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奇等人一聽,更是驚奇,忙問道:“她幫我們?”
孫用和道:“是啊,皇后娘娘說,這可馨姑娘是找高保衡向我們孫家求情,請他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可是,這高保衡竟然向她索賄,可馨姑娘為了幫我們求情,只得答應了,把自己準備從良的資費整整一箱子的金銀珠寶,都送給了高保衡。可是高保衡得寸進尺,竟然提出要討她做四房姨娘!可馨姑娘本不愿意,但是高保衡以我們孫家案子為要挾,可馨不得已只好答應了。后來唐介拜訪可馨姑娘,見她啼哭,不知何故,追問之下,這才說了這件事,唐介大怒,本想前往高家質問,但是想著那姓高的會抵賴,估計高保衡還會來逼可馨姑娘,就決定守株待兔。同時,他為了再找個證人,便把這事告訴了諫官包拯。兩人守候在可馨樓,果然那高保衡再次來強逼可馨姑娘,兩人當場聽了個真切,將他揪著去進了官家。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呵呵!”
孫奇等人當真是又驚又喜,一起望著葉知秋,孫奇道:“可馨姑娘為什么為我們家的事這么盡心?莫非你們…?”
葉知秋漲紅著臉道:“我只見過她兩回,也只是聽琴喝酒吟詩,沒有別的什么。后面一次去,見到晏殊晏老爺和柳永柳老爺子也在那里,晏老爺子說起了我們這樁案子的事。不過在這之前,可馨姑娘就已經知道了,卻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的。”
孫兆樂不可支,道:“管她呢,現在高保衡倒了,咱們家的案子可就有了希望了!哈哈哈,當真是天降大喜啊,父親果然吉人天相,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孫用和瞧著他,冷冷道:“吃水不忘挖井人,人家可馨姑娘一個陌路之人,或許只因為同情澤兒,就如此費心幫我們,又得包拯、唐介兩位大人公正處理,才有了眼前這局面,如何能說‘管他呢’?莫非你就是這樣忘恩負義之人?”
幾句話說的孫兆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急忙跪倒磕頭道:“兒子知道錯了,請父親息怒!”
“起來吧!”孫用和望向葉知秋,“澤兒,你須得親自去拜訪可馨姑娘,好生謝過人家這番恩德。如不是她,我們便只能坐在這等死了!”
葉知秋答應了,想了想,憂心忡忡問道:“可馨到底為咱們家案子行賄了,官家會不會治她的罪啊?”
“沒有,官家念她是被高保衡索賄,這才被迫行賄的,又念她是為了旁人的事情,這份俠義倒也值得稱道,所以非但沒有治她的罪,反而吩咐把她行賄的一箱金銀珠寶洗漱還給了她。”
“這可真是太好了!”葉知秋喜道,“那官家是不是放過咱們這件案子了?”
說到這,孫用和臉上笑意淡了許多,道:“皇后娘娘把我叫去,主要說的就是這個,她說,雖然這件案子高保衡現在已經獲罪下獄,而且他又上書說我在治療二皇子時沒有過錯,但是,事情原委已經弄清,高保衡受審時也說了,是他想依次換取將那可馨姑娘納妾,這才上了這樣一道奏折,其實我還是有錯的。獄中還要求繼續嚴查我們這案子。所以官家沒有撤案,聽審將照常進行。如果定罪,還是要教御史臺依律懲處的。”
孫兆張大了嘴半晌說不是話來,末了,才苦笑道:“搞了半天,還不是沒什么變化嗎?”
“怎么沒變化?”孫用和笑道,“這案子主要是高保衡在里面搞鬼,他一倒臺,一些迫于他而認為應當定罪的醫官,已經開口說不該定罪了,這不是好事?”
孫兆又是狂喜:“太好了!有多少人不同意定罪?”
“還不好說。皇后娘娘一直差人暗中了解,估計有三成了吧。”
孫兆又是一臉失望:“才三成啊?要過半才行!這可怎么辦?”
“有三成也好啊,總強過異口同聲定罪吧?”旁邊孫奇捻著胡須道,“高保衡倒臺了,那掌禹錫還在,他也是力主定罪的人,聽他的話的醫官也不少呢!”
葉知秋道:“要是這掌禹錫也倒霉下獄就好了!”
孫兆沮喪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孫用和道:“正是如此,所以娘娘菜把我叫去叮囑,該準備的還得繼續準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因為這些日子她跟官家說了好幾次這案子,但是官家還是沒有松口的意思。――澤兒這段時間學醫如何了?”
