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箓第二天就走了,去了重慶。全國目前有六個直轄市,北京、天津、南京、武漢、上海、重慶,陳箓選了一個距離北京最遠的。真的是他自己選的,沒有人逼他。盡管不情愿,聰明的陳箓還是決定躲的遠遠的。
方劍雄用堅決且溫和的舉動,做了一個表態。即便是孫寶琦,也不能用權力為家里的子女走財富的捷徑。日外相內田康哉登陸天津港的當天,一場帶好“臺風”廉政風暴,在全國六大直轄市開始。短短三天,廉政公署約談官員八百余人,其中進去就出不來的有一半以上。這一場風暴在新內閣成員最終公布之前一天爆發,蘊含了深沉的意味。
內田康哉按照程序,謁見大總統孫寶琦,并由隨行的公使小幡酉吉遞交了國書。中日之間的關系目前很微妙,作為亞洲兩大軍事強國,相互之間的較量不會停止。
拜見孫寶琦之后,內田康哉此行最大的目標還是拜見方劍雄。原以為這個強硬的反日派,會對日外相很冷淡,沒想到拜帖送去的當天下去,兩輛東風道奇牌轎車,就上門來接人。內田康哉出門上車后才發現,前后都有一輛東風道奇牌卡車,車上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接送。這說明方劍雄對這一次內田康哉的來訪,高度重視。
民國實際獨裁者方劍雄,站在正堂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內田,面帶微笑,絲毫沒有看出任何的敵意。實際上方劍雄站在這個地方迎接,已經是很高的禮節。據內田康哉獲悉,白俄代表團還在天津等著。情報部門提供的消息為,民國政府欲先達成與日的談判,然后才確定與白俄的關系。
內田康哉快步上前,熟練的鞠躬致意:“大日帝國外相內田康哉,拜見元帥閣下。”
方劍雄等他說完了,這才慢慢走下來,伸手笑道:“客氣了,外相閣下。我是個軍人,不喜歡拐彎抹角的政客說話方式。今天我們就直話直說好了,請!邊走邊說。”
方劍雄說完也不客氣。率先邁步,內田康哉一愣,雖然心里很生氣。覺得這家伙一點都沒禮貌,但是已經沒時間去想了,這個機會要是錯過了,他可就慘了。很明顯,這是一個單獨談話的機會。方劍雄身邊一個人都沒跟。
大步跟上,內田落后半步的時候,方劍雄開口道:“中日之間的關系其實一點都不復雜,日的定位是海軍強國,中國的定位是大陸強國。中國對走向世界沒什么興趣,我們自己的事情都沒搞好。一百多年來。中國一直被西方列強欺壓,日也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現在中日兩國已經覺醒,反觀整個亞洲。其他國家還都被歐洲列強殖民統治之中。亞洲要想崛起,中日之間就必須友好,否則就談不上亞洲的崛起。”
一番開場白,全是一不值的空話。中日兩國的政客個個耳熟能詳,誰都能說上半個小時不帶打磕絆的。不過這個話。從一般的政客口中說出來,跟方劍雄的口中出來是兩個概念。
別人說這個叫空話。就算孫寶琦說這個,私底下兩國間照樣繼續互相捅刀子,280榴彈炮照樣轟過去。屬于誰當真誰傻逼系列。方大帥說這,性質完全不一樣了,這個叫定調子。
有了這個調子,大方針幾年內都不會變,除非發生重大意外。
內田康哉心里很興奮,沒想到方劍雄是這個意思。同時又忐忑的緊,這個調子背后藏著什么陰謀,還真的不好說。總之談判肯定是要繼續的,不過這一次談判是私下里的談。
走了幾步,院子里除了兩人和兩個翻譯,再無他人。方劍雄盯了一眼內田的翻譯,內田自然知曉他的意思,立刻表示:“閣下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方劍雄不懂日語,翻譯是清末官派留日士官生第八期的金鼎彝,因為是安徽安慶人,回國后先在安徽革命軍干過一段連長,后進的蕪湖陸大進修。畢業后走的竇以玨的關系進的大帥府,做了日翻譯,忠誠度是杠杠的。
“我希望內田閣下有點耐心,等我說完再表態。”方劍雄突然面色一變,平和的態度小時,突然威勢大漲氣場陡然呈幾何狀暴增。內田康哉心里一驚,覺得有什么大事情要發生了,下意識的點點頭,不敢直視方劍雄的視線。
