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電話

　　白瑩中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金帥，只見這位年輕的市長正在向她微笑點頭。仿佛受到了鼓勵，白瑩中加重了語氣說道：“我認為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們的政策出現了偏差，大力發展房地產業，表面上看著很正確，其實帶來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國民經濟的發展難道就只靠蓋房子嗎？財政收入就只靠賣地嗎？同志們，一旦房地產泡沫破滅了，市政府失去了賣地的收入，我們又怎么辦呢？”

　　剛才嚴洪澤在講話的時候，只是暗示市委和市政府在發展經濟方面出現了失誤，如果說他的話比較委婉，那么白瑩中的講話就很直接了。那樂海一邊記錄著一邊不住的皺眉頭，白瑩中也是市委常委，她怎么能在這種場合下公開對市委制定的政策進行批評呢？這不是典型的無組織無紀律的表現。

　　就在那樂海琢磨的時候，就聽白瑩中又說道：“去年中央二號文件明確指出，房地產業是對國民經濟的一個有效的補充部分，在這里我提醒大家要注意到這一點，房地產業只是對國民經濟的有效補充，并不是我們的支柱產業，而我們卻片面的提出要大力發展房地產的口號，這不是在與中央的政策背道而馳嗎？”

　　聽到白瑩中把這件事情上升到了一個政治高度上，與會人員心中一動，當然有高興的也有不同意的。高興的認為白瑩中的講話有理有據抓到了點子上，而不同意的確認為白瑩中是在小題大做。中央在二號文件上還說過，各地要根據本地的實際情況制定出經濟發展政策，白瑩中這樣做實際上就是對中央文件的斷章取義。

　　幾個副市長紛紛發言，盡管他們說話的口氣不同，但總的來看，大部分還是贊成嚴洪澤和白瑩中的意見的。有個別的副市長的態度比較含糊，之所以沒有進行公開的反駁，除了金帥找他們個別談過話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認為在這種場合下，講這些大道理也沒有什么用處，市政府最后還是要聽市委的。市委和市政府一旦掰起手腕來，有誰見過最后是市政府贏了的？

　　頭一天的會議結束了，金帥除了開場白之外，在會上一句話也沒講，基本上都是別人在講他在聽。這一天的會議雖然沒有研究具體的問題，但也給了大家一個暢所欲言的機會，為了解決問題，就要大家講真話，只有講出真話來，才能知道手下都在想些什么。

　　吃過晚飯后，金帥剛要上樓，手機鈴聲響了，接起來一聽，竟然是南山區委書記趙嶺偉打來的：“市長，那樂海剛才去周書記家了。”

　　本來還以為金帥聽到這個消息后會很吃驚，卻沒想到人家只淡淡的說了“我知道”這三個字就把電話掛上了。

　　趙嶺偉給金帥打這個電話有通風報信之嫌，或者還有討好的意思。那樂海是市委常委，又是白云區的區委書記，下班之后去周松家里串串門也無可厚非，明知道他是去向周松通風報信的，金帥也不能去攔著人家。

　　本來金帥還想利用這次機會把那樂海給拉過來，去白云區調研的時候也和他單獨談過很長時間，那樂海今天依然要去向周松匯報，那就說明金帥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已經白費了，想把這個人拉過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剛放下電話，鈴聲又響了，這一次是另一位市委副書記華玉雙打來的：“金市長你好，我是華玉雙啊。”

　　自從金帥來到花都市之后，只是在歡迎宴會上見過華玉雙一面，當時只是覺得這個人不是很好相處，以后金帥就再也沒有和她聯系過，今天打來電話又是什么意思呢？

　　“呵呵，華書記好，請問有什么指示啊？”

　　電話里傳來的華玉雙的笑聲：“金市長，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我這個副書記怎么有權利給你這個大市長下指示呢？如果說匯報還差不多。”

　　金帥納悶了，這個見人冷冰冰的老女人，怎么今天會這么熱情呢：“不管是指示也好匯報也好，大家都是同事，有事情就要互相商量嘛。”

　　“你一個人來到花都市，生活上有沒有什么困難？如果有的話就盡快提出來，我這個老大姐是很樂意為你效勞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金帥心里暗暗的嘀咕著，笑著說道：“謝謝老大姐的關心，我現在是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沒有什么困難。”

　　停頓了一會，華玉雙又說道：“金市長，今天你們召開市長擴大會議的情況我已經聽說了，你來到花都市所做的事情真可謂可圈可點，如果照這種形勢發展下去的話，我認為你很快就會打開工作局面的。”

　　華玉雙的講話模棱兩可，也聽不出褒貶來，如果兩個人面對面，金帥可以從她眼睛里讀出心里想的是什么，但隔著這一條電話線，可就不能了。既然華玉雙含糊，金帥也就不會說明白了，在官場上混了這么多年了，說幾句假話和空話還不是小菜一碟？

　　“呵呵，其實我也沒做什么，無非就是到下面走馬觀花的看了看，然后把大家集中起來，研究一下我們市下一步的經濟工作，至于能不能打開工作局面，還要看具體的情況。”

　　“你可不只是到下面走馬觀花的看了看，金市長，花都市在經濟發展當中存在這些問題，大家都看到了，為什么沒有人指出來，這里邊的原因恐怕你也知道。”

　　兩個人的談話越來越深入，等到結束這次通話的時候，金帥心里已經有了底，雖然華玉雙沒有明確的表態要支持金帥，但在話里也表達了對金帥很關心的意思。

　　難道吳嘉云給她做了工作？金帥想了想覺得沒有這種可能，如果那么容易給華玉雙做通工作的話，吳嘉云也就不會被周松一伙人給架空了，除此之外還會有什么可能呢？

　　雖然金帥面前擺著一份材料，但十幾分鐘都沒有看進去一個字，直到奚香端著茶走了進來，金帥才豁然開朗，他知道下步應該怎么做了。

　　“市長，這是周書記的夫人今天給您送來的茶葉，她說這個茶葉非常好，我也不懂，就給你沏了一杯。”

　　“小奚啊，”金帥接過了奚香手里的杯子：“我記得和你講過，我不在家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進來，更不準接受任何人的禮物。”

　　“市長，本來我也不想收的，可是周書記的夫人偏要留下，她說如果我敢不聽她的，就要讓我從市委生活區滾出去。”

　　金帥絕對相信周松的老婆能干出這種事來，來到花都市這段時間，多次聽說過這個女人的彪悍，一個連老公都敢打的人，什么事能做不出來呢？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收下唄，明天你把我從京城帶來的茶葉再給他們送一盒去，不過以后可不能再這樣做了。你是我身邊的工作人員，只要我不同意，就沒有任何人敢把你趕走。”

　　奚香的眼圈刷的一下紅了：“謝謝市長，我懂了。”

　　望著奚香的背影，金帥苦笑著搖了搖頭，周家兩公婆可是真滑稽，松和茶葉來就能緩和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