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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溫病與傷寒

  PS:請注意!

  本篇和后面一篇涉及到一個重要的中醫理論問題,那就是溫病跟傷寒的區別。這是本草王這整部中醫小說故事發展的基礎,后面許多故事都是從這個基本的中醫理論展開的,也是主角最終成為本草王的原因。所以請書友務必耐心細讀,對其中的理論闡述內容最好不要跳過,要不然,對沒有學過中醫的書友,可能后面就不太容易看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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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知秋道:“不會的,爺爺,沒到這一步…”

  孫用和擺擺手,長嘆一聲,道:“爺爺很清楚,永澤,你來的正好,回去告訴你娘,還是做些準備吧。你一直在下面苦背醫書,基本功很扎實了,爺爺知道了,很高興,你還小,不會被株連處死,以后我們孫家一脈,只怕便要靠你一個人了。”

  “爺爺…”

  “你先聽爺爺說!”孫用和打斷了他的話,“聽你師父說,你還不會給人看病,這個無妨,只要基礎扎實,學看病很快的,只是,爺爺,你大伯,你師父,還有你大哥二哥,都不能教你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

  說到最后,話語哽咽,無以為續。

  孫兆狠狠一拳頭砸在坐具軟榻上,隨即把手蒙住頭,揪著頭發,連官帽的掉在了地上。孫永軒顫抖著手幫他把帽子揀了起來,遞給他,他卻不接。

  葉知秋道:“爺爺,我發現了這個病案的問題所在了,我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的!”

  孫用和抬起老眼,瞧著他:“什么?”

  “二皇子得的不是風寒表證,而是溫病!是風溫!你后面治療二皇子的處方,正是治療風溫的方子,是完全有效的!所以,這件事你沒有任何過錯,當然,前面你把風溫辯證成了風寒表證,這個不對,但是你不知道風溫,這個怪不到你,你們不知道,不知者不為罪嘛,后面的方子對癥就行了。爺爺,你就這樣告訴官家!”

  孫用和聽他顛三倒四說了一通,搞不清楚他到底要說什么,望了一眼孫奇。

  孫奇道:“你說二皇子得的不是風寒表證,而是風溫?”

  “是啊,風寒表證跟風溫不一樣的,很大的不同,一個是傷寒,一個是溫病,一個是寒證,一個是熱證,性質治法都完全不一樣,吶,風寒表證舌頭不會是紅的,但是二皇子舌邊尖紅,這不一樣把?風寒表證脈不會數,二皇子脈象浮而數,這也不一樣吧,這就說明根本不是風寒表證,而是風溫!因為風溫是溫病,溫病是熱證,反映在舌象和脈象上,會出現舌質紅而脈數…”

  孫兆不耐煩地一拍椅子扶手:“搗什么亂!現在已經說爺爺辯證不清了,你還來說爺爺辯證錯誤,把風溫辯成了風寒表證,你知不知道,辯證錯誤比辯證不清還要嚴重!你這是幫爺爺還是害爺爺?”

  葉知秋忙道:“不是這意思,師父,你聽我說完,風溫跟風寒表證的區別沒人知道,爺爺也不知道,所以辯證錯誤不是爺爺的錯…”

  孫永軒瞪眼道:“四弟,你說什么呢!爺爺怎么會不知道風溫跟風寒表證的區別?”

  “你們說的風溫不是我說的風溫,或者說傷寒論上的風溫不是我說的風溫,也不是二皇子得的風溫!這兩個風溫不一樣的。我說得不是你們說的那種風溫…”

  孫兆怒道:“你這顛三倒四的說什么呢!”

  孫用和擺擺手:“都不要急,讓永澤把話說完。”

  一眾人這才不說話了,瞧著他。

  孫用和道:“永澤,你說二皇子得的是風溫,而且不是傷寒論上的風溫,究竟怎么回事?”

  “傷寒論上的風溫,——‘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對吧?這里的風溫,是溫病誤用辛溫發汗劑之后的變證,而我說得風溫,是感受風熱病邪引起的以發熱微惡風寒口微渴等肺衛癥狀為特征的一種急性外感熱病。顯然不是一回事。具體到二皇子這個病,是爺爺誤用了麻黃湯治療之后,出現的病癥。后面這句話‘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就是風溫逆傳心包的壞證…!”

  “你到底要說什么啊?”孫兆按耐不住,還是皺眉問道。

  “我想說的是,二皇子得的是風溫,爺爺辯證錯了,用了麻黃湯,導致出現壞證,病邪逆傳心包了。”

  孫兆怒道:“你是想說,爺爺的罪過其實比高保衡他們說的還要重?殺頭抄家罰沒為奴都還不夠,是嗎?”

