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前倨而后恭
一路小跑沖上了王府的臺階。
“快開門，我有要事要見副總司令！”
“這不是犁主任嗎，什么事情這么急？”眼見大門內走出一名少校軍官，濃眉大眼，一身的英氣。
“呂秘書，副總司令在嗎？”來人正是接到東縱報捷電報的犁天才，這不急匆匆的跑過來報告了。
“副司令正在跟曹公子幾個打牌呢！”呂秘書道。
“那我這就過去！”犁天才忙抬腳往里面走去。
“犁主任，您有急事嗎？”呂秘書伸手攔住了犁天才，這個時候張漢卿興頭很高，土肥原賢二在他手里連連吃癟，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沒有急事，我也不會這大中午的跑過來了！”犁天才道。
“什么事，能否…”呂秘書問道。
“北面有消息了！”犁天才不好明說，畢竟這是有規矩的，但呂秘書是張漢卿身邊的人，又是心腹，要不了多久也是會知道的，透露一點兒也無甚緊要，何況他自己本身也是張漢卿的副官、秘書出身，如今也做到少將了。
但是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也有意拉攏張漢卿身邊的人，以為奧援！
這個呂秘書深的張漢卿信任。也是熱血青年。因此犁天才也希望能夠將他吸納進來。
“真的，打贏了，還是打輸了？”呂秘書眼睛一亮，露出無比關切的目光。
“贏了！”犁天才嘿嘿一笑，鄭重的說道。
“真的？”呂秘書露出一抹驚喜的眼神，“走，犁主任，我陪你去！”
“那就有勞呂秘書了！”
“別，您可是我的前輩，為您通報一聲。是我應該做的。”呂秘書笑道。
有呂秘書在前面引路，一些不必要的繁文縟節都省去了，一路直通王府的西花廳。
剛入西花廳，就聽到一陣洗牌的聲音。
“六哥今天手氣不錯。這才兩圈，就糊了六牌，咱們今天口袋里的銀子怕是都要進了六哥的腰包了！”說話的是前北洋總長曹汝霖的兒子曹鏷。
“嘿嘿，曹公子說錯了，六哥能稀罕你那點錢？”
“這可說不定，六哥現在不比以前…”
“老吳，過了…”
“呵呵，六哥，不好意思，我這人就嘴臭了點兒。您別介意，別介意…”
“再難聽的我都聽過了，你的這個話算什么？”張漢卿心情不錯，一邊整理麻將，一邊說道。
“我就說嘛，六個大肚！”吳泰勛呵呵一笑道。
犁天才止住了腳步，直接闖進去不合規矩，呂秘書笑了笑道：“犁主任稍等，我進去通報一下！”
犁天才點了點頭，呂秘書身子一拐。走了進去。
張漢卿有些詫異，心說，我不是吩咐你出去買“西瓜”嗎，怎么又跑回來了？
從王府到瓜市坐車怎么的也要四五分鐘，來回一刻鐘總是要的。這才不到五分鐘？
“副總司令，政治部的犁主任來了。有要緊的事情。”
張漢卿略微思索了一下，朝一邊坐著看雜志的趙四小姐道：“綺霞，幫我打幾把，我處理一下軍務！”
“小爺，還是您自己來吧，曹副官他們也好休息一下。”趙四小姐委婉的一笑道。
這要是一桌女人，她倒是不介意，可是這全都是男人，都還是張漢卿名義上的部下，就不太好了。
“也好，你們幾個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張漢卿起身道，“走，去書房。”
進入書房，犁天才就迫不及待的將從東縱接到的戰報遞給了張漢卿。
張漢卿已經知道犁天才是為了東縱跟關東軍的戰局而來的，但是沒有想到這會是一份讓他都感到意外和震驚的戰報！
跟很多人一樣，看到這一份戰報上的內容，先想到的是，這究竟是不是真的，然后再懷疑，這里面是不是夸大了，或者嚴重注水了？
張漢卿跟日本人打交道多少年了，對日軍的虛實不說是了如指掌，最起碼那也是有一個相當清晰的認識的。
