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釘釘子
武昌國防軍第一醫院的起源來自武漢之戰，一場戰爭讓催生了這個西式醫院。醫院的醫生來源很雜，有當初從上海來的赤十字會的醫生，也有外國佬，還有蕪湖醫專畢業，南京醫專畢業的學生。
發生在武漢的這場戰斗，大大的加快了人才培養的進程。或者說，為年輕的醫專畢業生們，增加了大把實際操作的經驗。
張士秀其實沒啥大毛病，就是一路走來累著了，體質差了點。在醫院了躺了兩天，基本恢復后呆不下去，反攻太原的計劃迫在眉睫。嚴飛龍的意思，武昌贊助一批軍需，都是給陳樹藩所部。這一點，張士秀沒意見，只是覺得既然來了，不如再去接觸一下，為山西的革命軍求一點援助。或者說，是為了溫壽泉這個朋友出點力氣。
山西之后，閻錫山被公推為都督，上任之后沒有像湖南的焦達峰那樣目空一切，而是很低調的去了娘子關。當時的民軍總司令姚以價（字維藩）是軍權的實際掌握者，為安軍心，閻錫山當眾人面給姚跪下，求守軍血戰包圍家園。隨后，姚維藩與吳祿貞這個不太靠譜的第六鎮統制勾搭，眼看革命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吳祿貞遇刺。姚維藩在娘子關與清軍血戰，失守后回太原時，山西軍政府已經沒他什么事情了。
張士秀與溫壽泉關系更近一點，也很清楚眼下的山西都督閻錫山，對溫副都督似乎有那么一點點不懷好意的意思。如果歷史正常，閻錫山將成為山西土皇帝。
張士秀看到的是閻錫山在需要姚維藩的時候不惜下跪，更看到姚維藩戰敗之后在軍政府里無容身之地。所以，對好友溫壽泉的未來。多少有點擔心。目前還沒發生的后來故事。擔心成為了現實。
張士秀請病房外的看守帶話，半個小時后，一臉笑容的趙迒和一個目光犀利的女軍官一道出現。“剛才去問了醫生。張先生的身體恢復的很快，再過一天就能出院了。”
趙迒的情報中顯示，張士秀在山西也是個名人。留學日本。政務能力很強，被誣陷入獄。山西革命之初，赴陜西搬兵不成。因以鹽助陳樹藩，為閻錫山所嫉恨。
山西內部的矛盾，可以說是整個辛亥革命團體內部矛盾的一個縮影。同盟會高層有孫與陶的矛盾，上海有陳其美火拼光復會，湖南有立憲派干掉焦達峰、陳作新，貴州先有內亂，后有唐繼堯過去坑殺無數。等等不勝枚舉。可以說，整個辛亥革命期間，舉著革命旗號的一方。每一個地方都有內斗。而且還很慘烈。
反觀方大帥主導的聯合自治區，內部也有矛盾。但是方大帥太強大了，能夠把這些矛盾都鎮住了。同樣，北洋有一個袁世凱鎮住了下面的矛盾。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不難解釋為啥袁世凱一死，北洋便分崩離析。還是從這個角度看問題，在中國想搞民主那一套，照搬西方的模式，國家想快速發展基本跟做夢沒兩樣。
張士秀從床上起來，很客氣的拱手道：“趙先生，張某身體不好，給您添麻煩了。請趙先生來呢，還是想請您代為轉個話，在下想面見方大帥。”張士秀是同盟會的出身，不過這個完全不是問題。歷史上同盟會或者光復會出身的人多了，在革命的浪潮中，被自己人排擠的過不下去，投了北洋的不是一個兩個，是一批一批的。
趙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看身邊的這個女匪，上官雪目前來說啥都不懂，大帥讓來學習，就一直跟著趙迒走動就是了。上官雪腦子還是夠用的，大帥讓她來軍情局的目的，心里多少有點準譜。
看見上官雪把目光移開，趙迒這才回頭道：“這個事情，要先上報，大帥很忙，能不能批下來，我可不敢保證。”
正說著話，嚴飛龍進來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一番客氣后，趙迒對嚴飛龍和張士秀道：“貨已經都備下了，二位要不要看看貨。”
張士秀也想看看到底能拿到什么樣的貨色，自然不會推辭。換了衣服，跟著一起出門上車，奔著碼頭邊上的一個倉庫而來。
巨大的倉庫一看就是新建的，屋頂的瓦顏色還很鮮亮。推開桐油味道還沒散去的大門，趙迒率先走進，上官雪面無表情的跟在最后。嚴飛龍對這個女軍官倒是一直很注意，不是因為美色，而是因為感覺到了殺氣。這女人看上去就不是啥善類，用嚴飛龍的話說，同道中人。
