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亂（中）
這么多事情湊一塊，真叫怎一個“亂”字了得。
方劍雄其實很討厭這種局面，太尼瑪傷腦筋了。眼下聯合自治區內部一堆事情都沒處理好，帶兵打仗簡單，治理地方就難了。方大帥基本上也是當的甩手掌柜就是了，不說社會有多進步，好歹能維持地方穩定，一些惠民政策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執行，那就算不錯的。
原本惦記著借清室不肯退位一事拖著大局，不料老袁發了狠，直接玩兵變。這老混蛋，這一手玩的確實夠狠夠漂亮。方劍雄沒料到就算了，孫大炮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過老袁也算是把最后一層遮羞布撕下來了，現在看著沒啥動靜，實際上北方各省還不知道會出點啥事情。方大帥歷史一般，就記得宋教仁被刺后，南方二次革命了。
現在這個歷史，走樣了不少，方劍雄也是稀里糊涂的，反正知道的就是個大概。
鄭權還在繼續匯報，這一次長沙之亂，經濟情報局發展的不少成員，都在叛亂隊伍中。不過都是基層軍官，沒有哪個是手握重兵的。不管總哪個角度看，方劍雄都不允許湖南亂起來，湖南可以說頂在湖北的后腰上，這要亂起來難以控制，想朝哪個方向發展都夠嗆。
出兵重慶的事情，給方劍雄上了一堂很生動的課。中國還是太大了，僅僅靠現有的實力。是很難實現完全依靠武力統一中國滴。歷史上，袁世凱就是政治軍事一起上，同時還有革命黨自身政治上幼稚，財政上無力的原因，所以才讓老袁名義上統一了中國。隨后袁世凱稱帝，這一招真是臭不可聞。按照方劍雄的理解，民國總統就算你做一輩子。也會有掛掉的一天對吧？下面的人好歹有個盼頭，你Y的稱帝，這不是把大家當國家第一人的道路給斷了么？
要么怎么袁世凱會眾叛親離呢。世人皆唾棄之呢？前清的人罵當他活曹操，革命黨要武力推翻帝制，馮國璋、段祺瑞侄、曹錕這些人。哪個不想學老袁，過一把總統的癮？
袁世凱稱帝，手握重兵的幾個大佬，沒有一個心里不反對的。千辛萬苦的干掉了滿清，你接著搞帝制，這讓大家沒個盼頭啊！所以，蔡鍔跳出來護國之后，袁世凱旗下的馮、段等人的背叛，才是歷史上老袁送命的原因啊。
不管怎么說，湖南之亂算是一個機會。別地方先放一放再說。
聽完了匯報，方劍雄也猶豫的很，真的要出兵湖南么？平時自己都是口口聲聲要和平啊。
見大帥猶豫，鄭權早有準備，上前笑道：“大帥還記得那個程潛么？”
“嗯。有點印象，好像代表譚延闿來過兩次，你怎么想起來提他？”方劍雄隨口一問，腦子里繼續想，是立刻派兵呢？還是假假的等一下，讓譚延闿求救呢？
鄭權上前來。湊近了低聲道：“程潛又來了。”方劍雄很明顯的一怔，扭頭看看鄭權。
“他是代表譚延闿來的。”擔心誤會，鄭權趕緊解釋，方劍雄這才點點頭，示意鄭權繼續說。“譚延闿逃到了岳陽，加上原來的守軍，大概還有一萬多人的樣子。不過軍械缺口很大，眼下譚延闿通電其他各州縣，要求派兵平叛。湖南一共五個師，現在被打殘兩個，叛變了一個。岳陽這邊本有一個第三師，八千多人，那是盯著武昌的。常德還有一個第四師，六千多人。”
“哦，他是打算自己平叛？”方劍雄冷笑了兩聲，鄭權微微上前一步道：“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還能由著他？不如大帥見一見這個程頌云，讓他帶個話回去。斷了姓譚的念想，順便在提醒一下姓譚的，您還可以支持長沙那邊。”
嗯？方劍雄大喜，用欣賞的眼神看著鄭權，那意思很明顯啊，這個辦法夠毒辣，我喜歡！
“這個嘛，先給江西去點，讓林淮川把江西的新編第一師往湖南靠，再電告武昌的方振武，第八師搞一次軍演，朝岳陽進軍。”方劍雄這個事情還是能獨斷的，反正去去嚇唬人。
尹銳志記錄完畢出去，方劍雄在書房里很嚴肅的坐下，鄭權會意的出去，不到十分鐘，領著程潛進來了。方大帥正很忙碌的樣子，在伏案工作。鄭權咳嗽一聲，方大帥才抬頭看一眼道：“鄭先生來了，就好，稍待。”
