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胡子們都有自己的銷贓渠道,那些暫時沒辦法賣出去的,又不想賤賣的,就只能暫時收起來,等到有機會的時候再出售,或者以貨易貨,甚至有專門做這種生意的肩客,周旋于各大土匪胡子之間,這些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董大光頭,現在叫董元禮,他自幼窮怕了,自然不愿意把自己搶來的東西賤賣,因此數年積攢下來,也弄了一些好東西,金銀倒是沒落下多少,倒是古董玉器有不少。
亂世古董不值錢,因此大件兒的他都給賣掉了,剩下一些小物件,年代久遠的,只要是以珠寶玉器為主。
這些可都是易碎的,因此這才大包小包的包嚴實了,稍微碰掉一點兒,那價錢可就大大的縮水了。
現在這些東西都不屬于他自己的了,董元禮是既心疼又無奈,如果他死了,這些東西照樣還是人家的,只是自己看不到罷了!
“董元禮,鎮上的武田會館跟你是什么關系?”陸山很好奇,就算他在陳相屯有耳目,也不可能這么快就知道消息,并且帶著人馬找到了他們,而他并沒有發現身后有人跟蹤,否則早就解決了。
“有幾次合作…”
“什么合作?”陸山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仿佛兩把尖刺一下子刺入了董元禮的胸口。
“武田會館想要獨霸陳相屯,打擊競爭對手,就買通我們去搶對手的貨物,然后再低價處理給他們。”董元禮尷尬的解釋道。
“這么說,是日本人給你報的信?”陸山問道。
“是,在車站倉庫監工的小野!”
“勾結日本人,殘害自己的同胞,你簡直就是混賬!”陸山心頭火起。
“大俠,我也不想,要是我不做,別人也會做,而且我也別想再這一代混下去了!”董元禮哀叫一聲。
“胡說八道,你有槍有人,還會害怕?”
“大俠有所不知,這武田會館背后有日本人,日本人有槍有炮,連張大帥都惹不起,我們那惹得起?”
“你們可是土匪,官府都不怕,還怕日本人?”
“大俠,我們只有這點本錢,還不敢公開起局,真要是暴露了,成了真正的土匪,那是要殺頭的,還得連累家人!”
“知道當土匪要殺頭,還當它干什么?”虎子鄙視的道。
“小兄弟,你不懂,當土匪雖然要殺頭,可也比沒吃沒喝的強呀!”
“你們不是和尚嗎?寺廟里不管飯?”虎子天真的問了一句。
“寺廟里那點兒哪夠,還不夠我們塞牙縫的,再說這男人…”
“夠了,董元禮,再聽見你說那些不著調的東西,我就割了你褲襠里的玩意兒,讓你下輩子做不成男人!”陸山惡毒的朝董元禮的褲襠位置瞪了一眼道。
董元禮嚇得連忙捂住了褲襠,一張臉唰的一下子慘白如紙!
“呵呵!”虎子沖他憨厚的一笑,低聲道,“董公公!”
“小兔…”
沿著鐵路線走,總能碰到一些小村落,進村里找老鄉討上一碗水喝,順便問一下路,方向就不會錯。
從陳相屯到蘇家屯,也就不到一天的路程,要是路況好的話,也許幾個小時就到,如果放到自己那個年代,也許用不了兩個小時。
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三人來到了蘇家屯。
蘇家屯比陳相屯大了三倍還不止,也更加熱鬧,隔渾河與沈陽相望。南出遼陽、本溪,是控扼沈、遼、本三市之咽喉,是通往大連、營口,丹東三個港口的交通要沖,為沈陽南大門。
“日俄戰爭”后,日本人強奪了“東清鐵路”,在此改建了蘇家屯火車站。
火車站改建后,日本人將火車站以西面積大約為2平方公里的地方辟為“滿鐵附屬地”。
同時,借火車站交通運輸之便,外地人及蘇家屯堡村民漸次搬遷到火車站以西,或居住或開辦商業,人口也逐年增加。
這里有各種手工業作坊、商號、貨棧,逐漸形成糧食交易市場和商品流通的集散地。
同時也是一塊戰略要地。
因為商貿繁華,這里人流量是非常大的,鎮上更是有許多外國人開設的店鋪,有白俄羅斯人開的酒吧,還有朝鮮人開設的餐館以及日本人開的料理店等等。
中國人開車的車馬店、酒館還有各種小吃店也是相當的有名氣的。
沈陽淪陷后,這里的日本人成了主宰,行政大權都被日本人收了去,鎮上的警察也被日本人趁勢收編了。
表面上來看,蘇家屯比沈陽城內要平靜的多了,老百姓正常的上街,購物,生活,幾乎跟事變之前沒有什么兩樣。
但空氣中的味道變了,國人的精神變了,情緒變得壓抑了,臉上也不見了笑容。
行色匆匆,見到疑似日本人就躲得遠遠的。
陸山三人牽馬走在大街上,雖然陸山已經將殺氣內斂,但很多人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都還是低著頭,一副避之不及的摸樣。
“頭兒,我們來蘇家屯做什么?”董元禮此時已經變成一個向導,對陸山的稱呼也換了。
“打個電話!”陸山平淡的說道。
“打電話?”
