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杜趕到東抗總部的時候,二樓小會議室內已經是煙霧繚繞了。
“老李到了,老秦,開始吧!”看到李杜的身影,陸山微微的沖秦時雨點了一下頭!
“鐵猛從赤峰發來一份電報,是關于女兵營營長柳玉瑤上校的,大家傳閱一下吧!”秦時雨拿出一份電報,先遞給英若愚道。
聽到“柳玉瑤”三個字,柳玉書雙手難以抑制的顫抖了一下,大半夜的將這么多人叫來,居然是為了自己妹妹,這件事肯定是非同小可了!
這丫頭不會又惹了什么大事兒吧?
看完電文的英若愚,朝柳玉書看了一眼,微微嘆了一口氣,眼神之中也隱隱的露出一絲怒意。
電報轉到李杜手中!
李杜一看電文內容,臉色頓時變了,性子比較暴烈的他,憤怒的一拳頭砸在桌面上:“混賬,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陸山與秦時雨苦笑一聲,確實有些無法無天了!
而柳玉書則心肝兒不由的一顫,臉色有些發白,柳玉瑤是他在這個事世上唯一的親人,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叫他如何向死去的父母交代?
“柳主任,給你!”李杜很不客氣的將電文遞給坐在做末位的柳玉書,眼神之中的憤怒比英若愚要明顯多了!
柳玉書手指顫抖的接過電文,當他看到上面的內容,腦袋一下子“轟”的爆炸開來!
槍殺俘虜,而且還是石文華這樣的偽軍高級將領!
這可是嚴重的違反紀律,而且柳玉瑤本身的身份決定了她不應該有這樣極其不理性的行為。
石文華的身份也很特殊。兩個特殊的人碰到一起。這產生的影響就不能不讓人感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了!
弄不好。這會對東抗的形象產生重大影響,也給了敵人一個抹黑自己的機會!
“秀才,叫你來,是讓你了解這件事的真相,今天你沒有說話的權利,只有聽的權利,明白嗎?”陸山道。
“明白,陸總!”柳玉書點了點頭。沒有叫他回避就不錯了,很顯然這次緊急會議是討論如何處置柳玉瑤這一次故意殺俘以及如何應對后續可能產生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殺俘這樣惡劣的事件想要斷絕,那是不可能的,東抗這樣的先例太多,但多數都是針對日軍的,對自己同胞還從來沒有過,這似乎是區別對待,一種不公平!
不過公平這種事從來沒有絕對的,日本人是侵略者,既然了來了。那就有死的覺悟。
至于偽軍和漢奸,這也是有區別的。大多數偽軍士兵并不是主觀一心一意的要認日本人當爹媽,為日本人賣命的,往往只是一小撮人,利欲熏心,數典忘祖,才做出這樣令人可恥的行為!
當然,人都有一種盲從的慣性,加上生存的壓力,大多數偽軍士兵有時候不會選擇反抗自己長官的這種行為,反而隨波逐流,這樣的士兵只要經過改造和教育,完全可以很快轉變思想變成自己當中的一員!
而那些變節的軍官,他們就不同了,他們當漢奸給日本主子賣命,肯定是事先就撈到好處的,不然他們不會這么干,當然也有一些沒有自己主觀意識,或者意志力不強的被脅迫的!
這也需要區別對待!
石文華,按照東抗對各類漢奸的判定標準,無疑是那種主觀行,并且付諸實施的那種漢奸!
又因為他不是普通士兵,而是掌握了生殺大權的將領,他應該比普通人更懂的什么叫國家民族大義!
既然知道,還要去違背,這性質就不一樣了,東抗的政策,對鐵桿漢奸那是殺一儆百的!
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石文華該不該殺,這一點暫且不去說,死在戰場上和被俘后不經任何審判就槍殺,這區別就大了!
軍人戰死沙場,對他來說,用兩個“宿命”來歸納一下,很簡單,但被俘,那就是俘虜,俘虜還不是戰犯,就算他是戰犯,也得定罪之后,按照法律判定刑罰,是坐牢還是槍斃,都得走一個程序!
先斬后奏這是不行的,就算是最后認定石文華該死也不行!
