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京漢線之戰（九）

　　新一輪的推演開始了，盡管戰前有相關的推演，但是并沒有一起太多的重視。只是作為一個備案來對待，沒曾想這個最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出現了。

　　方劍雄還算鎮定，掃了一眼正在帶著參謀們推演的漢密爾頓，信步走出作戰室。外頭的廳里，桂丹墀、楊璽章、蔡漢卿等人正在議論今天的戰斗。漢口戰役這種雙方都在兩三萬人的戰印，這幾位都沒有經歷過。這一次的戰斗，對于他們來說，也算是一次很好的學習機會。

　　看見方劍雄出來，幾位起身招呼。方劍雄擺擺手，笑道：“各位都是前輩，不用客氣了。”

　　楊璽章上前略帶興奮道：“方司令，據說漢口收復，是因為陳光遠下令清軍撤退，導致的潰敗？”

　　方劍雄點點頭道：“確實有這個事情，不過潰敗的是漢口的巡防營，十一混成協是趁夜色掩護有序的撤退。從軍事角度來說，撤退比進攻更難。這一點，歷史上有不少經典的戰例，都是因為撤退導致的潰敗。今后，我軍一定要加強這方面的訓練和研究。”

　　“安逸停止追擊北洋軍是穩妥之舉，不過從結果上來看，安逸部損失近一千人，沒有占到太大的便宜。”桂丹墀說起這個，多少有點沉重。

　　“確實需要總結經驗，在過河的時候，突然遭到北洋軍密集的炮火壓制，期間甚至出現了逃兵。要不是基層軍官堅決執行了軍法。后果不堪設想。”方劍雄也很沉重，擴軍的惡果顯示出來，這讓他很擔心北線的戰役。要知道，那里集中了方劍雄大部分的技術兵種，一旦北線戰役不利，損失將難以承受。這也是方劍雄電報蔣方震建議一旦攻擊不利，及時后撤的緣故。當然。只是建議而已。

　　“以我之見，漢口收復，還是要大肆宣傳一番。畢竟是一場勝利。不能太低調了。”楊璽章倒是換了個角度看問題，自打帶著學生敢死隊加入戰斗，楊璽章為首的一幫人。就有點脫離湖北軍政府的意思了。

　　李慕言這個時候進來，附耳說了一句，方劍雄表情一怔，看了一眼楊璽章道：“寶三兄，還有日本人在敢死隊里服務？”

　　楊璽章一愣道：“有啊，原來跟著黃興來的十幾個人，現在還留下一個叫菅野長知的日本人，他堅決不走，要留下來觀戰，我就隨他去了。”說著話。楊璽章多少有點驚訝之色，覺得方劍雄這個話題有點突然。

　　這年月的中日關系，從留日學生占主流就可以看的出來。日俄戰爭之后，留學生去日本的占了八成。以伊藤博文為首的具有長遠戰略眼光的日本政治家打下的基礎，中日之間雖有甲午之戰。但是兩國關系良好。大部分留學日本的學生，以為同膚色的緣故，對日本甚至有相當的親近感。而日本，一直都是同盟會的大本營，日本一些勢力也確實在幫助同盟會武力推翻滿清。

　　站在方劍雄的角度看，日本人對同盟會的幫助。絕對是狼子野心。一個統一的中國，對于日本來說是最現實的敵人。日本的大陸政策，中國是絕對不可能繞過的一個坎。別看伊藤博文整天嘴邊掛著“中國好日本才能好”之類的屁話，實際情況是日本在日俄戰爭之后，國家經濟處在幾乎崩潰邊緣。沒有十幾二十年的休養生息，根本不能發動大的對華戰爭。再有，當今世界列強的老大英國，日本人抱著的大腿，對這個小弟也不是那么放心，沒事就敲打一下。可以說，日本在二十世紀初對華關系的良好，完全是建立在國力孱弱，需要中國市場輸血的前提之下。

　　這個時候方劍雄當然不會說什么日本是中國未來最大的敵人之類的話，估計說了也沒人信。同盟會領導的革命，大部分同盟會員對日本人的好感很深。

　　“司令怎么想起來問這個？”楊璽章還是有點擔心，他雖然有心加入安徽軍這個團隊，目前還不算正式加入。

　　“沒什么，就是這個菅野長知在部隊里亂竄，差點給當兵的開槍打死了。這不，被抓起來了，你去憲兵隊領人，告訴他以后別亂跑了，這里是戰區。”方劍雄解釋了一下，楊璽章說著要出去領人，方劍雄又道：“對了，打發走人吧。”