孫兆失混落魄的沒聽見,孫兆在一旁幫著說道:“已經能獨立行醫了,澤兒很聰明,而且基本功非常扎實,很多醫書倒背如流,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所以進步很快。現在我們已經放開手,讓他獨自坐堂問診了。一些疑難病案,他還能說出獨到的見解,很是不錯的。”
孫用和很是欣慰,連連點頭,道:“皇后娘娘把我叫去,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事很是棘手,找你們來一起商量,看看怎么辦才好。”
幾個人一聽,忙豎著耳朵等著他往下說。
孫用和卻猶豫了好半天,這才道:“永康小公主病了,皇后娘娘想讓我醫治,但是,我說我現在是戴罪之身,只怕不方便給公主醫治,娘娘也不勉強,讓我回來商量一下再定。”
孫兆喜道:“這是好機會啊,病得重不重?最好很重,重得快死的那種,那父親治好了,也算是還了官家一個孩子。抵得過二皇子了嘛!”
孫用和怒目道:“為了一己私利,就期盼人家病重,你到底安得什么心?還是太醫呢!要是你的兒子女兒,你難道也是這期盼的嗎?”
孫兆也是急了,才脫口而出的,聽了孫用和這話,老臉又漲得通紅,道:“我,我這不是為了咱們能脫罪嘛!她病得如何,也不是我期盼不期盼就能左右的。”
孫用和道:“便是如此,也不能心存這樣的念頭!”
“是!兒子錯了。”孫兆低頭認錯。
孫奇在一旁道:“二弟也是心急了才這樣,他心中卻也不是這種想法的,父親請息怒。”
孫用和哼了一聲,這才道:“罷了,這永康公主病得不重,皇后娘娘之所以讓我診治,也是想讓我立個小功,以便能取悅龍顏。對我們案子或許有些幫助。官家生了差不多十個公主,一個個都夭折了,便只剩下這一個,加上三個皇子也都死了,這永康公主也就成了官家唯一的孩子,當真是愛若珍寶,如果治好她的病,雖然算不得什么大功,卻也能讓官家高興高興。”
“那就應該趕緊治啊!”孫兆急聲道,“那還等什么?還商量什么?”
孫用和摸著下巴,沉吟片刻,才道:“永康公主這病,為父去看了,是個風寒表證,但是,卻又稍微有些蹊蹺。”
孫兆忙道:“有何蹊蹺之處?”
“脈象不一樣,小公主的脈濡數!”
濡脈是一種浮而細軟的脈象,數脈是比正常脈搏跳得快的脈,而傷寒表征的脈象,則是脈緩或者脈緊,而不會出現數脈。孫奇孫兆都是太醫,自然知道兩者的區別。
孫用和又道:“還有一件不一樣的地方,便是舌象!”
“舌象怎么了?”孫兆問道。
“小公主的舌苔膩!”
孫奇和孫兆又是一呆,風寒表證舌苔薄白,不會出現膩苔!
以往摔倒舌苔、脈象與辯證不符時,他們一般都采納問診所得癥狀辯證加以醫治,但是,現在是給公主治病,若是平時,也不必理會這些許的不同,徑直治了就是,可現在已經是戴罪之身,這時候可出不得半點差錯,別立功不成,反倒多了一項罪過。
所以,兩人聽見公主的病脈象、舌象都跟問診所得的辯證風寒表證不符,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沒有說話了。
孫用和談了口氣,道:“那一次給二皇子治病,同樣的,也是一個風寒表證,而且,也是脈象和舌象不同,我用了藥,立即就出現了壞證,最終不治。唉!我想起這事,便心有余悸,當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所以當時只借口自己是戴罪之身不好給公主治病,娘娘才讓我回來商量。”
孫奇沉聲道:“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要治為好。”
孫兆卻道:“娘娘給的這個機會,讓老太爺立功呢,若放棄了,豈不是可惜?”
“如果治不好呢?”
“怎么治不好,一個風寒表證還能治不好?”
“二皇子也是風寒表證!”孫奇冷聲道。
孫兆頓時傻眼了。這是目前全家很可能陷入死地的原因,如果這當口再把小公主的病也治壞了,只怕是雪上加霜,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時間屋里人都不說話,孫兆呆了半晌,他到底很希望父親能立此功勞,皇后娘娘推薦的,必定有她的想法,也肯定對案件本身有很大的作用。所以,孫兆對孫用和道:“父親,要不,還是先試試看吧?”
孫用和搖頭道:“給公主治病,要么治,要么推,沒有治著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