  一旁的范妙菡急聲道:“四師哥不是這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孫兆橫了兩人一眼,對葉知秋道:“你一個勁說爺爺辯證錯了,以至于二皇子的病逆傳心包然后死了,是爺爺治死的,你不就是這意思嗎?”

  “真的不是,”葉知秋急了,“你能不能聽我說完,不要打斷我的話!”

  孫兆還沒見他這樣兇過,愣了一下,正要發火,孫用和擺擺手,道:“永澤說的對,我相信他不是這意思,讓他把話說完,你們都不要打斷他的話了。”

  孫兆氣呼呼瞪了他一眼:“好,我不說,你說!”

  葉知秋道:“我說爺爺辯證錯了,不是指責爺爺,我已經強調了,爺爺你們都還不知道溫病跟傷寒完全是兩碼事,所以辨證錯了也沒什么,本來就不知道嘛。”

  孫兆聽他說老太爺孫用和不知道傷寒跟溫病的區別,本想怒斥他無禮,但剛才說了不要打斷他的話,見孫用和都捻著胡須一言不發聽著,只得忍住了。

  葉知秋一口氣說了下去:“我知道我這樣說爺爺不妥,但我必須說出來,沒辦法回避,只有明確了這一點,后面才能接著往下說。——二皇子得的是風溫,爺爺當作風寒表證治療,我說了這不怪爺爺,因為他不知道治療風溫的方法跟治療風寒表證的不一樣,絕對不能用麻黃湯發汗,不然就很可能會出現壞證,這一點他不知道,別的醫者也都不知道,因為在傷寒論里,或者說在內經、難經里,都是把溫病歸于傷寒這個大類之下的,屬于傷寒的一種。這是不對的。溫病是一種獨立于傷寒的病,用的方子跟傷寒完全不一樣。——這個不說了,接著往下說,二皇子出現了壞證,病邪逆傳心包了,這非常危險,病情非常危重,當然,不能說這個結果是爺爺造成的,因為爺爺本來就不知道不能用治傷寒的辦法治溫病,傷寒論只說了風溫,也沒有說相應的方子,只能用傷寒論上的方子,當然,千金方、肘后備急方也有一些方子可以治療溫病,但是都不是專門治療溫病的。也很少有人用來治療溫病,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溫病跟傷寒不一樣,都習慣了用治傷寒的方子治溫病,這跟爺爺一樣。——我說這些只是想說一個事實,那就是爺爺并沒有做錯什么,要說錯,只能是大家都沒有認識到溫病不同于傷寒,不能用治傷寒的方子治溫病,不知者不為罪,所以,在二皇子出現逆傳心包的危癥之前,爺爺從他的醫術來判斷,或者說從當今所有醫者的醫術來看,都沒有錯。不能認為他‘不如本方’!這是這樣!”

  “說完了嗎?”孫兆冷冷道。

  “前面的說完了。”

  “我能說了嗎?”

  葉知秋點點頭:“師父請說。”

  孫兆冷聲道:“到現在,也沒有人指著爺爺前面辯證錯誤,你這么大一堆,反倒是在說爺爺錯了,你說你是在幫爺爺還是在害爺爺?”

  葉知秋愣了一下,的確,因為這時候的醫者都不知道傷寒跟溫病的區別,也不知道類似風寒表證的風溫(不同于傷寒論上的風溫)其實是一種獨立的病證,是不同于傷寒的,而把溫病當成傷寒的一種進行治療,所以在翰林醫官院的聽審會上,并沒有人指責孫用和最初的辯證錯誤,這種視而不見,正說明了他們不知道存在這個問題,因為在宋朝的醫者中,還沒有人知道兩者的區別。挑明這個誤診其實是對孫用和不利的,但是,卻又不能回避,因為后面的正確來自于前面的分析。

  葉知秋道:“我之所以要反復強調爺爺辯證錯了,不是要指責爺爺,而是要強調二皇子的病,其實是一種不同于風寒表證的風溫,這種風溫也不是傷寒論上所說的那種風溫,而是一種新的病,是溫病,當然,這種溫病也不是傷寒論上所說的溫病,爺爺雖然還不知道這種溫病跟傷寒的區別,但是,他在臨床實踐中已經發現了這種病不能用一般的傷寒方子治療,而獨創了一種新的方子,我仔細分析過爺爺的方子,這方子對治療溫病是完全有效的,爺爺也說過他用這種方子治愈過類似的病患。所以我想說的是,整個病案來看,爺爺沒有錯誤,不應當承擔任何責任。”

  孫用和一直用心地聽著,聽他說完了,這才問道:“你是說,二皇子后來出現的類似陽明腑實證的這種怪證,其實是一種不同于傷寒的病?是我們都不知道的一種新病,你也把它叫做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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