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各行其道（十）中國銀行

第九十章各行其道　　武昌碼頭，一艘懸掛德國旗幟的貨輪緩緩靠岸，英國封鎖了吳淞口以及上海至南京的航道，只有外國貨輪才能通行。南京臨時政府被殃及，好不容易才拿回了滬寧鐵路。

　　率先從船上下來的是顧恒和道格拉斯，剛從美國回到上海的道德拉斯，迫不及待的來到武昌。碼頭上早有車在等候，前來迎接的是副官段風。

　　“東家還好么？”顧恒問候一句，段風笑道：“大帥很好，臨時有事去了漢口，晚上能回來。”

　　漢口的火災現場基本清理干凈，一個大號的臺子上，一排犯人被押著跪在地上。臺下是人山人海，漢口群眾今天有眼福了，方大帥公開審判漢口賑濟過程中的貪污犯。

　　一共是五個人，其中有漢口本地官員，也有本地士紳。采取以次充好，少發賑濟的手段，貪污價值兩千余大洋的物資米糧。

　　李紫云盡管不是很情愿，還是站在了臺上，宣讀這五個人的罪行，并宣判處以槍決，立刻執行。這么一檔子事情下來，李紫云也只能站在方大帥的船上同舟共濟了，不然仇家很多，半夜走路都要當心的。

　　老百姓對于看熱鬧總是很熱情的，而且還是殺人的熱鬧，更是人潮人海。

　　漢口人民的心目中，方司令是個好人。此前的北洋軍那都是人渣，原來的都督大人，那也是個沒什么成色的貨。嗯，最好方司令不要走了。大多數百姓都是這么想的。

　　槍聲響處，倒下五個人，胸前是小碗口大的血洞。七九步槍抵近射擊，想不死的可能性太小了。

　　天黑前方劍雄過江到武昌，在司令部里先見的顧恒，并沒有通知道格拉斯。顧恒這一趟來，帶來了一個巨大的好消息。革命以來，顧恒受命籌建中國銀行一事。方劍雄在安慶辦了造幣廠，機器都是從德國進口的。顧恒此來，目的是送樣品，還有匯報工作。中國銀行之名，乃是民國之后大清銀行所改。方劍雄居心叵測。覺得這個銀行名字要有代表性，便搶先拿下這個銀行的名字。

　　有些日子沒見面，顧恒見了方劍雄多少有點激動，老遠便遙遙拱手道：“少東家好！”

　　“事情辦的如何了？”方劍雄倒是直接問正事，顧恒從口袋里摸出一摞銀元。遞上道：“您看。這是樣品，安慶造幣廠一共做了二百萬銀元，全是用德國機器沖壓而成。”

　　方劍雄接過一枚銀元仔細看，正面是阿拉伯數字的1元，還有長城圖案，反面是一條栩栩如生的龍。大寫的一元。正反兩面，都有“中國銀行”的字樣。正面邊緣還有庫平銀七錢二分小字樣。

　　“不錯。干的漂亮。天底下最賺錢的就是這個了。這個龍印的好，以后這錢就叫龍洋。”方劍雄心花怒放。自己印錢的第一步邁出去了。

　　顧恒道：“銅圓才是獲利的大頭，安慶還有大批五角、二角、一角的銅圓，幣值五百萬元。銀元在我看來，是一種信譽的象征。”

　　“好，好。中國銀行盡快在兩省全面開業，這攤子事情暫時你先管著，等我找到合適的人再交出來。”方劍雄這么說到不是不信任顧恒，而是顧恒手里的事情多了。

　　提起這個，顧恒微微一笑道：“少東家，合適的人我倒是帶來了一個，此人乃大清銀行上海分行經理。陳其美派兵逼迫他籌餉北伐，宋漢章在上海呆不下去了，托人找到歐亞百貨。然后悄悄去了蕪湖，這一次我來，把他也帶來了。”

　　方劍雄并不知道宋漢章是什么來頭，不過既然是顧恒推薦的，自然值得信任。顧恒說了一下兩人來往的過程，開始是從歐亞百貨的經營過程中產生的接觸，宋漢章主動上門聯系的顧恒。兩人相處的還算不錯，只是業務上歐亞百貨一直走的美樂銀行，宋漢章也就是交個朋友的意思。顧恒還算夠意思，照顧了一些小業務給宋漢章，目的也是看好此人的才能。方劍雄麾下，暫時不缺軍事人才，但是缺金融以及經營人才。

　　宋漢章逃離上海，表面上看起來是陳其美的迫害，實際上是因為方劍雄的緣故。陳其美要送神，方劍雄獅子大開口，勒索了一百五十萬銀元。此前采購軍火，陳其美一點家底被榨的七七八八。狗急跳墻之下，陳其美親自上門，找宋漢章借錢。這個“借”字是隨便說說的，你指望陳其美還錢那是做夢。如果是三萬五萬的，宋漢章也就捏著鼻子認了。陳其美開口是就是二百萬銀元，宋漢章哪里肯干？雖說大清銀行里頭有點存銀，那也是國有資產不是？