日軍的強大雖然不一定比得上歐美諸國，但是在亞洲絕對是第一的，畢竟日軍曾經打敗過強大的俄國，海軍更是號稱亞洲第一，要擊敗這樣一個國家的軍隊，在目前來看，那無異于是一個神話。
能獲得局部的小勝就已經讓人覺得很了不起了。
之前的馬占山，得到國內的眾多援助，蘇聯人還悄悄的幫忙，最終還不是被日本人擊敗，落得一個流亡蘇聯的下場，現在還在歐洲輾轉回國的路上呢！
手里握著這份沉甸甸的電報，張漢卿心中既感到一種激動，卻又不自覺的升起一絲懊悔！
也許當初的“不抵抗”根本就是一個錯誤，一個才成立不到半年的農民軍就能打的日軍兩個精銳師團丟盔棄甲，而裝備精良的東北軍居然拱手將東北送給了日本人？
天知道，東縱勝利的消息傳播出去，他張漢卿又將面臨怎樣的口誅筆伐！
想一想，他都感覺到一絲不寒而栗！
“副總司令，日本人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強大，機會就在眼前，我們不能再錯過了！”犁天才還是在極力勸說張漢卿，畢竟數十萬東北軍現在如果大舉北上的話，把日本人趕出東北，甚至將膠東州和旅順港拿回來都未必沒有可能！
“天才。茲事體大。你讓我再考慮考慮！”張漢卿身體比較虛弱，不能長時間的站立，他緩緩的坐了下來說道。
“副總司令，當斷則斷呀！”
“天才，出兵東北不是說出兵就出兵的，眼下國聯的調查還沒有結果，此時出兵，我們之前付出的努力就白費了。”張漢卿道，“何況，南京zf剛剛更日本人簽訂了淞滬停戰協定。這個時候我們再開戰端，南京方面是不會同意的，而且要打仗，軍費從何而來？”
“就算沒有南京方面的支持。我們東北軍難道就不去拿回我們失去土地和家園嗎？”
“關東軍方面有什么消息？”張漢卿問道。
“關東軍上下現在已經是不知所措，關東軍司令官武藤信義在得知消息后馬上召開了軍事會議，但是目前具體內容還不得而知。”犁天才道。
“報告！”這個時候，張漢卿的內侍衛處處長譚海在書房外喊了一聲。
“進來！”
“副總司令，土肥原賢二來了！”譚海給張漢卿敬禮之后道。
“來的好快，看來這份戰報的內容怕是八九不離十了。”張漢卿與犁天才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一絲驚訝。
“犁主任，你也在！”譚海看到犁天才，招呼一聲道。
“譚處長，你好！”犁天才回應了一聲。譚海是張漢卿的內侍衛處處長，也是帥府的大管家，職務不高，但地位顯赫，是心腹中的心腹，他這個智囊比之還要差上一點兒。
“請他到東客廳奉茶，就說我剛剛用過午飯，休息一下再見他！”張漢卿道。
“好的。”譚海領命下去了。
“天才，這上面的消息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全世界都知曉了，這一次巨大的勝利必然會引起諸方面的關注。我那位盟兄蔣先生怕也會要伸手的，所以，你的任務，就是加強對東縱的聯系，之前。我已經授予唐聚五中將軍銜，現在恐怕是低了一些。那就晉升唐聚五為上將，賞東縱大洋十萬元。”張漢卿道，“其余諸將有功者均晉升一級！”
犁天才心中苦笑一聲，我的副總司令，你就算把唐聚五的官兒升的再高，那也沒有用，東邊道抗日民主zf名義上是以唐聚五為，可實際上軍隊大權在陸山這個民主zf副主席兼任東縱總司令陸山手里！
拉攏唐聚五有沒有用，有點用，畢竟東縱內很多都是原來東北軍的將士，但要這些人在唐聚五和陸山之間選擇，毫不疑問，他們會選擇陸山！
指揮打仗的是原來東縱的那批人，軍隊將領不是政客，他們骨子里還是很單純的，誰能帶領他們打勝仗，他們就聽誰的，這是普遍的一個道理！
“天才，出兵一事待我見了土肥原賢二之后再說，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張漢卿道。
