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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四節 猖狂

  安東尼奧從不相信愛情。、

  在他看來,那不過是男人誘騙女人,將她們合法弄上/床,或者女人勾引男人,讓他們滿足自己強烈的口舌托辭。很假,很空,很骯臟,純粹只是交流大餐之前的開胃甜點。根本就不需要,卻偏偏有很多人寧愿相信,也愿意選擇。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在張小嫻離家出走之后,安東尼奧忽然發現,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竟然在自己心里牢牢占據了極其重要的位置。

  那種感覺非常特別,很甜蜜,也很苦澀。

  安東尼奧經常會想起自己與張小嫻共進晚餐的美妙時光。那個時候,他曾經觸摸過那雙柔軟光滑的手,撫摸過圓潤柔膩的肩膀,甚至輕輕摟抱過纖細可握的腰身當然,這一切都在“貴族禮儀”的名義下進行,老猶太人可以感覺到張小嫻當時的僵硬和冷漠,但這并不影響他對女孩的垂涎,乃至于半公開形式語言或者身體表面的侵犯。盡管這一切都在對方極其抗拒的情況下進行,安東尼奧仍然覺得甜蜜,回味悠長。

  至于苦澀他還是頭一次被女人如此生硬的拒絕。張小嫻根本就不喜歡自己,也不被自己擁有的財富和鈔票所吸引。她跑了像言情小說和該死電視劇里追求自由的女主角一樣跑了。安東尼奧覺得自己就像故事里/強/奸/未遂的惡霸,總有著心不甘情不愿的惱怒。可他沒有任何辦法——找不到人,即便把天喊破也沒用。

  很幸運,他從張奎山那里弄到幾根張小嫻的頭發,用重金砸出幾個與心目中女神完全相同的復制人。然而,這種人形玩具終究無法替代真正的原主。她們在床上的表現就像木頭,平日里也癡呆木楞不會說話。這讓安東尼奧感覺很糟糕,也不斷砸出更多的錢,瘋狂搜尋關于張小嫻的一切消息。

  火熱的。加上惱羞成怒的憤恨或許,這就是他/媽/的愛情。

  “我在一顆遙遠的星球上把她找了回來。為此,我花了整整六百多萬。嗯!準確的數字,應該是六百九十七萬三千三百聯邦標準貨幣。”

  張奎山說話的聲音。帶有令人很不舒服的刻板。尤其是對于數字的著重提醒,把安東尼奧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豪宅客廳里空蕩蕩的,除了他和張奎山,侍候在旁邊的,只有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管家,還有一個尾隨猶太人而來的貼身保鏢。

  “她在哪兒?讓我見見她——”

  安東尼奧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以強出平時數倍的音量叫喊著:“我要見她!我必須見她!現在!立刻!馬上——”

  “你會見到她的。”

  張奎山微笑著。絲毫沒有想要喚出自己女兒的意思。他的眼神就和厚實在磚墻一樣無法看透:“在此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談點別的?比如關于財產過繼的相關事宜。”

  “呵呵!你難道不覺得,現在談論這個為時尚早嗎?”

  安東尼奧靠在沙發上,輕輕撫弄著左手碩大的藍寶石戒指,臉上肥肉擠壓著明顯帶有冰冷意味的笑容:“我不喜歡在無聊問題上繼續廢話——我要見她,然后帶走,今天就舉行婚禮。然后你會得到想要的東西。”

  也許是想要加重自己說話的分量,安東尼奧捏了個響指。旁邊的保鏢立刻從隨身皮包里取出一份財產轉讓證明書,鄭重的擺放在張奎山面前。

  “我的全部財產都將由妻子繼承。這份文件已經在聯邦最高律師事務所進行過公證,只要我簽字認可。立刻就能生效。”

  安東尼奧拈起文件紙頁,在指尖飛快翻弄著:“你可以得到一切,所有的。”

  張奎山眼睛里晃動著對金錢/赤/裸/裸/的渴求。他仔細翻看完文件,目光隨即轉移到老猶太人身上,面部表情再次變得笑容可掬:“走吧!去看看我的女兒,你未來的妻子。”

  在安東尼奧的記憶里,張小嫻的臥室位于豪宅三樓,南向的一間屋子。

  現在,張奎山卻帶著他站在主屋西面,通往地下室的斜向走廊前。

  “你要帶我哪兒?”

  走廊兩邊裝飾著漂亮的石質浮雕。鑲嵌在頂壁的吊燈,也釋放出足夠明亮的光線。可不知道為什么,望著幽深狹窄的通道,安東尼奧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那里似乎很危險。

  “當然是去見我的女兒。”

  張奎山仍在微笑,但眼眸深處似乎還隱藏著某種特殊的意味。

  “她為什么不在樓上?”