“這件事怎么處置,大家有什么話,都說出來!”陸山起了一口頭道,“人我已經命令鐵猛臨時關押起來了,消息也暫時對外進行了封鎖!”
“消息封鎖不了多久,我們的人不會亂說話,可那是在一家醫院,醫院里的人的就難說了!”
“到目前為止,醫院還不知道槍殺的是石文華,特戰旅對現場進行了控制,石文華的尸體也運到一處安全隱秘的地方!”陸山道。
“這件事性質太惡劣了,如果不嚴肅處置,日后還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們的軍紀豈不是蕩然無存?”英若愚嚴厲道。
柳玉書就是主管軍紀的,這話就等于狠狠的抽在他的臉上,管軍紀的人卻沒有把自己妹妹管好,這不是莫大的諷刺嗎?
“我建議,暫停柳玉瑤一切職務,馬上派人押解回哈爾濱,召開特別軍事法庭!”李杜建議道。
“李zx,是不是有些重了?”秦時雨皺眉道,他跟陸山搭檔這么長時間,很清楚陸山對柳玉瑤的維護之情。
人心都是肉長的,要是沒有一點兒情感傾向,那豈不是成了冰冷的機器了?
“若是我們暫停柳玉瑤的一切職務,如何向公眾解釋,將殺俘事件公布于眾嗎?”英若愚問道,他主張嚴懲,但也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影響!
這件事弄不好,會產生很大的社會影響的,所以慎重是必然的。
“我認為柳玉瑤不適合再在女兵營營長的這個位置上了!”陸山緩緩開口道。
陸山這一開口,基本上柳玉瑤女兵營營長的職務是保不住了。
不能帶兵。對柳玉瑤來說。恐怕比降職。關禁閉的處分還要可怕。
“那東北政務委員會委員的身份呢?”李杜問道。
“這個…”這也是陸山為難的事情,柳玉瑤是東北政務委員會七名委員當中唯一的女性委員,這才一個多月,如果就要將她拿掉,對東抗宣傳的“男女平等”的思想理念會是一個重大的打擊,而且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替代人選。
柳玉瑤是抗日女英雄,是東抗對外宣傳的一面旗幟,這面旗幟是陸山親手豎起來的。如果現在把它給拿下,對陸山本人的威望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柳玉瑤殺俘事件,也從另外一個方面警醒了陸山,他忽視了對東抗將士的思想政治教育!
軍隊發展過快必然會帶來諸多問題,這些問題必須引起重視,否則會影響到東抗的凝聚力和戰斗力!
“政務委員是代表們投票選舉產生的,按照得票多少決定的,如果要罷免柳玉瑤的政務委員的職務,就得全部委員共同投票決定,或者召開代表大會重新改選才行!”秦時雨道。
“不過可以暫停柳玉瑤的委員職權。只保留其身份!”李杜道。
“嗯,這是可以的!”陸山表示了贊同。
“那就是暫停柳玉瑤一切工作了?”英若愚道。“女兵營誰來負責?”
“當副營長唐少云擔任營長?”
“我看可以,唐少云也是女兵營的老兵了,一支輔助柳玉瑤,女兵營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她做的,她來擔任營長甚為合適!”
“老陸,你怎么看?”
“女兵營是我們東抗打造的第一支女兵戰斗部隊,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唐少云固然能力出色,但表現在內政方面,其軍事指揮風格比較謹慎,這樣一來,女兵營必然會將本來已經形成的銳意進攻的特性而磨滅掉,所以唐少云在副營長這個位置上是非常合適的,但若是擔任營長,她還沒有達到要求!”陸山道,“或者說,她沒有達到我對女兵營的要求!”
“老陸,女兵營如此下去,必然成為一支驕兵,這樣的兵,到時候必然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麻煩?”
“驕兵是不錯,她們也確實值得驕傲,但這不是我的本意,任何一支部隊,第一任軍事主官對這支部隊風格影響是非常大的,我很清楚柳玉瑤身上這種沖動和任性,甚至不理智的情況,但是大家不要忘記了,她還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這個年紀,她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何況,在一年前,她還是一個連雞都不敢殺的少女?”陸山道,“是什么讓她變成現在這樣,我日本侵略者,她曾經遭受過日本人的殘酷折磨,這些都是她性格大變的原因,她是違反了軍紀,但我們不能把她身上的問題割裂來看,尋找原因才能真正解決問題,否則,這樣類似的事件還會在別人身上發生!”
