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雄見方浪一臉的疲倦,心里很是滿意他的工作成果,語氣變得隨意道:“你是怎么讓梁士詒交代的?”
方浪嘿嘿一笑道:“這小子一家老小幾十口子的性命在我手上,他敢不老實?”
方劍雄心說干特務的果然沒有好東西,不過梁士詒這樣的人,沒點特殊的手段,他是不肯就范的。“嗯,干的不錯,嚴密控制消息,不得泄露絲毫。下午把梁士詒帶過來,這個人還是有能力的,可以用一用。”說著方劍雄突然一拍腦門道:“澤夫,你說要是我遇刺了,行刺的人是宗社黨的,結果會怎么樣?”
方浪一聽這個話,先是驚愕,隨即大喜道:“這個事情,交給卑職去辦,保證宗社黨會主動刺殺大帥,到時候鐵證如山,就算是他們是石頭,卑職也給您榨出二兩油來。”
這小子果然夠醒目,方劍雄點點頭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下午再說。我也要休息一下。”
宗社黨一直是兩個情報機構關注的焦點,滿清的遺老遺少們,這會賊心不死者大有人在,一門心思恢復滿清者還不少。再者君主立憲制的主張者,也有那么一大批人。客觀的來看,民國時期的中國,在一個最不合適實行共和的時期。非要去追溯歷史,只能管滿清統治者錯過了太多的機會。歸根結底,還是一個統治者利益的問題,滿清統治者固然也希望國家好轉,但是首先要建立在絕對統治權的基礎上。而立憲本身,就是奪權的一種比較溫和的方式。
提起宗社黨,方劍雄想到的是還在頤和園里呆著的隆裕太后和小皇帝傅儀,下一步應該是牢牢的將這兩位控制在手。否則外力介入并以此為借口,會產生很大的麻煩。歷史上的偽滿洲國,不就是這么形成的么?
欲強國,必須先強軍。時下的中國正值列強瓜分利益之秋,沒有一個穩定的外部環境,談何發展國計民生?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歷史上那場發生在遠東的戰爭,其本質還是出于國家安全的考慮。從地緣政治的角度看。日俄必將成為中國之大敵。與這兩個國家。終究是不免一戰,除非出現了兩個國家都擁有核武器,戰爭成本和收入之間的差距無限放大。
一覺起來已經是午后,習慣性的咳嗽一聲,挑開簾子進來的是尹二女俠。一身軍裝穿在她身上,扎上武裝帶之后勒出了曲線。關于二女俠。做姐姐的在方劍雄面前提起過她的未來,眼下之意也不小了,現在也不用拎著腦袋革命了。該找個好人家了。方劍雄對這個話題采取了沉默的態度,純粹當一個聽眾還湊合,這事情就不該老爺們操心。
“方浪來了。還帶了一個人。”尹維峻一如既往的冷淡,自打方大帥跟她姐姐搞上后,基本就這個狀態一直在維持。不過尹二女俠的工作能力還是很強的,電訊處的活,辦公室的活。一樣都不耽誤。
“嗯,我梳洗一下就出去。對了,怎么是你進來?”隨口問一句,尹二女俠沒回答,只是翻了翻眼珠子便出去了,留下一道由軍裝包裹出來的好身材。不愧是練家子,歷史上那位一手戰刀一手炸彈,帶著敢死隊去沖鋒的女中豪杰。
端水進來的是女悍匪,在大帥身邊呆長了,畏懼之心淡了許多,敢于主動說話了。
“剛才尹二姐出去時臉色不好看,您…。”說一半,換來方大帥一個冷眼,女匪吐了吐舌頭,無恥的賣萌之后溜走。
梁士詒看似鎮定的坐著,實則內心無比惶恐。一家老小幾十口,眼下看著沒事,隨時可能被人拿機槍給突突突,這種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太可怕了。
梁士詒覺得自己挺冤枉的,北洋大員多了去了,比如段祺瑞,國防軍在他家門口一個崗哨都沒放。憑什么派了一百來號人把我家全控制起來?