  安東尼奧在略帶濕滑的臺階上站住,盯著這個男人看了幾秒鐘。問。

  “她不愿意回來,也不想和你結婚——”

  張奎山沒有像預料中那樣勸說,他的言辭變得激烈而陰冷:“我花了很大力氣,死了六名手下,才把她從那顆該死的星球上弄回來。怎么說呢她喜歡上一個軍官,兩個人算是私奔。那小子叫囂著要去聯邦法院告發我,還說要用刀子割下你的生殖器這些話可不是我憑空編造,你可以去親自問問他。”

  “哦!這么說,他們都在下面?”

  聽到這里,老猶太人似乎產生了興趣,滿是皺紋的臉上,也顯露出憤怒與亢奮夾雜的不正常潮紅。

  “他們現在都被控制住。我之所以讓那名軍官一直活到現在,就是想讓你看看他,也能夠明白,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欺騙你。”

  “很好!我開始相信你說的那些話了——”

  安東尼奧用力咬著牙,肥胖的臉面被擠壓出滑稽可笑的猙獰。他用力拍了拍張奎山的肩膀,很是興奮地獰笑:“不過,我還有一個附加條件。”

  “請說。”

  張奎山看上去很滿意,神情寧定。

  “把那個家伙交給我,我要在他的面前舉行一次婚禮。我要好好看看。當他心愛的女人成為我妻子的時候,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安東尼奧幾乎是咆哮著吼出這些字句。

  “他會讓你滿意的,我保證。”

  張奎山舔著嘴唇,活像是剛剛品嘗過人血的吸血鬼。

  地下室沒有安東尼奧想象中那么陰森恐怖。恰恰相反。這里的墻壁和屋頂都裝設了足夠多的射燈,熾白色的光線將所有黑暗從整個空間里徹底驅除。地面鋪著光滑的水磨石磚塊,全巖石結構的墻壁看上去也頗為厚重。如果一定要找出某種令人感到畏懼的存在,大概就是從屋頂上方垂懸下來,那幾條黑色,冰冷,胳膊般粗細的鐵鏈。

  安東尼奧杵著手杖。站在屋子中央。他頗為惱怒地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任何拘禁著犯人的痕跡。很自然的,腦子里又浮現出張小嫻靚麗高挑的身影。渴求,加上長時間對喜愛對象的思念,徹底耗盡了他腦子里殘存的耐心。

  老猶太人在地面上重重頓著包有黃銅的杵杖,吼叫的聲音如同被撕裂的破布:“那家伙在哪兒?把他帶出來。我要讓他知道,誘拐我心愛的女人,會遭到什么樣的下場——”

  張奎山沒有回答。他臉上一直帶著令人猜不透本來意義的微笑,從安東尼奧身后走上前來。他慢慢踱著步,似乎是在房間里尋找某種東西。大約四十秒鐘后。他走到西面的石墻前,摘下一把懸掛在金屬橫架上的鋼斧,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屬于屋內裝飾的一部分。除了短柄戰斧,墻壁上還懸掛著諸如火繩槍、長矛、刺劍之類的古代武器。它們在燈光下反射出暗淡的光,散發出沉重無比的特殊金屬質感。

  他倒提著戰斧,慢慢走到安東尼奧側面,仿佛是為了顯擺技巧,抓住斧柄挽了個漂亮的轉花。未等安東尼奧從肥厚的嘴唇里習慣性噴出譏諷的字句,張奎山已經重新握緊斧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鋒利的斧刃狠狠劈下。

  清脆的骨頭裂音,夾雜著撕心裂肺的慘叫,像魔鬼一樣鉆進安東尼奧的耳朵。他只覺得渾身上下所有汗毛瞬間豎直,包括神經末梢在內的所有感知器官,靈敏度被調節至前所未有的強度。距離實在太近了,他已經明顯能夠感覺到鮮血濺在面部和后頸上。從自己皮膚表面迅速傳至大腦的溫熱,潮濕。也只是現在,幾秒鐘前還充斥于他整個思維空間的憤怒,還有強烈無比的報復心態,完全被難以言語的恐懼取代。

  他下意識地轉過身,正好看見張奎山再次高高掄起鋼斧,帶著殘忍兇暴的亢奮,第二次從高空劈下。

  “撲——”

  斧刃準確地命中了第一次劈砍造成的深痕,那正好位于肩膀與脖頸的左側連接部位。受害者已經連慘叫都無法發出,只能瞪大雙眼,拼盡最后的力氣,從大張的口中噴出一團團夾雜有內臟碎末的濃血。

  那是守候在安東尼奧身邊的跟班,也是隨同他進入地下室的唯一一名貼身保鏢。

  他是一名三階異能者,格斗和反應能力超出普通人數倍。然而,張奎山顯然早有預謀——揮動鋼斧的同時,另外兩名聽命于他的家仆,也用力扭住保鏢的胳膊。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背對他們的安東尼奧沒能看到這一幕。甚至就連保鏢自己,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哐啷——”

  張奎山用力扔掉手中帶血的斧頭,走到最近的椅子旁邊,坐下,從口袋里摸出香煙,點燃深吸一口,偏著頭,用戲謔和嘲笑的目光,望著呆若木雞,渾身都在不停顫抖的安東尼奧。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老猶太人死死攥緊手杖,這已經成為他此刻唯一的寄托。

  “我想干什么?你應該看得出來。”

  張奎山漫不經心地回答著,同時摸出一塊潔白的手帕,仔細擦抹著濺在臉上和身上的血。

  “你想殺了我?”

