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方劍雄直闖代總統家的后院,這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面對這種行為,黎元洪的家屬應該表示出來的是憤怒才對。眼前的這一位美婦人,臉上絲毫看不到怒色不說,眼波蕩漾的送來一道秋波,很快就閃過。
危文繡扶起黎元洪之前,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絲哀怨,比起方劍雄來說,曾經眼睛里的英雄人物黎元洪,居然被嚇暈了過去,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總而言之危文繡失望之極。
黎元洪一口氣總算是順過來了,目光依舊躲閃著不敢直面方劍雄的存在,卻又不得不開口道:“元洪偶染小恙,不敢勞扶國兄大駕登門。”
方劍雄說了一句能噎死人的話:“沒事,我也是順路,有幾份命令需要用大總統的印。”說著方劍雄手一身,跟在身后的尹維峻上前來,雙手遞上一疊文件。
黎元洪坐在床上低著頭,內心閃過的是無比的憤怒。可是他更清楚的是,如果跟方劍雄翻了臉,會遭遇什么樣的后果。方劍雄至少有一百總辦法,讓他死的不明不白。黎元洪也很愿意相信,這小子干的出來這種事情。
“文繡,去取印鑒。”黎元洪強作鎮定吩咐一聲,危文繡起身之時,目光變得更加的復雜。今天的事情本質上很簡單,中國人講究禮儀,而方劍雄的舉動則是完全沒有“禮”可言,直接就是在踐踏黎元洪的尊嚴。這已經不是過分兩個字能形容的了的事情了。這算是奇恥大辱。可是黎元洪就這么忍了,很干脆的。
這個時候的方劍雄,心里實際上是在暗暗的贊了一聲:好一個黎菩薩。
方大帥的本意是激怒黎元洪,最好讓他失控,然后徹底的翻臉。怎么說呢,方劍雄現在有點覺得黎元洪太礙事了。未來的兩年內,方劍雄有很多要緊的事情要做。沒多少心思跟黎元洪斗這些那些的。
可惜,黎元洪就是生生的忍下來了,方劍雄贊嘆的同時。不得不稍稍改動一下原來的計劃。黎元洪畢竟是代總統,在全國人民的面前,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方劍雄一直用惡狼一般的眼神盯著黎元洪看,黎元洪就是不對眼,仰面躺下閉目養神,也不搭理對手。沉默被危文繡捧著大總統的印鑒出現打斷,黎元洪再次睜開眼睛,指著那些文件道:“文繡,把總統打印給方大帥送去。”
方劍雄聽了這話哈哈哈的大聲笑了起來,如果接過這個印,那就上當了。黎元洪怎么說都是代總統,一個軍人奪走了代總統的印。那還了得?天下人的口水能淹死你。
“宋卿兄想必是搞錯了,我不過是送文件來罷了。既然宋卿兄身體不適,方某先告辭了,宋卿兄好好養身體,還有很多的大事等著你決斷。”方劍雄說著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盡管很想舀下黎元洪,方劍雄最終還是放棄了。因為不能去背一個罵名,方劍雄還是很愛惜羽毛的,名聲也一直是方劍雄的一個最大的本錢,這畢竟是國內的事情。
而且現在的方劍雄,還沒有巨大的威望。并不足以承擔太多的罵名。猶豫再三,方劍雄還是決定暫時維持現狀,這個階段對于方劍雄領銜的團體而言,順利穩定的接過北洋留下權力遺產,才是當務之急。
象征著國家最高領導人權力的印鑒擺在面前的時候,方劍雄卻是動心了。沒有幾個人能抗拒這個東西的誘惑,方劍雄也不例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再留下去那么一會,方劍雄可能就會做出接過印鑒的事情來。
回到門外的車上,方劍雄多少有點暗暗的自嘲。終究還是一個凡人啊,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總統印鑒時,內心世界的翻騰不是外人能夠想象的。方劍雄這一刻看明白了,為何當初孫寶琦聽到自己提出讓老師去爭這個大總統時,孫寶琦表情是何等的不受控制的激動。
大概每一個心理正常的中國人心里,都有一個至高無上的夢。
方劍雄雖然很干脆的走了,房間里依舊彌漫著這個男人留下的陽剛之氣。危文繡能清晰的感覺到,甚至在那個英武的背影離開時,生出了一種喊住他的沖動。大總統小妾這個身份,固然能給危文繡帶來很虛榮的感受,但是這種生活也意味著一種牢籠。尤其是在這個時代,對女人的束縛太多了。這大概也是歷史上那個在黎元洪死去后,毫不顧忌的去追求自己幸福的女人才會有的一種念頭吧。
關于方劍雄在危文繡的心目中,大致就是一個春夢,僅此而已。
黎元洪看著危文繡呆滯的樣子,還以為她被嚇著了。心里的郁悶和悲憤再次升級,但是黎元洪并沒有報復方劍雄的打算,他是一個很現實的人。風骨什么的在里黎元洪的身上并不顯著,這大概也是他被屬下脅迫上湖北軍政府大都督的時候,沒有堅持忠于大清的緣故。因為現實,所以他擅長妥協。同時黎元洪很聰明,也很能忍耐,并且很善于保護自己。
“讓饒瑟僧給這些文件用印,然后讓人給方扶國送去。”黎元洪對站在邊上的危文繡交代了一句后,閉上眼睛沒有再說話。饒瑟僧也就是饒漢祥,黎元洪的副秘書長。繞漢祥在湖北軍政府干過民政部長,后隨黎元洪進京。算是身邊的多年的老人,深得黎元洪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