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文一時半會是離不開秣陵的,黃忠、折信和甄翔的部隊即使部署到位了,在孫策沒有完成東渡這之前,在江東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之前,方志文恐怕都離不開秣陵城。
不過這也不代表方志文必須一天到晚的呆在秣陵城里,這天,天氣晴好,方志文將正在軍營里訓練新兵的太史昭蓉拉了出來,將訓練扔給了黃敘,兩人換了裝束,帶著幾個親兵就出了城。
整天悶在軍營里的太史昭蓉一出了城就放開了馬蹄,一通猛跑,人跟馬都出了身汗,整個人都暢快了很多。
“夫君,你看那邊的山坡上有桃花。”
方志文也早就看見了,不過,太史昭蓉注意的是桃花,方志文注意的是山坡下面停放著的車馬,看起來這里似乎有不少的人來游玩呢,可能也都是被這桃花給吸引來的。
“看到了,那里有不少游人,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轉過一個山坡,才發現這里的桃林有一大片,開得極是燦爛,山坡下的道旁,停著一串馬車,看來到這里賞花的人真的不少,收起了馬匹,方志文拉著太史昭蓉沿著一條石階拾級而上。
太史昭蓉臉頰紅紅的,卻不掙脫,忍著羞意任由夫君拉著,事實上。周圍有不少的男女也是這么干的。
兩人都是武將,體力好的很,一路上邊賞花邊閑聊。很快就走到了左側的山頂,這里不知道是誰給修了個竹亭,頂上用簡單的箬草蓋著,站在亭子里,清風習習送來陣陣花香,暖暖的陽光昭示著春的來臨。
唯一不大完美的是人稍微多了點,還好。山頭坡度很緩,隨便在哪個方向上的風景都不錯,方志文尋了個人少的地方。掏出馬扎茶爐,擺開陣勢占據了一塊地方。
太史昭蓉到周圍去撿拾來枯枝,說是要用桃樹的樹枝來煮茶,茶水才倒出來。就有人聞香而來了。
“好茶啊。這茶香氣清冽,莫非是北方的茶?”
方志文一扭頭,原來是個穿著文士杉的中年人,樣貌清正,留著一把不是很長的漂亮胡須,一臉的笑容很親熱。
“這位兄臺鼻子倒是靈的很,若是不嫌棄,不如品鑒一下在下這茶如何?”
“抱歉。唐突了。”
那人一臉的歉意,特別是看到還有家眷在場。不過他似乎對茶葉更感興趣,老實說,方志文對這些茶葉基本上沒啥了解,這都是甄姜給他的,他就收下放了起來,至于是什么茶,什么級別的茶,他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自己老婆的作坊里生產的而已。
“無事,在下姓方,這位是拙荊。”
“在下姓喬,就是這東邊的喬家莊人士,祖輩務農,打擾賢夫婦了。”
“不客氣,我夫婦二人是幽州人士,來秣陵行商,偷的半日清閑,也來做一回逍遙游。”
“呵呵,方老弟可不像是商人,倒像是世家子。”
“哦?喬先生是如何看出?”
“看看你這幾個從人就知道了,這都是健者,普通人家哪有如此精明強干的侍從呢!”
“呵呵,他們都是上過戰場的軍人,這在幽州也很常見,因為幽州有退役制度,一些從軍退役的軍人喜歡做這些保鏢護衛的職位。”
喬先生恍然的點了點頭,接過方志文遞來的茶水,忙不迭的道謝,然后慢慢的嗅著,半天才開始小口的品嘗。
“好茶,好茶啊!香氣清新透徹、沁人心脾,淡而不疏,輕而不散,真是好茶,這茶是什么名目?”
“這個......夫人,這叫什么茶?”
“夫君,這是去年的新品,叫長白雪頂茶。”
“雪頂!好名字,好名字,當真有冰雪暗香。”
方志文笑了笑,冰雪真的有香味么?這些文人到是有趣。
“喬先生也有趣的緊,怕也不是專心務農之人,倒是有些像是荊州的龐德公,專心讀書,閑時耕作么?”
“哈哈......好一個專心讀書,閑時耕作,方老弟妙語!只不過在下就是個蠅營狗茍的農夫,每日都為了田畝產出憂心,為了糧價浮動煩惱,哪有龐德公那種胸懷啊!方老弟謬贊了。”
“呵呵,喬先生不必客氣,在下也是個商人,錙銖必較是本分,蠅營狗茍也不是罪啊!”
喬先生開懷大笑,這人見識學問且不說,豁達的心態還是讓人喜歡的,兩人倒也聊的投機,說了一會南北軼事,兩人慢慢的說起了最近秣陵發生的大事。
“方老弟自秣陵而來,又是在幽州營生,在下有些事情想向老弟打聽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自無不可,喬先生請說。”
“在下聽聞秣陵新主朱治朱大人想要行幽州之政,不知可有此事?”