“我覺得陸總說的很有道理,我們看問題確實不能割裂開來,但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也不能因為事出有因就可以逃脫懲罰,這對他人也是不公平的!”英若愚道。
“懲罰只是手段,我們最終的目的還是救人!”秦時雨道,“石文華被槍殺,這本不該被發生,但是它發生了,我們就只有積極的去面對,去解決!”
“我也注意到了,鐵猛在電報上說柳玉瑤是因為部下重傷而情緒失控,這才開槍殺死了石文華,我覺得這里面是柳玉瑤本身的過錯,但也有意外的成分,但柳玉瑤本身要承擔主要責任,這一點是是毋庸置疑的!”英若愚道。
“要不要對外公布呢?”李杜問道。
“嗯,此事怕是不好隱瞞,但若是對外公布,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會產生極其惡劣的影響!”英若愚表示了擔憂。
“但如果這件事被日本人知道了,肯定會大造輿論的,如果日本人搶在我們前面公布消息,那就更被動了!”
“是呀,鐵猛雖然封鎖了消息,但未必就你能夠做到徹底,與其讓日本人造謠生事,還不如我們主動對外公布,這樣雖然會損害我們的聲譽,起碼這也證明了我們心懷坦蕩,不藏私,不包庇吧?”
“對外公布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之前玉瑤不是生擒了板垣征四郎嗎,咱們何不一并公布呢?”秦時雨提議道。
大家這才想起,柳玉瑤雖然犯了大錯,可也立下了大功,生擒板垣雖然只是運氣,可別人咋沒有那運氣呢?
“可以,讓宣傳部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將我軍攻占赤峰的消息對外公布,同時也將柳玉瑤的事情對外說一下!”陸山點了點頭。
“讓女子小分隊回來吧,順便押送柳玉瑤回來接受調查!”秦時雨提議道。
“讓女子小分隊押送柳玉瑤,這怕是不妥吧?”英若愚略微皺眉的問道。
“這也算是對她們的一種考驗!”陸山點了點頭,對秦時雨的提議表示贊同!
“嗯,陸總的意思我明白了!”英若愚和李杜都點了點頭,這種考驗是無形的。
“關于柳玉瑤的事情先這樣處理,馮云!”
“陸總!”
“你整理一份有關對柳玉瑤的處理決定,給我看一下,然后給鐵猛發過去!”
“好的!”
“老李,你是在這里休息,還是回家休息?”陸山問李杜道。
“我還是回去吧,好幾份文件還落在家里!”李杜道。
“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住的很遠,很快就到了!”李杜婉拒道。
李杜等人散去,就剩下一個柳玉書,整個會議,他克制自己沒有張嘴發出一個聲音,說出一句話!
他知道,這只是一個初步的處理決定,接下來會不會有更嚴重的后果,他也說不清楚!
一切都還要看后續事件的發展!
也許只是關幾天就放出來,也許可能要做好幾年牢,這都說不準,因為這件事可大可小,萬一輿論鬧起來,很可能就要從重處理,軍規軍法可不是兒戲!
“秀才,這件事對玉瑤來說未必就是一件壞事,不經歷挫折人是不會長大的!”陸山道,“放心吧,玉瑤罪不至死,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她是我妹妹,這件事上,如果處罰輕了,恐怕會有不好的影響,而且我也有連帶責任…”
“你有什么責任,你是她哥哥,這不假,可她也過十八歲了,她成人了,應該明白事理了,你是把她當成小孩子看,可她總有一天要離開你羽翼保護的!”陸山搖頭道。
“陸總,我們之前是不是對她太過放縱了?”
“嗯,是有些放縱了,這一點我也有責任,以后不能這樣了,這一次必須好好的治一治她的任性胡來的毛病!”陸山重重道。
“怎么治?”
“軍事學員不是馬上要開高級軍官補習班嗎,讓她去學習,以最嚴格的要求要求她,達不到我的要求,別想再回軍隊!”陸山狠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