繼續裝著忙了一會，方劍雄剛下手里的鋼筆，擰上蓋子，心里抱怨現在的鋼筆真麻煩，要灌墨水，還要擰上蓋子。暗暗吐槽完畢，方大帥露出真誠的笑臉，裝出很驚訝的樣子道：“這不是譚督的代表程頌云么？怎么？譚都督還好吧？長沙的事情我也才知道的，已經通電全國，聲討叛亂了。”
“方帥，在下來此，正為了長沙之事。”程潛上前說的嚴肅，方劍雄也跟著嚴肅的點點頭，指著椅子道：“一路辛苦，坐下慢慢說。”
程潛坐下，方劍雄還親手給倒了兩杯水來，放在鄭權和程潛的手里，這一幕把程潛給激動壞了，手有點抖的接過杯子。
“先喝水，喘口氣慢慢說。”
程潛喝了水，放下杯子便道：“方帥，救救長沙百姓吧。大火燒了一夜，城中富戶無一幸免，亂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譚帥一家老小，都是衛隊護著殺出城來，這才得以幸免。”
“怎么會搞成這樣啊？”方劍雄皺起眉頭，很不干脆的樣子。
程潛解釋道：“那一夜梅馨納妾，大擺筵席。叛軍就是趁這個機會發動，凌晨一點，突然發動了攻擊。槍聲傳到都督署，卑職趕緊召集衛隊，先把譚都督護送出城，再回城內想召集部隊時，第一、五兩個師的殘部已經退出長沙。”
方劍雄不言語，心里卻在琢磨這個事情。歷史上好像程潛不太能打仗，從這次事變就能看出來，尼瑪這貨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保護譚延闿一家子出城，你2不2啊。這種事情發生的初期，才是剿滅的最佳時間啊。帶著衛隊主力上街，不會召集各部反擊？譚延闿一家的轉移，還能比這個事情大？
不管怎么說，這個程潛在方劍雄的心里分數下降的很快。
程潛見方劍雄不語，也就不好說下去了，等了一會方劍雄朝他笑道：“你接著說，譚都督拍你來有什么要求？”
程潛面露慚愧之色，低著頭道：“譚都督希望方帥能資助一批軍械給岳陽，待拿回長沙，平定叛亂，一定重謝方帥。”
方劍雄聽了仰面哈哈哈哈大笑起來，笑罷沒有說話，而是走到門口處，點上煙，久久沒有下文。鄭權嘆息一聲道：“譚都督讓大帥為難了，聯合自治區不是軍政府，現在要花一個銅板，都得聯合議會通過。今非昔比了。”
程潛也沒了聲音了，這話究竟真假不去追究，此前的想法肯定是不行的。
“鄭先生，你先帶頌云下去休息，待我仔細想想再說。”方劍雄還算客氣，鄭權領著程潛走人，到了蕪湖指揮部邊上的軍官招待對，程潛突然臉色一變。
鄭權很明顯的楞了一下，看見前方劉玉堂領著一個人正在辦理住宿手續。心道，不會這么巧吧？果然，程潛立刻站住道：“鄭先生，我想住蕪湖城里，跟岳陽方面聯系也方便。”
“這個好辦。”鄭權答應的很干脆，領著人出門，往蕪湖城里里了。剛剛給程潛安頓好，鄭權就找個借口走人。不多時，留下監視的人便見程潛出了旅館，急匆匆的奔著電報局去了。
鄭權回來一匯報，方劍雄也吃驚不小。劉玉堂應該在武昌啊，怎么跑蕪湖來了？趕緊的拿起電話問總參那邊，很快蔣百里接電話解釋：“劉玉堂是來學習的，高級軍官進修班。這不是你要求的么？團以上的軍官，每半年輪流強制進修一周么？這才第一期呢。為這個教材安排，我頭發都熬白了幾根。”
“鄭先生，你派人去打聽一下，看看跟著劉玉堂一道來的是誰。”方劍雄交代了一句，鄭權領命出去。尹銳志送電報進來，方劍雄接過一看是上海的來電，陳其美在孫大總統提交了辭呈咨文后，也向臨時政府遞交了請辭咨文。觀天下那個縱火案子，發生在租界內，軍政府根本就沒發插手去查。
“給趙迒去電，讓他查一查，這個觀天下是什么路數。”方劍雄對這個事情，還是很上心的。媒體的重要性，方大帥一貫重視。這家小報紙抖出了大消息來，然后讓人一把火給滅了，這里頭充滿了蹊蹺。可以肯定不是上海軍政府干的，傻逼才干這個事情。
那么會是誰干的呢？方劍雄腦子里有點亂了，事情太多，湊一塊還真不好解決。
怎么樣才能從亂局之中獲取最大的利益，怎么樣在這場三方博弈中占據一個主導地位？這些事情都是擺在面前很現實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