這就是民國獨裁者的氣勢么?內田很清楚,方劍雄絕對不是一個好說話的角色,更不是什么魯莽之輩。清末那么復雜的環境下,他都能擊敗各國支持的袁世凱脫穎而出,隨后在青島戰爭中力主對日決戰,打的日軍慘敗,日俄戰爭以來積累的列強傲氣,一下被打回了原形。
在這個人面前,很難掩飾什么,還不如不掩飾,更不要指望他為在乎什么大日帝國的威信。他要是在在乎日政府,就不會在青島打一仗,更不會在遠東還架起大炮轟日軍。
“請閣下直說吧,人一定謹記。”內田趕緊表態,這個時候沒什么外相的氣勢可言。
“中日和談,我希望是一次成功的交易。交易的籌碼,分別為日退出旅順,交還臺灣。”方劍雄這話剛出來,內田便臉色一變,正欲說話,遭到方劍雄不屑的眼神,連忙閉嘴等待下。方劍雄這才繼續道:“既然是交易,日就不會吃虧。眼下俄國的局面,我想日能看的很清楚,中日聯手,拿下遠東不成問題。屆時,我軍以雙城子為豎線,雙城子以東,全部歸日的勢力范圍。只要貴國能答應這個條件,貴國會再得到一個巨大驚喜。”
內田康哉此刻在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日素有北進的軍事思想,并且在陸軍中占了主流。這個跟日海軍和陸軍之間的矛盾有關,如果不南下,日海軍的作用就不那么明顯了。要知道,海軍素來都是進攻型軍種。所以日海軍內部,一直主張南下。當然,現在的日海軍,還沒有到夠膽叫囂南下的時候。
“閣下,能明確說明,巨大的驚喜是什么?”內田康哉當然要追問清楚,不然他回國就得被拿下,事情辦的太糊涂了,要這種外相干啥?
“石油!”方劍雄從嘴里蹦出兩個字,內田康哉如遭雷擊,搖搖晃晃了幾下才站住道:“閣下,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方劍雄嗤的一聲,冷笑道:“難道你認為,我單獨會見你就為了開這么一個玩笑么?我過已經有了明確的石油信息,要知道,我國也是缺石油的。”
這話如同重錘擊胸,容不得內田康哉淡定了。日這個國家,那真是什么都缺。尤其是石油這種對于海軍來說,絕對是無法抗拒的資源。
“好了,今天就談到這吧,我想閣下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派人回國的。電報都不會讓人放心,這一點我能理解。盡快給一個答復吧,俄國太大了,中國一個國家很難占到太多的利益,中日兩國聯手,我們能奪取包括大片的土地,這些土地上取之不盡的石油和其他資源。就這樣了,我累了,回去休息,就不送閣下了。”方劍雄說著信步往里走,內田康哉一直呆呆的站在原地,今天這個單獨談話的主導權,一直牢牢掌握在方劍雄的手里。
內田可以確定,只要能拿到遠東的四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加上一個石油資源,日政府絕對會答應方劍雄提出的要求。很簡單,日的陸軍就算總動員,進入戰時體制,也無法跟中國抗衡。強大的海軍,對中國的海軍有絕對的優勢,但是根就無法杜絕中國海軍的其他手段,中國有漫長的海岸線,可以隨地登陸,但是也可以隨處下海。
天津,彼得羅夫一行人,終于等到了來自北京的消息。遠東白俄政府的代表團,由于目前沒有得到民國的承認,所以不能赴京,即便是秘密的,也不能接受。
這個消息差點沒把彼得羅夫氣吐血,尤其是傳話的唐紹儀,一臉的嫌棄。
“唐先生,為什么?難道有英美俄意法等國的認可,民國也承認么?”彼得羅夫幾乎是在咆哮,這是一種習慣性的思維了。該死的黃皮猴子,竟然如此怠慢強大的俄國。多少年來的高高在上,一時半會根扭轉不過來。
唐紹儀拿手掏了掏耳朵,等翻譯說完后,不緊不慢的冷笑道:“俄國既然如此強大,還要我們干涉干啥?別端著老牌帝國的架子了,你們現在就是一群喪家之犬。想要物資,拿黃金白銀來換,看在曾經是盟友的面子上,給你們打點折扣。識相的趕緊回去準備錢,不然我們手里的機槍大炮,不愁沒有人來買。你瞪什么眼?再瞪眼,我讓人給你丟出去。”
彼得羅夫慢慢的冷靜下來后,才意識到被羞辱了。現實告訴他,曾經的俄帝國的尊嚴,一去不復返了。至少在搞定俄國內部的憂患時,沒有任何尊嚴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