　　陳其美一怒之下，把宋漢章給綁了，關起來逼要銀子。揚言：拿二百萬銀元來贖人！

　　宋家七拼八湊的給了五十萬元，陳其美還不肯罷休，這點錢還不夠給方劍雄的。后來還是伍廷芳出面說話擔保，陳其美才放了人。（注：歷史上確有其事，不過是后來發生的，當時陳其美索銀五十萬兩，并逼宋與北洋政府斷絕關系。這里提前一下，故事需要。）人是放了，宋漢章躲在租界里還是覺得不放心，想到還有顧恒這個朋友，便準備以家小托付送往蕪湖安頓，那地方是方劍雄的地盤，借陳其美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去搞事。

　　原本宋漢章還有投效臨時政府之心，經過這個事情也死絕了。

　　顧恒正在籌建中國銀行，宋漢章找上門來，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并表示他正在籌建一家銀行，表示宋漢章要是有興趣，不如也湊一個分子。

　　宋漢章野心不小，聽了顧恒的話，便表示如果能見一見方劍雄，當面談一下方司令對銀行也的看法，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加入進來。顧恒當即表示，這個好辦，正好要去武昌，一道走就是。

　　個中曲折不去細說，方劍雄聽說有銀行界的專業人士要見自己，自然是求之不得。連聲道：“快請，快請！”宋漢章隨顧恒一道，就住在司令部里頭。

　　顧恒本來陪著他一道說話的，方劍雄回來便走了。宋漢章一個人挺無聊，便在司令部里頭轉悠。沒走幾步，就被警衛攔下了，警衛和和氣氣的告訴他司令部里頭很多地方不能亂走動，哪哪不能去等等，就把他給放了。

　　宋漢章是吃過虧的，開始也嚇的不輕。沒想到幾句話就把人給打發了，心里多少有點感慨。正溜達著，顧恒找來了，急急忙忙的拉著他的手道：“少東家聽說你來了，很高興，立刻要見你，快跟我走。”

　　宋漢章跟著一路走，心里多少有點忐忑。方劍雄是當今的風云人物，宋漢章對他還是很佩服的。從國外回來的人多了，也沒見誰在幾年內實業和軍事都取得了巨大成就。遠的不說，單單就上海而言，歐亞百貨是當今上海第一賺錢的正經生意，所銷售的貨物中，蕪湖產的物品眾多。最讓宋漢章佩服的是，歐亞百貨的經營理念和手段，全部聘用年輕女子做售貨員這一條，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想法。更難得的是，歐亞百貨有嚴格的規章制度，不單有懲罰，更多的還是獎勵。還有所謂歐亞集團的企業文化一說，更是讓宋漢章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一直以來，宋漢章都有見一見方劍雄這個始作俑者的心思。

　　方劍雄直接站在院子門口迎接宋漢章，一眼就看見這個有點胖的中年男子，戴一副眼鏡，慈眉善目的，怎么看都像是一個老實人。這面相確實很有欺騙性，做一個奸商在合適不過了。

　　宋漢章也沒著急上前，他也停下來打量了一下方劍雄。很年輕的一個小伙子，一身常軍服，腰間扎著武裝帶，頭發是西方的式樣，很黑很干凈。劍眉星目，面帶微笑，身材高大挺拔，宋漢章需要稍稍仰視才能正面對視。

　　“宋漢章見過方司令！”心里有盤算，宋漢章顯得不卑不亢，拱手見禮。

　　方劍雄倒是一臉的笑容，上前兩步，拱手笑道：“宋先生可稱在下扶國便可，劍雄一介武夫，治下雖有兩省之地，卻與金融一道不甚在行。宋先生只要能加入中國銀行，條件只管提好了，總能叫先生滿意。”

　　方劍雄的心思很明確，宋漢章是不是好人不關心，只要他能把銀行搞好了，方劍雄就敢用他，而且還是很信任的那種使用。宋漢章沒想到方劍雄這么直接，上來就把話說的這么滿。當場有點不知道說啥才好的意思。

　　“方司令，我如果要銀行的股份呢？”宋漢章覺得心里有東西在頂著自己的嗓子眼，忍不住就冒出這么一句話來，說完多少有點后悔，隨即又略帶期盼的等待。

　　“入股的話一點問題都沒有，如果僅僅是人來，我可以給先生百分之三的干股，并委任中國銀行行長之職。中國銀行的準備金為兩千萬大洋，先生不論投入多少，最多能占股三成。”方劍雄很直接的給了一個底線，宋漢章聽罷低頭不語。

　　這個時候宋漢章內心可謂翻滾跌宕，盡管有顧恒的干系，但是自己跟方劍雄并不熟悉。一上來就是這么濃厚的信任氣息撲面而來，一家兩千萬準備金的銀行，可以說當今國內銀行之翹楚了。行長的位置，就這么直接擺在面前，宋漢章豈有不動心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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