“卻有此事!”
喬先生聞言一嘆,臉上不由得浮現一抹憂色,方志文見狀笑著問道:“喬先生為何擔憂啊?”
“無他,為生計耳。在下沒有什么經營之能,只是守著祖上傳下的田畝度日,若是真的被官府收回土地,怕是要餓死一家老小了。”
“哦?喬先生有家口幾人?”
“只有夫婦子女四人,還有幾個下人而已。”
“田畝又有幾何?”
“三五十畝而已。”
“平時都是自己耕作還是賃與他人?”
“都是下人與在下在耕作,若是賃與他人,租子高了難免被人詬病,租子低了。我這一家子就要喝西北風了!”
“按照幽州的規定,一人可以擁有耕地二十畝,男女皆一樣。那喬先生家的耕地還不夠,不過這里周邊的土地太少,恐怕官府也不可能立刻補足土地數量。若是在幽州,喬先生還能多得些土地。”
“啊?!怎么會如此?”
“呵呵,喬先生唯一需要擔心的是,你家里的下人會不會因此想要自立門戶。”
“呃......這個倒是有可能的,誰不想過得更好呢!幽州這種政策是如何推行下去的。這么一來,誰還會幫人耕作呢?恐怕連下人都找不到了,若是家中沒有勞力。豈不是要守著土地餓死?這不都亂套了!”
“怎么會亂套呢,能耕作多少就耕作多少,如果自己耕不過來可以跟鄰人鄉里合作,原本一個人只能耕作二十畝。但是十個勞力卻是可以耕作四五百畝的。”
“那怎么可能?”
“當然可能了。幽州的田地都是大塊大塊的連在一起,用馬耕作速度很快,田畝邊上就有水渠,除了收割的時候需要雇人,其他時候都沒有問題的。”
“若是完全沒有勞力呢?”
“那就只能盡量做力所能級的事情啊,人不能總是靠著別人來養活自己吧,真要是沒有自理能力,就去官府求助唄!”
“官府還管這個?”
“管啊。鰥寡孤獨總是要管得吧。”
“真是如此?”
“當然,這些你也可以親自去幽州看看啊。來回不過一月而已。”
喬先生有些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方志文,想到自己的下人可能會自立門戶,頓時心里有種不妙的感覺:“像在這樣的,若是沒有下人幫忙耕種,豈不是沒法養活家人?”
“喬先生這么說未免有些妄自菲薄了,讀書識字就是一種能力,不說別的,就算是幫著別人寫寫算算,或者去學館當個老師,養活一家人也沒有問題吧,再者,先生家人也不是弱不禁風吧,幽州鼓勵女子做事,我這夫人還能跟我走南闖北呢,有手有腳、有田有地豈能餓死?”
喬先生眨了眨眼睛,搖著頭苦惱的說道:“若是一切不變豈不更好,何必要弄這些呢?豈不是勞民傷財!”
“呵呵,喬先生可知黃巾?”
“自然是知道的。”
“黃巾由何而來呢?”
“這......可是荊州還有江北,也沒有這種政策啊!”
“幽州的政策謀的是萬世太平,劉備和曹操......怕是過不了兩三代,還得來一次黃巾之亂,我們普通百姓還知道要為自己的后世子孫著想,給他們掙田掙地,掙權勢名聲,何況一個官府,更應該為百姓的萬世福祉考慮啊!”
方志文頓了頓,看著一臉糾結的喬先生笑著說道:“人說勞者有其食,莫非喬先生以為不勞而獲才是王道?”
喬先生一愣,隨即搖頭苦笑,人天生都是懶惰的,都是害怕改變的,所以盡管道理都知道,但是肯放棄懶惰、勇于改變的人還是少數。
“老爺,老爺!”
“爹爹在那邊!爹爹......”
喬先生聞言看去,臉上的糾結頓時消散得干干凈凈,站起身來招手:“靚兒、宛兒,這里來。”
方志文和太史昭蓉也站了起來,只見一大一小兩個梳著丫髻的女孩正高興的奔過來,后面還跟著一個婦人和幾個男女從人。
兩個女孩像是兩只歡快的小鳥,不過見到父親身邊有陌生人,臉蛋有些紅了,害羞的躲在父親身后。
“莫要失禮,來見過方先生伉儷,這是小女,大的叫喬靚,小的叫喬宛。”
方志文怔了一下,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似的,這兩個女孩大的一個十一二歲,小的歲,看上去很是活潑可愛,絕對是兩個小美人坯子,方志文覺得,這兩孩子恐怕跟蔡琰、甄宓和阿丑不相上下。
想到這里,方志文自己也有些驚訝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