娟開了口，“我向你道歉，剛才的話是我說重了一點。”
“你說得沒有錯。”方圓冷冷地說，像冰一樣，“我方圓不是什么好東西，一個背叛感情的壞男人。我承認了，是我對不起你。”
“不，方圓，”方淑娟此時是真地驚慌起來，聽到方圓承認自己是“背叛感情的壞東西”，她知道自己的話真地傷了方圓的自尊，“我沒有什么別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也曾對我說過，要當眾宣布讓我做你女朋友的事。最近，聽說你和孔雙華走得很近，我心里著急，才說出了剛才的話，請你原諒。”方淑娟低聲下氣，聲音低而柔婉。
“不，應該請你原諒我。”方圓的聲音依然沉靜如一潭死水，“我向你道歉，并鄭重地告訴你，我已經決定，與孔雙華建立戀愛關系。”
“你真地愛孔雙華嗎？”
“我愛不愛她現在不重要，重要是的她很愛我。從準備課的第一天起，孔雙華就在支持我，一直到今天。”
“但我也一直在支持你呀，方圓。”方淑娟的淚水從眼眶奔涌而出，“我愛你，比孔雙華愛你愛得更深，而且我也更懂你，更懂得如何去愛你，為什么你一定要接受孔雙華，而不接受我呢？”
方圓沉默。他無法開口說出這個理由，但他相信方淑娟知道自己選擇孔雙華是怎樣的理由。
“方圓，”在淚眼朦朧中，方淑娟動情地說，“跟孔雙華比起來，除了我沒有一個像孔雙華一樣有地位有權勢的父親，除了長得不如她之外，我再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遜色于她，在許多方面，我都超過了她。論對你的關心，她孔雙華為你洗過一件衣服嗎？為你準備過一次自己動手做的早餐嗎？她有為你要上好課，幾個晚上到各大商場里去挑衣服，為節約你的時間，在挑好了以后再帶你直接去買？她有過全身心地替你考慮每一件事，時刻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嗎？方圓，我愛你，愛得簡直把你當作了我自己的一切。我無法忍受你離我而去的痛苦，你要離開，我真地只想去死。”
方圓沉默了。方淑娟說得沒錯，在愛的程度上，在會不會愛的方式上，孔雙華的確比方淑娟差了很多，而且恐怕這一輩子都學不會；方淑娟說得沒錯，自己也是擔心她下樓可能會去選擇自殺或自殘。方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方圓，你知道嗎？我身體一直都很健康，之所以會病，就是因為你！連著兩天，看到你和孔雙華成雙成對地離開學校，到孔雙華家去，我的心里難過死了。這不是僅僅像吃醋那么簡單，而且撕心裂肺的痛苦，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我著急，我上火，我難過。或許方圓你會認為我今天晚上到你的房間里脫下衣服是下賤的話，我要對你說，你想錯了，因為我已經想不出更好地辦法能夠挽留你的心，只好用這樣的方式，希望我在獻出處子之身后，能夠把你留住。”方淑娟已經泣不成聲。
方圓百感交集，剛才心中的憤懣好像在方淑娟的傾訴聲中漸漸消散，多了幾分感動，幾分同情，幾分憐愛。看著方淑娟淚流滿面的樣子，看著她無助憂傷的眼神，方圓的心碎了：怎么辦？如果離開孔雙華，選擇方淑娟，雖然會得到一個自己可做甩手掌柜，全力以赴抓學習抓進步抓發展的好妻子，但僅僅憑個人的努力，沒有上面的支持，自己能實現夢想嗎？如果上面再給一些反作用力，但可能自己的一生就會在閑置、排擠、壓制中度過，無論自己怎么努力，領導只會使用你而不是重用你。自己敢用這一生的發展作為代價來換取真正的愛情嗎？如果離開方淑娟，選擇孔雙華，方圓閉上眼都能想像得到在電話里孔雙華擺譜、自大的樣子，這才僅僅是談朋友，如果結婚，自己也是個自尊心強的人，能受得了嗎？這個孔大小姐，到現在大概還沒有做過一頓飯，吃飯挑著吃自己也親眼看見了好幾次，對做飯已經很好的孔媽媽的飯也是挑肥揀瘦，好吃的就眉開眼笑，不好吃的不但不動一筷子，還埋怨孔媽媽手藝太差。如果結婚自己過，那會有多少矛盾產生？自己還看不慣孔雙華花錢大手大腳，就出去旅游一次吧，光買點準備的用品，一口氣花了五百多，更不用說這外出旅游的６天里會花多少錢。錢嘛，要精打細算，花就花在刀刃上，看見什么都想買，掙多少錢都不夠花！這孔雙華真地比不了方淑娟，但要想發展，要想進步，在中國這個有了人脈有了背景就會助力發展的特色國度，光有能力是不行的。要不怎么會有“太子黨”這一說，因為老子或岳父或叔叔或舅舅是高官，所以“太子”們就會得到許多其他高官的提攜，而其本身的能力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能夠成為孔子田的女婿，靠孔子田的人脈，許多領導包括市教育局的領導，都會對自己另眼相看，那自己的發展就會在具備了個人能力的基礎上再加上一艘火箭發動機，可以加速前進。這是擺在自己面前最現實的問題：要發展還是要愛情？想到這里，方圓內心的痛苦一點不亞于方淑娟。
“淑娟，你說得都很對，所以算是我欠你的，一輩子都欠你的。除了我不能給你愛情和婚姻，別的什么事只要你提出來，只要我方圓力所能及，我一定全力以赴幫助你。淑娟，既然你很理解我，就知道我把事業放在了多么重要的位置上，在這一點上，孔雙華的家庭的確能給我帶來很多的幫助。所以，雖然你具有孔雙華所不具備的很多的優點，雖然從內心深處我喜歡你比喜歡孔雙華要多許多，但我還是要選擇孔雙華。請原諒我。”
方圓痛苦地說出了這些話，看著方淑娟。方淑娟的心已經完全涼透了，無奈、無助籠罩著整個的心。美好的愛情就像一個肥皂泡，曾經五彩斑斕地給自己帶來多少美好的設想、幸福的期盼，今天就這樣破了。幸福的感覺，難道僅僅就能維持二十天不到？為什么愛情里不能純凈得像水，總是要摻雜著功利的雜質？而且總是這功利的雜質讓愛情變得這樣庸俗？
淚已經流了半宿，心上的血也是在不斷流淌。說什么都沒有用了，方圓看來是吃了稱砣鐵了心，他是要選擇發展放棄最真摯最無私最深厚的愛情了。此刻的方淑娟已經冷靜了許多，一直閉著的眼睛睜開了。這是一對哭紅了的眼睛，這是一對寫著失望與無奈的眼睛，它的主人不能這樣輕易地放過這個自己曾經最愛的男人，一字一頓，字字珠璣地吐出了幾句讓方圓心情更加沉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