“嗯,很重要的電話!”陸山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董元禮不禁一個冷戰,這笑容他見過,太可怕了。
倉岡繁太郎最近很是上火,嘴上起了一連串的水泡。
沒有進展,沒有進展,一個星期了,還是沒有進展!
上頭每天至少兩個電話催問,東京大本營也是連連來電,不斷催促他破案!
可這案子是那么容易破的嗎?
國際上的嘲諷令東京那幫老爺們惱羞成怒了,這些家伙們哪里知道這里的實際情況?
兇手已經跑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而且這里是中國,至少現在還不屬于大日本。
在中國的土地上抓捕一個連長什么樣都不知道的殺人兇手,有多么困難,這些人知道嗎?
已經按照那個所謂的“南天王”的要求在《盛京日報》上刊登“尋狗啟事”整整七天了,為何還沒有來電話,難道對方沒有看到?
這明明是敲詐勒索,大日本帝國關東軍什么時候被一個“土匪”牽著鼻子走?
叮鈴鈴…
“喂,我是倉岡繁大佐!”
“倉岡君嗎?我是三宅光治!”
“哈伊,參謀長閣下!”倉岡繁太郎一個激靈,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立正道。
“我這里得到一個消息,不知道對你破案有沒有用處?”
“參謀長閣下您說!”
“昨日,陳相屯鎮的武田會館發生一起滅門慘案,武田會長一家以及會館所有人都慘遭殺害,據知情人報告,殺人者是兩男一女,均系武功高強之支那武林人士…”
“多謝參謀長閣下,不過我想這起案子跟我們的案子應該沒有多大關聯!”倉岡繁太郎略微思索了一下,便下判斷道。
“既然你這么判斷,我就讓中村敬三接手這件案子,你覺得怎么樣?”
“中村閣下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
“好,那個南天王有消息嗎?”三宅光治問道。
“目前還沒有,我們盡力查找了,但目前還沒有有用的線索,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三谷君手下發現一個效忠大日本帝國的幫會頭目日前被殺死在十里河的一處山上,另外有人看到過,他們是跟一對出殯的兄妹一起離開的,我們正在追查這對兄妹!”倉岡繁太郎道。
“找到了嗎?”
“目前還沒有,我們的人手不足,我已經給凌桑下達命令了,以他的能力,應該很快就有消息的。”
“你是懷疑他們是柳家兄妹?”
“是的,參謀長閣下!”
“幺西,你做的很好,一定要抓住這個柳家兄妹,她們一定知道刺殺我大日本帝國優秀政治家和勇士的兇手!”三宅光治一絲歡喜的笑聲傳來。
“哈伊,卑職一定不會給參謀長閣下丟臉的!”倉岡繁太郎也很興奮。
“必須馬上行動,大本營對我們的破案的效率很不滿意,你的明白?”
“是,參謀長閣下!”放下電話的倉岡繁太郎,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那邊傳了一聲冷哼,隨即掛了電話。
倉岡繁屁股還沒挨著椅子邊兒,又一道鈴聲驟然響起。
這一次是桌上那部紅色的電話機,這是他特意的命人將電話分線接到自己辦公室。
這部電話連接的就是那在《盛京日報》上公布的電話,內部號碼,而且之前沒有用過。
現在它突然響了起來,這意味著什么?
倉岡繁太郎豁然再一次站起身來,眼珠子瞪大老大,一種難以抑制的喜悅似乎從他的臉上綻放開來。
電話響了兩聲之后便不響了,倉岡繁知道,一定是機要室那邊接通了,他迅速的拿起電話,仔細的傾聽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矮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一定的年紀,至少有四五十歲,東北口音,沒什么特點。
接電話的是機要室的一位接線員,當然,這些都是他倉岡繁太郎事先安排好的。
電話那頭說的很簡單,大意是讓他注意查收一份信件,上面有開出的條件,讓他們考慮,同意就登消息交換,不同意,一切都結束。
對話很簡短,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
“快,快給我查這個電話的地址!”倉岡繁太郎丟下電話,沖出了辦公室,從機要室方向大喊大叫道!
機要室頓時陷入一片慌亂之中!
五分鐘后,機要秘書拿著一張白紙急匆匆的來到了倉岡繁太郎的辦公室。
“大佐閣下,查出來了,是從蘇家屯打來的,在電話局登記的是一個叫濟仁堂的藥店!”
“馬上打電話給蘇家屯的櫻木少佐,讓他派人馬上包圍這個濟仁堂藥店,不要放走任何一個人!”倉岡繁太郎迅速的下令道。
“是,大佐!”
“另外,給三谷清少佐傳令,讓他派一隊憲兵,我要去蘇家屯!”倉岡繁太郎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