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答謝晚宴（八）

　　該韓素貞上臺唱歌了，這一曲《在北京的金山上》是在幾十年前時代很流行的一首歌，與藏漢人民是一家有很大的關聯，曲調輕快活潑嘹亮，當年才旦卓馬唱得是相當的好聽。讓方圓沒有想到的是：韓局長竟然也有一個很好的嗓子，嘹亮甜美的歌聲在宴會廳里響起來的時候，不管是恭維，還是包含著其他的意思，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熱烈地鼓掌。方圓也鼓掌，當然是發自內心的欽佩。

　　這個時候，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靜靜地聽韓素貞唱歌，有些明顯一點的，就和著節拍，為韓素貞拍著節奏。

　　周素素或許是忽視了，或許是太珍惜這樣的機會，在韓素貞唱了前四分之一章節的時候，她又一次起了身。這一次她邀請的對象是坐在主陪位置上的鄒志剛。鄒志剛愉快地接受了邀請，剛才他還在羨慕馬順田摟著這么個風姿綽約的美嬌娘，現在輪到自己了，自然是滿心歡喜。果然感覺與跟老娘兒們跳舞的感覺不一樣，再加上今天的周素素略施粉黛，打扮新潮，讓這久經考驗的鄒志剛也不覺心動。看著眼前的美人隨著自己的手勢，伴著音樂的節奏忘我轉花，輕移蓮步，那時時展開的小西服，那隨風撐成傘狀的小綠裙，都讓鄒志剛有些陶醉。

　　有人開了先河，齊秀云便起身，邀請馬順田跳舞。教研室的孫瑤、司雨詩也分別起身，與耿清、于勝利跳了起來。方圓很敏銳地注意到：機關的孔麗麗、宋萍剛才也都跳過，但現在，卻穩坐釣魚舟，注意力很集中地對著韓素貞的方向，手里和著節奏，輕輕地拍手。

　　方圓奇怪：都是“舞林高手”，這兩個人怎么不動呢？更奇怪的是：當陳新華校長走到孔麗麗的面前，邀請她跳舞的時候，她竟然回答：“陳校長，我有點累了，下一曲我再和你跳，好不好？”

　　方圓暗暗回想李國強的話：“以不變應萬變，以靜制動”，這話的確很有道理，機關里的兩個女科長在韓局長唱歌的時候不跳舞，這里面必然有蹊蹺。或許，周素素主任此時已經沉浸在與局領導跳舞的喜悅中，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許，是自己想得多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事事呢？

　　方圓沒有忘記倒水的重任，又續了一圈水，繼續坐在座位上胡思亂想，但想來想去，還是感覺到這些做領導的，個個水都很深，換句話說叫老奸巨猾。今天自己能夠小心周到地應付，應該感謝翟新文、李國強，謝秉國對自己也不錯，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拿了一等獎的緣故嗎？方圓想不透。

　　韓素貞一曲終了，大廳里又一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韓素貞面帶悅色，款步下臺。方圓連忙在韓素貞坐好后，給她倒滿了茶。剛才自己在續茶的時候，獨獨空過她的杯子，也是方圓耍了一點小聰明。唱完歌的人，難免口渴口干，這個時候倒上水，或許更好些。其實方圓心中也無底，不知道這深不可測的韓素貞是不是對自己這樣的行為不產生反感。但周素素現在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讓韓素貞反感了，方圓這個方面是看得清楚了。

　　孔麗麗是人事科長，頂頭上司正是翟新文。她來到翟新文的身邊，湊在耳邊小聲商量：“翟局，我們全唱一首，好不好？”

　　翟新文滿臉堆笑：“好啊！”

　　“您想喝哪一首？”

　　“就那首《知心愛人》吧。”

　　孔麗麗忙不顛地跑到服務臺，聯系點歌。翟新文則緩步穩健地走到卡拉OK臺上，拿起一只麥克風。

　　這悠揚的旋律在大廳里響起來的時候，兩個人很默契地對唱了起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唱得那么用心，恍然間，方圓覺得翟新文與這孔麗麗倒真地像一對知心愛人。