稻草繩捆綁好的槍械，被倉庫的管理員搬到地上放好。趙迒笑著指了指，嚴飛龍上前，熟練的抽出一條快槍，嘩啦啦的拉槍栓，又看了看膛線，槍不錯，有六七成新，還都是日械。
“這是漢口會戰的時候繳獲的日械，不瞞二位，日械比起德械要差一些。國防軍正在整編，槍械缺口也很大，所以只好先給你們日械。二位放心，這批步槍都進廠里檢修過，保證都能打的響。”趙迒解釋的時候，嚴飛龍的眼珠子都不轉了，嘴笑的開了豁口。陳樹藩手里大概有四千人，步槍才一千多條，拿刀拿矛的有的是，還好意思挑好壞？有條槍就不錯了。
嚴飛龍喜不自禁的時候，趙迒拍拍手，管理拎著兩把盒子炮過來。上官雪一看見這玩意，抬手要過去一支。熟練的在手里擺弄了一番后，丟給管理道：“好貨色，正宗德國產十響自來得，比起國防軍裝備的二十響要差點意思。”
嚴飛龍不是很明白啥意思，趙迒解釋：“這也是繳獲的，三十幾支，我們這用不上，嚴大俠回去捎帶上吧，子彈我讓人另外配齊了，每槍五百發。”
嚴飛龍有點被幸福擊暈乎的感覺，一把搶過去這兩支盒子炮，歡天喜地的擺弄了半天，很不客氣的往腰間插上兩支。
上官雪不屑的歪了歪嘴，眼神掃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士秀。這一位明顯要大氣多了，一直很平靜，即便是知道這批軍火是白送的，也沒有太激動的意思。
美國方面的答復很快就回來了，經過道格拉斯的多方解釋和協調，最終還是按照方大帥與道格拉斯達成的五點建議，重新修訂了合作條約。新合約重點強調，取代此前的合約。
新合約正式簽字后，道格拉斯激動的眼睛都有點紅了，緊緊的握著方大帥的手，哽咽道：“閣下，真的很感激您的友誼。”
方劍雄對此的反應為，齜牙咧嘴的呼疼：“輕點，輕點。”哎，做戲太投入的下場就是這個了。方大帥抽回受傷的手之后，一本正經道：“道格拉斯先生，一直以來，本人都主張與美方的合作為以雙贏為目標。只有以這個目標為基礎，才有長期合作的可能。”
這個時候的美帝，還是帝國主義中的小盆友。從軍事上來說，跟日本都是一個級別的。要不怎么惦記著用伯利恒合約，扶持中國牽制日本海軍呢？
或者這么說，這是時間段的美帝，不過剛剛萌生了稱霸的苗頭。而且還在強大的大英帝國的陰影籠罩之下，如何打破大英帝國的印象，如何實現美國主導世界。這個問題，美國政府其實一直在進行制止不倦的探索。最終英國老大哥，還是被德國這個韌性強悍的民族放倒了，并且在一個瘋子的領導下，英國老大哥被揍的是鼻青臉腫。昔日的小弟日本，更是毫不留情的對著當年抱緊的大腿，咬了一口又一口。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也就是說，在當前的世界格局這一前提下，中美之間的合作，無疑是美國資本市場，試圖打破日不落帝國光輝籠罩世界一次嘗試。
現在從過程來看，這個嘗試的成功可能性很大。尤其是選對了一個好的股票投資，這個股票正在以超級黑馬的形象，在東方這個古老的國度崛起。單單就目前來看，方大帥的軍事實力，已經居于中國之手。就發展潛力而言，方大帥更是處在一個強勢的上升勢頭。
實際上簽約之后，方大帥也很激動。14年再來五十萬支的訂單，到時候，俄國佬想要多一點的步槍，只能求方大帥抬抬手吧？到時候美國佬看著幾百噸黃金為定金，眼珠子轉不動的時候，大概也要來求自己吧？
如果說這份合約帶來的唯一副作用，大概就是美工企業的提前壯大，那么方大帥還有一手藏著呢。那就是在新的訂單簽約之前，又一個大坑在等著美國佬。
現實的好處是很明顯的，美國人被迫在蕪湖增加的生產線，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利好。這些生產線帶來的最大利益，就是成批的技術工人。大概只有在國企里混過的人才知道，以老帶新的模式，要帶出一個合格的徒弟，到底有多難。當然有人會說技校生畢業如何，方大帥對此嗤之以鼻，真正合格的技術工人，都是從學徒三年以上，漢陽的技校生，都是兼職學徒，這是死規定。沒有大批合格的技術工人，談工業的基礎跟扯淡沒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