梁士詒年輕時算是一個悲劇人物,1903年應清廷經濟特科式,在復試之前,有人在慈禧面前說梁士詒是“梁頭康尾”于是被慈禧斷為康梁同黨,不予錄取。
這么荒唐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大清朝能發生了。后來被袁世凱賞識,梁士詒才開始了飛黃騰達之路。作為臨時大總統府的秘書長、財政次長、交通銀行總理,而交通銀行代理國庫,并獲發行紙票之權利。可想而知,一貫重視金融的方劍雄,怎么會讓這么一個人物脫離掌控。
能用則用,不能用則除掉之。這就是方劍雄對待梁士詒的基本態度。
如果是單純搞金融,梁士詒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過這哥們在歷史,一門心思要從政要組閣。說起來,中國人只要混出來了,都有這么個毛病——想當官。
袁世凱倒臺,梁士詒繼續做官的美夢完全破滅,現在擔心的是一家子的性命。哪里還有心思想那么不著邊際的東西。其實梁士詒也挺遺憾的,北洋倒臺太快了,他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國防軍就進北京城了。
有錢人都怕死,所以梁士詒才選擇去東交民巷避風頭,順便在尋機東山再起。沒曾想,剛動了念頭,門外進來百十來號大兵,包括傭人在內,全家一個沒跑掉。手里掌握的錢財,自然也是乖乖的交了出來。然后一家人被軟禁,暫時沒下文。
惶恐不安一周過去后,梁士詒再次看見了方浪這個看上去很斯文,實際上口口聲聲要滅門梁家的混蛋小白臉。最可氣的是,梁士詒為了保全一家,讓夫人把貼身的丫鬟送到方浪跟前。這家伙也不客氣的享用了,完事之后穿上褲子,繼續老樣子,絲毫不提撤走隊伍,也不讓梁家一只蒼蠅飛出去。
梁家派出去的丫鬟,還打算枕頭風起點作用,沒料到這家伙翻臉了,揚言再啰嗦活埋了大丫鬟,把那十六歲的女娃嚇的魂不附體。總而言之,兩家上下把這個小白臉當成了魔鬼。
今天這個魔鬼又去了梁家,享用了丫鬟的白白嫩嫩的身體后,讓丫鬟去把梁士詒叫來,丟下一句話:“跟我走一趟,死活就看你的運氣了。”
有這么一句話,梁士詒才覺得那個自己惦記很久沒得手的丫鬟沒白送。來的路上,方浪是一句話都沒有,一直到車子進了軍營,才冒出一句:“梁士詒,你要見的人將決定梁家九族的生死,別說我沒提醒你。”
梁士詒趕緊把準備好的一個信封遞過去,方浪抬手推開道:“別害我,睡個把女人的膽子我有,收錢的膽子還沒呢。”
梁士詒目瞪口呆之際,方浪已經臉色一沉,一臉敬畏的往前走。梁士詒只好耷拉著腦袋跟進去,在門口被衛兵一番檢查,這才進到這間屋子。
“大帥在休息,等著吧。”負責接待的尹維峻很不客氣,在梁家人面前是魔鬼的方浪,到了這地界就跟乖孫子似的,陪著笑臉跟那個女軍官說話,結果人家沒個好臉色。
梁士詒一直在默默的觀察,發現這是一個風險與機會并存的時候。于是很耐心的等著,腦子里一直在盤算,到底等一下該怎么應對?心里太亂,梁士詒也沒理出一個頭緒來,主要還是不知道方大帥把他弄來想干啥,這個前途未卜的感覺太折磨人了。
時間在等待中艱難的挪步,一直到兩點到的,四點了還在干坐著等。方浪卻一點變化都沒有,從坐下的那一刻起,就一副嚴肅的表情。那個在大丫鬟身上縱橫馳騁的家伙,到了這里居然扮演起一個嚴肅的角色。
不安在等待的過程中不斷的積累,終于等到了女軍官的出現,接著又一個美女軍官端著洗臉水進去,里頭出來的是之前那個女軍官,臉色難看。另外一個很快也逃了出來,梁士詒下意識的看看方浪,果然是有什么上司就有什么樣的下屬。
絲毫不知道自己吃了冤案的方大帥,整理衣衫之后一絲不茍的出現在門口。咳嗽一聲,方浪跟接了電門似的,立刻蹦了起來,啪的立正:“大帥好!”
梁士詒反應慢了一些,看著很鎮定的樣子,朝方劍雄拱手致意道:“梁士詒,見過扶帥。”
實際上這個時候的梁士詒,內心五味陳雜。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居然就是終結了北洋統治的罪魁禍首,年輕的讓人嫉妒,他的成功,讓人憤怒。
“梁翼夫,總統府秘書長,財政次長,交通銀行總理,外號財神。國防軍進北京城,你卻要往東交民巷跑。能解釋一下為什么?”方劍雄高大的身軀往面前一站,居高臨下,氣勢驚人的目光如山壓迫而來。
“扶帥,您都說在下的外號叫財神了,這亂世之秋,總要尋個安生的地方呆著,先看看風聲再說不是?”梁士詒本能的說了實話,不過也藏了一點機智在內。
方劍雄臉色稍稍緩和,上下打量一番強作鎮定的梁士詒,冷笑道:“我看你是想吞國有資產而肥私,不然你跑什么跑?離開袁世凱,你就不能活了?”
這最后來一個問題,進了梁士詒的耳朵如同驚雷一般,驚的他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