  安東尼奧眼角一陣抽搐,他的眼眸四周開始出現血絲,以可辨速度朝中央密集。也許是覺得這句話有些多余,他又繼續說:“你女兒呢?她在哪兒?”

  “我也很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張奎山聳了聳肩膀,攤開雙手:“不過。現在她回不回來已經無關緊要。我一樣能夠得到想要的東西。”

  “你在做夢——”

  老猶太人又驚又怒:“沒有我簽署許可的文件,你什么也得不到。根本就不可能。”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其實完全有可能發生。”

  張奎山吸煙的速度很快。他從椅子上站起,狠狠吸了一大口,居高臨下對著安東尼奧噴出憋在肺部的所有濃煙,松開手指,任由煙頭掉在腳下,又重新拎起扔在地上的斧頭,湊近老猶太人的前額。陰森地笑道:“我已經忍了你很久。如果不是因為你手里還有那筆值得我花費力氣的財產,你早就已經被我切成碎塊扔進地窖去喂狗。哈哈哈哈現在,老子終于可以得償所愿了。”

  “不——”

  安東尼奧感覺呼吸已經變得有些困難,他臉色煞白,心跳幾乎不受控制般拼命加速:“你不能這樣做。殺了我,你什么也拿不到——”

  張奎山逼視著眼前這張肥厚的胖臉,陰測測地說:“你或許忘了,在這個世界上。有種合成生命體的名字,叫做復制人。”

  “再多,再多的復制人也沒有用。”

  老猶太人的恐懼幾乎驅散了最后一絲理智。他戰戰兢兢地說:“我的財產證明文件必須由人口普查總署認可才能發揮效果。他們可以檢測出復制人與真正對象之間的區別。這辦法沒用,只會給你帶來更大的麻煩。你你最好現在就放了我。很多事情,我們可以商量。”

  “商量你/媽/個逼——”

  張奎山忽然很沒風度地罵了起來:“老子已經陪你玩了太久,我沒興趣繼續被你鄙視,被你當做傻瓜一樣呼來叱去。總而言之,你永遠不可能離開,世界上也只會出現另外一個安東尼奧。至于你剛才說到的人口普查總署嘿嘿嘿嘿!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在這個世界上,權力,是比金錢更加強大的存在。只要有人出面管住人口普查總署的那些調查員,檢測報告自然會注明那就是財產擁有者本人。做到這一點其實并不困難。只要出面說話的那個人,比普查總署的官員們職權更大,位置更高,這就行了。”

  “你你居然”

  安東尼奧張口結舌無法再發出任何音節。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確疏忽了很多東西——這本來就是一個錢權交易的時代,兩者之間很容易就能互補。如果不是自己的身體實在老邁衰弱。恐怕所作所為也會和張奎山差不多。

  “你不要殺我。和那些官員合作,你最多只能得到一半,甚至更少。我我愿意把所有財產都交給你。”

  這話明顯是在乞求,但實際效果連安東尼奧自己也不相信。只要不是傻瓜,任何人都不可能讓自己離開。那意味著報復,還有死亡。

  “你真以為我是智商只有二十的白癡嗎?”

  張奎山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獰笑著將斧子高高輪過頭頂,對準滿面驚恐的安東尼奧,狠狠劈下。

  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有著屬于自己的特定軌跡。這些肉眼看不見的線,有很多永遠不會發生交際。就如同現在,遠在ag64號星球上的張小嫻,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厭惡的安東尼奧已經死亡,而父親張奎山,正是活活砍掉老猶太人腦袋的兇手。

  帝福尼等人率領的武裝部隊,已經對ag64號星球展開全面進攻。戰爭比預想中要順利得多,在武裝到牙齒的守備隊面前,只有少量單兵武器的黑幫根本不是對手。莫爾尼卡、魏森、新天津、格奧爾格隨著地圖上一個個城市據點被拔除,原本被標注為紅色的區域,也逐漸納入趙毅的控制。作為必不可少,也是最為重要的戰利品,數以百萬的戰俘從四面八方進入預設的集中營。他們將在那里接受衛生檢疫、身份核查,以及個人血樣抽取等一系列步驟。最后,再轉入鐵衛軍設置的核心控制區,集體洗腦之后,才能成為被守備區認可的真正成員。

  整個星球都在戰亂與發展之間交替,這種混亂不會持續太久,隨著舊有秩序被打破,新的未來也會慢慢降臨。在那之后,繁榮將成為永遠恒定的話題,也不可避免將招致更多的嫉妒、貪婪,甚至是/赤/裸/裸/的搶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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