　　這個時候，舞場上又活躍了起來。本來女士就少，而漂亮年輕的女士更少。董梅雖然比周素素小一歲，但打扮上莊重保守，反而顯得比周素素年老了幾歲。周素素依然是舞場上最耀眼的明星，這一次她與于勝利的配合，更是如魚得水舞翩躚，風姿綽約的體態，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該露出的春光自然會隨著裙擺的搖動而不時乍現，對這些四、五十歲的領導們誘惑力不小。方圓心中忽然涌起一個奇怪的想法：像周素素這樣的女人，如果做了自己的妻子，自己是否能忍受她如此沉醉于讓周圍的男人摟來抱去甚至不經意間碰碰胸脯、貼貼大腿？方圓暗自搖頭。

　　大概周素素最得意自己現在的境況了。她留意了一下，今天自己大概是最漂亮最有魅力的女人了，并且自己也是舞場上風頭最勁的人。她想敞開心懷大笑，把心中的歡喜發泄，但這么多的領導，這樣做肯定是太不雅。于是，發自內心的喜悅掛在了臉上，那酒精作用后紅臉的臉上掛著春天般的笑靨，更增添了她無窮的吸引力！

　　這之后的曲子，周素素不必再主動邀請誰來跳舞了，因為領導們都已經在主動地邀請她了。這種自豪感已經讓周素素有些陶醉，她已經分不太清到底是誰在和自己跳，總之，從這個男人的懷里，又轉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懷里，在這個男人的手臂里旋轉、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牽引下移步、傾倒。周素素能夠感受到其他男領導們艷羨的目光，心中的自得無法用語言表達。

　　楊芳是用一種復雜地心態看著周素素——這的確是一個得力的辦公室主任，今天有她在，場面活躍而氣氛融洽，更難得地是很好地接近了與教育局各領導、各科室的關系。從辦公室主任的角度說，她是相當稱職的；但從女人的角度，從自己是校長的角度，這周素素已經完全把自己的風頭蓋住，大家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才是68中學的首腦，眼睛都集中在這個敞懷穿的繡花米色小西服，內套粉紅甜美針織小衫，下套綠色褶裙，還不時露出一點點白色內褲的周素素的身上。

　　齊秀云簡直是氣炸了肺，這個周素素，這個小妖精，把今天晚上的風光全部搶了去。自己雖然也努力地與領導跳舞，但似乎并不是特別受歡迎，沒有領導主動地邀請自己，而每一次都是自己去邀請領導。齊秀云在舞場中間，時不時地把余光灑向周素素，這目光里帶著怨毒，帶著嫉恨。齊秀云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身工作裝的打扮，如何能提得起別人的興趣？

　　姚長青規規矩矩地坐在科長們一桌，小心謹慎——這些科長們也是不能隨便得罪的。他一個一個地碰杯，一個一個喝酒，不時與這些科長們拉著家常。他也注意到了周素素的表現，心里有些酸，但一想到“槍打出頭鳥”，就坦然了許多。他偷偷地留意了一下教育局兩大巨頭，馬順田是津津有味地看著場子里旋轉的周素素，韓素貞則面無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姚長青心想：還是老老實實的好。

　　歌唱得很晚，舞跳得很晚，有些領導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收拾包準備回家了。楊芳覺得也差不多了，她悄悄來到韓素貞和馬順田的中間，請示道：“馬書記、韓局長，您二位領導看是不是可以結束了？”

　　“結束吧，我要回去休息休息。”韓素貞并沒有征求馬順田的意見，讓馬順田有些不快，馬順田還想第三次和那個叫不上名的小媳婦再跳一曲呢！但韓素貞既然已經開了口，馬順田也順口道：“就按韓局長的意思辦吧。”

　　在一曲終了后，楊芳來到卡拉OK的臺上，拿起麥克風，說：“各位領導，各位同事，非常感謝大家能夠出席今天的答謝晚會。在過去的幾年里，68中學得到了各位領導的大力支持，取得了一點成績，我再次代表68中學全體教職員工，對各位領導表示深深的感謝。”楊芳說完深深鞠了一躬，繼續說道：“我誠懇地期望，在今后，68中學能夠繼續得到各位領導的厚愛。我們全體教職員工，一定不辜負領導的重托，用加倍的努力，用教育的創新，為濱海市的教育事業做出我們最大的努力！”

　　方圓很佩服楊芳的口才，果然是湯水不露，且流暢得體。

　　“各位領導，如果有誰還想繼續在這里唱歌、跳舞，那繼續，如果領導們想回，坐單位的車也可以，不想坐單位的車，每人100元出租車費。謝謝大家。”

　　這一次的掌聲，比楊芳今天晚上講話的任何一次都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