　　楊璽章還是感受到方劍雄對日本人的戒心，雖然不明白原因，還是點點頭表示服從。沒有去辯解，也沒說什么日本人來是為了幫助中國革命之類的話。要知道，當初黃興反攻，就是聽了日本人的話。結果導致損失慘重，差點連漢陽都沒保住。經過那個事情，楊璽章地日本人的態度也有點變化。

　　楊璽章出去之后，桂丹墀才笑著問：“司令，是不是有什么不對？”桂丹墀眼睛很毒，看出一些端倪來。這么一問，也有看看自己在方劍雄心目中低位的意思。

　　“日本人狼子野心，說什么幫助中國革命。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上來說，一個強大的中國，是日本人最不愿意看見的。一個內亂的中國，才是日本人最希望出現的。眼下中國革命，日本人是最積極要求出兵干涉的國家。不過英國人不答應，日本獨立難支罷了。以后對日本人，防著一點的好。”方劍雄一干解釋，桂丹墀心里暗暗高興，可以放心了，方司令沒拿自己當外人。邊上還有一個一直沒說話的蔡漢卿，心里也是暗暗的琢磨，方司令當著我在也說這個，可見對湖北這邊過來的兄弟，也是很信任。

　　方劍雄其實沒那么多心眼，只是習慣性的給周邊的人灌輸一個觀點，日本是中國最近的一個列強，是中國未來潛在最大的對手。

　　“司令，戰局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變化？”桂丹墀說出了大家都想問的一句話，方劍雄點點頭道：“陳光遠縮在孝感不出來，參謀部擔心他可能連孝感都不守，而是直接退往武勝關。那樣一來，北洋軍各部相互之間聯系的就緊密了。要想分割打擊就難了，尤其是武勝關有地利之險，易守難攻。強行北上，損失很難承受。”

　　收復漢口的喜悅，因為方劍雄的話變淡了許多。

　　“盲目樂觀是兵家大忌，戰前對敵人可能出現的應對準備不足，這些都是需要總結的經驗。現在參謀部正在推演，一旦北洋軍連孝感都放棄，退守武勝關，我們能否憑借手里的兵力，打下武勝關。”方劍雄的一番話說出，所有人的反應都比較緊張。

　　這幾位都是動軍事的，第一感就是圍地圖，仔細的觀察整個戰局的走向。根據方劍雄的說法，眾人很快都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斷。

　　“如果陳光遠放棄孝感直接退往武漢，北線的蔣指揮，就該放棄南下的作戰計劃。否則，北洋軍以少量的兵力據守武勝關，集中優勢兵力先打北線，這樣一來，蔣總指揮那邊就有危險了。”做出這一個判斷的是桂丹墀，可見此人軍事上的能力。

　　“參謀部也正是這么判斷的，推演結果應該出來了，聽聽參謀長怎么說。”方劍雄結束了在一次的議論，漢密爾頓很配合的從作戰室里出來，看見眾人的眼神聚焦，多少有點緊張的咽下一口唾沫，沉著的看了看方劍雄。

　　方劍雄點點頭道：“跟大家說吧。”

　　漢密爾頓走到地圖跟前，拿起棍子指著武勝關道：“根據推演，如果北洋軍退守武勝關，那么以一個旅的兵力，憑借地利足以擋住我軍北上至少三天的時間。由此可見，方司令要求北線集團在三天內結束戰斗是很有先見之明的判斷。現在最重要的是，判斷出北洋軍是否會棄守孝感，越早看見結果，對北線集團就越有利。”

　　“讓朱拉風（書友龍套，別較真。）的第四旅上吧，加上安逸的第三旅，暫編第一師作為預備隊。連夜朝孝感方向發起攻擊，一定要試探出北洋軍的底線。”一項不怎么發言的簡森，突然開口提議。

　　方劍雄正皺眉深思中，盯著地圖久久不語，眾人都安靜下來，等著方劍雄的決斷。下意識的，眾人都把方劍雄當成了主心骨，似乎這已經是一種習慣。

　　“少了，讓王景略退出戰斗，做好北上準備。立刻派人搜集騾馬牲口，以湘軍劉玉堂部打掃漢口戰場，其他各旅北上孝感。陳光遠不是退守么，我倒要看看，他能退到哪里。朱拉風的第四旅為先導，現在就出發，暫編第一師隨后掩護。去，把朱拉風叫來。”方劍雄終于下了決斷，叫來了總預備隊的核心力量，第二師第四旅長。

　　朱拉風也是教導隊第一期的出身，成績其實很一般，能占據一個旅長的位置，關鍵是在土匪運動中成績出色。當時朱拉風以廣德為活動中心，將周邊的郎溪、溧陽、安吉三個縣連成一片，手下匯聚悍匪近萬人。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