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方淑娟在等他
當方圓從學校租用的這輛中巴車里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今天晚上竟然沒有醉。剛才坐在車里的時候，還稍微有一點暈，現在連暈都不暈了。方圓清楚，不是自己的酒量增加了，而是吐的那一次，已經把酒基本上吐干凈了，而后面，大家都紛紛地敬領導，除了謝秉國之外，似乎再沒有一個人想起自己應該是宴會的主角，自己也真正地成為了可有可無的角色。
雖然微微有些遺憾，但方圓還是感到自己很有收獲，第一次跟這么多的高級別的領導在一起吃飯，很多原來不懂的規矩，通過翟新文、李國強的指點，已經明白一二；而在中國這個特殊的圈子里，要不要出風頭，怎樣出風頭，也是一門很重要的學問，像自己出一節省課，這樣的風頭應該要，而像周素素今天晚上如眾星捧月，那可能就是不好的風頭；在中國，人微言輕，沒有地位就不會有人重視你，哪怕你取得不錯的成績，而如果你有了地位，哪怕你沒有什么成績，圍著你、捧著你的人有的是；在現時，翟新文對自己好，是因為他以為自己跟孔子田有什么親密的關系，而謝秉國對自己的好，可能更多地是包含著翟新文對自己格外關照的緣故，這使得方圓對所謂的“社會關系”的認識進一步加深；方圓還感受到：在領導的身邊工作的話，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腦子都要多轉轉，一定要小心謹慎，哪句話說得領導不高興了，或許你個人的前途就徹底完了。
方圓站在學校門口，目送著中巴車漸漸消失在夜色中。他沒有急著回去，而是站在清爽的春風里，再理一理自己的思路。別看是一頓飯，就這一頓飯，方圓覺得自己一下子成熟了好幾歲。方圓想到了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要是翟新文知道自己與孔子田并沒有什么關系的時候，自己還會像現在這樣受到關照嗎？
這一想，讓方圓的腦門立刻滲出一層白毛汗來！這太可怕了！難道如果自己不選擇與孔雙華好，而選擇了方淑娟，那么如果孔子田跟翟新文打一個招呼，豈不是自己每一點進步，都會遭受巨大的阻力？
“方圓，你回來啦！”方圓的耳邊響起溫柔、熟悉、親切的聲音，不用問，那是最關心自己的方淑娟。
回過頭，看到方淑娟關切的眼神，方圓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愧疚：或許，為了自己的發展，自己可能還真要對不起眼前這個最讓自己欣賞的也是最心心相印的好女孩了。
“淑娟，你一直都在等我。”
“嗯，我知道你去參加學校的慶功宴了，我擔心你喝醉了，所以在這里等等你。”
方圓的心中有些感動，他相認方淑娟所講的一切都是發自真心的，而孔雙華她也會這樣關心自己嗎？此時，真要讓他在方淑娟和孔雙華之間做一個決斷，方圓覺得這簡直是讓鋼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淑娟，不必要這樣的。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你白天工作那么辛苦，晚上早點回宿舍休息，養養精神。”
方圓也是真地關心方淑娟，但藏了一點私心：可不能讓別人以為方淑娟是自己的女朋友。在自己確定誰是女朋友之間，一定要全面地考慮，明天，跟李國強叔叔的交流，看來是非常重要的了。
方淑娟很感動這樣的關心，畢竟，這是方圓從省城回來后說得最體貼的一句話，但他越是這樣說，自己對他的關心更要加倍，畢竟自己的幾個競爭對手都太有背景了，自己沒有別的優勢，就是靠得近，就是可以用溫柔與體貼去感化和影響方圓。
“我沒事的，方圓。”方淑娟的語氣是那樣的柔和，讓方圓不禁暢想如果未來真有這樣一個賢淑智慧，全力幫助自己的妻子，那這夫唱婦隨的感覺將是多么美妙！而方淑娟無疑將會成為自己工作中的好幫手，事業上的好參謀，她的奉獻精神也決定了，她將會為了自己的發展而承擔起家庭的一切——這是自己夢寐以求的理想妻子啊！如果她是孔子田的女兒，該有多少！
方圓心中涌上的萬千想法，方淑娟并不得知，但見方圓繃著臉，就關切地問：“方圓，今天晚上遇到麻煩了嗎？”
方圓一下子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他意識到自己剛才是想入非非了。他一臉的歉意，微笑著說：“今天晚上不錯，市教育局的所有局長、書記都來了，也來了大多數的科長，還有市教研室的主任和教研員。我今天晚上開了眼界，學了不少東西。”
“是嗎？”方淑娟心里有些羨慕，“他們都認識你了嗎？”
“應該是吧，畢竟是我拿了這一等獎。但晚宴上我不是主角，而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哦？那誰是主角？”
“當然是局長、書記、楊校長，對了，還有一個是周素素主任，也可是后半場舞場上的明星啊！”
“你出風頭了嗎？”方淑娟關心地問。
“沒有，我規規矩矩地坐著，沒有到處張揚自己的成績。”
方淑娟放了心，也覺得方圓更成熟了。她用愛慕的眼神側望著眼前這個個頭不算太高但在自己心里很英俊的臉龐，幾乎忍不住就想撲到方圓的懷里。
“方圓，”方淑娟溫柔地喊了方圓一聲。方圓回過頭，只見到那一臉的柔情，方圓的心都要醉了——這才是真正地愛自己啊！
“什么事？”
“星期六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個飯，小小地慶賀一下。”眼睛里滿是期待，讓方圓不忍拒絕。
“淑娟，明天不行。真的，明天我要到李國強老師家，已經跟他約好了，你知道，李國強老師很忙很忙的。”
“哦。”方淑娟心里真地是很失望，是的，李國強很重要，沒有李國強就不會有這一節省課，但李國強真地就比自己的愛人還重要嗎？
方淑娟已經隱隱地把自己當作了方圓的愛人，心里對方圓這樣的安排有些不滿意，但的確李國強對于方圓今后的事業發展很有幫助，從另一個角度，她心里也理解了方圓。但她莫名其妙地感覺自己的心在下沉——像方圓這樣看重事業，有一天如果為了事業發展，他會不會選擇別人而不是自己？
方淑娟不敢再想下去，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就快亂了。她抬起臉，柔聲說道：“去吧，李老師是要好好感謝的，我支持你。明天沒有時間，星期天也可以的。”
“好的，淑娟，那就星期天。但我也不敢確定，星期天一定沒有事情。”
“方圓，凡是有利你發展的事，我都支持你的。”
方圓的心被感動與矛盾同時充斥著，他抬起頭，仰望夜空，這皎潔的月亮正慢慢地向一塊巨大的黑云里隱去，難道要變天嗎？
“謝謝淑娟。”方圓說，“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宿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