“是，副總司令。”犁天才知道張漢卿的脾氣，優柔寡斷，但有時候偏偏認為自己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做出一副認準了事情不回頭的樣子。
這種矛盾的性格在普通人身上并不沒有大礙，可如果出現在一個統帥身上，那就容易產生致命的錯誤了！
土肥原賢二接到關東軍的電報，當時他的頭皮就炸開了，這份電報簡直就是一份催命符，關東軍遭遇慘敗，這可是一個“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
換做他是張漢卿，一定不會放過這么一個大好實際出兵東北。
關東軍雖然在東北的兵力遠比滿洲事變的時候多得多，可是現在占的地方也比事變之前多得多，一旦北平方面這個時候出兵，關東軍此次時刻怕是難以擋住！
這可是要命的一件事，如果一朝被打回到事變之前，那損失就大了。
恐怕日本陸軍會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一蹶不振！
多年的布局毀于一旦，這是土肥原賢二不能容忍，也不愿意看到的。
滿蒙生命線關系到大日本帝國武運長久，滿洲決不能被支那人再收回去。
必要的時候，土肥原賢二都想策劃一場天津事變了，讓東北軍沒有辦法出兵北上。
實際上土肥原賢二已經在秘密的策劃這件事了，如果東北軍不可遏制的要出關的話，那么他就會在天津提前動手，他已經秘密的跟山海關機關長儀我誠我，天津駐屯軍司令中村孝太郎等人展開密謀，準備一旦東北軍動手的，他們就會在山海關和天津提前挑起事端，然后第二師團迅速的南下攻占山海關，強占先機！
但是這是下下策，土肥原賢二也不愿意輕易動用這個方法，因為此時滿洲的政局并不利于再發動一場軍事沖突，而且才剛剛簽署完淞滬協定，這時候再挑起一場戰爭，在國際上，日本信譽將會徹底淪喪。
也許一次、兩次，還有人相信日本是無辜的，但是三次、四次了，如果還有人相信，那這個人不是白癡就是跟日本是一伙兒的。
誰會這么冒險跟一個侵略者拉幫結伙？
土肥原賢二心中焦急萬分，他是來探張漢卿口風的，以方便自己做出下一步的決策，但是表面上他還保持相當的平靜的，優雅的喝著帥府提供的雨前龍井。
一邊還跟譚海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土肥原賢二也想從譚海的嘴里了解有關張漢卿的態度，但是譚海為甚細心謹慎，也知道土肥原的心思，凡是遇到軍政之類的事情全部回避，只有說道風月之事的時候，才會回應幾句，這讓土肥原賢二感覺十分無趣，干脆就喝著茶，不說話了。
譚海也樂得對方啥也不說，那就不需要小心提防對方的語言陷阱了。
“看來土肥原先生是愛上張某人這里的茶葉了。”張漢卿笑著走進東客廳，對譚海道，“走的時候，給土肥原先生包上二兩茶葉。”
“是！”譚海微微一笑，點頭。
“張將軍…”土肥原賢二尷尬的咳嗽一聲，放下茶杯道。
“不用客氣，土肥原先生，區區一點茶葉算不得什么，張某人這一點還拿得出來的。”張漢卿一伸手道，“譚海，多包點兒，別讓人笑話我張漢卿小氣！”
“呵呵。”土肥原賢二的笑容很勉強，表情有些尷尬，搞的自己三番兩次過來就是為了一點茶葉，還像是上門乞討似的。
“土肥原先生，你這三天來我這里都有五回了，是不是看上張某人府里什么東西，你說，只要不是我張某人的心愛之物，都可以奉送！”張學良呵呵一笑，依照賓主之位做了下來。
這一下土肥原賢二就更加尷尬了，張漢卿話里有話，分明是意有所指。
張漢卿心愛之物，除了趙四小姐之外，還有什么，軍隊，當然還有東三省了。
東三省現在何處，不就是在日本人手里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