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年國內鐵礦石每噸不到兩百元。
西嶺鐵礦儲量有限,未來在采掘量沒有大幅增漲的潛力,甚至還會因為環境的因素,年采掘量要控制一百五十萬噸左右。
故而把采掘、粉碎、選礦等過程加上,最終向鋼企出售鐵精粉,西嶺鐵礦一年所創造的總產值也不過在三億元左右。
就這么一個發展空間狹窄、潛力有限的產業,卻要養活兩萬兩三千名職工,包袱之重,也就可想而知。
就融信而言,一定要接手西嶺鐵礦也無不可,但他們寧可掏數億資金淘換采掘、選礦設備,也要將嚴重冗剩的職工清退掉。
只是要在西嶺礦區一次性清退兩萬職工,難度之大也是叫人望而生畏;同時清退費用也不會太低。
省鋼的這次全面改制,日資方富士制鐵也參與進來。
就富士制鐵而言,也不想在中國觸及太敏感的社會問題,故而也不會沾手西嶺鐵礦這個沉重的包袱。
多次談判,到六月下旬改制方案才最終確定下來,由融信集團、淮海國資、富士制鐵三方共同發起成立融信鋼鐵聯合股份有限公司,接受省鋼上市公司、新津鋼鐵、梅溪富士制鐵合資鋼廠、石門鋼鐵的煉鋼業務及資產。
融信鋼鐵組建后,煉鋼總產能將達到六百五十萬噸,淮海國資代表省政府持有融信鋼鐵29的股份,富士制鐵持有融信鋼鐵20的股份,其余51的股份歸融信集團持有。
不提計經系與胡系、省鋼與梅鋼之間的競爭跟恩怨,融信鋼鐵整合成立之后,在可以預見的不久未來,新津鋼鐵二期工程上馬就成為可能,淮海省煉鋼總產能突破三千萬噸,也將能很快成為現實。
鋼鐵產能突破三千萬噸,這對淮海省經濟發展將有著標志性的意義,故而省里及東華市對省鋼的全面改制都寄托希望,狹窄的派系糾葛這一次則沒有太大的反揮余地。
融信鋼鐵將總部設在新津,改制方案獲批后,各方簽署協議,趕到七月八日就在新津掛牌成立,后期也將是以新津港為依托,進一步擴大煉鋼產能。
沈淮代表淮海國資,與唐寶成趕到新津參加融信鋼鐵的掛牌儀式,唐寶成將受淮海國資委派,進入融信鋼鐵董事會。
掛牌儀式過后,沈淮也沒有多做停留,下午就坐車離開新津。
范文智、陳寶齊、山崎信夫等一干嘉賓,則留下來參加晚上的招待活動。
梁榮俊從省國資脫離后,代表融信集團擔任融信鋼鐵的總經理,領導整合后的管理團隊;胡林在進入融信集團蟄伏兩年時間之后,這次也正式代表融信集團擔任融信鋼鐵的董事長,算是正式走到臺前,成為耀眼的新星人物。
以新津鋼鐵建成為標志,新津雖然跟梅溪、新浦不好比,這兩年的發展速度也是極快。
胡林沒有出去送沈淮,但一直都在站窗前,看著沈淮坐車遠去,看著梁榮俊走回來,問他道:
“淮海國資內部怎么處置西嶺鐵礦,應該有動靜出來了吧?”
“初步的方案出來了,”梁榮俊點點頭,改制方案不可能完全保密,省國資以及西嶺鐵礦內部都需要進行充分討論,各方達成一致意見后,方案才會交到省里審批,他說道,“沈淮還是希望將西嶺鐵礦的資產全部劃轉到淮煤旗下,然后由淮煤集團、梅鋼股份、長青集團三方發起成立股份有限公司進行整改;而且同時也會分拆工程承包、施工業務,成立更大規模的工程公司,為下一步向海外輸出勞務做準備…”
“長青集團早在一年前就談成協議,出資兩億美元,收購東非唐里鐵礦40的股權,這次梅鋼將與長青集團礦務部門再度注入四億美元的資金,累計獲得唐里鐵礦80的控股權,”范文智說道,“接下來,梅鋼聯合長青集團,將會正式開發唐里鐵礦,組建工程公司,向海外輸出勞務就有了明確的方向——這個資源,我們現在還是不能利用啊…”
非洲很多都是未開發的礦區,要將鐵礦運出來,要建設包括礦井、選礦廠、鐵礦碼頭、兩百公里礦區鐵路等一系列基礎設施,梅鋼在倫敦整體上市后,很多信息都會對外公布,所以他們想了解梅鋼股份參與的資本及市場運作,要比以往便捷得多。
唐里鐵礦近期就將啟動建設,梅鋼、長青集團與淮煤接手西嶺礦業之后,分折工程施工業務,組建工程公司,除了能分流西嶺鐵礦當前嚴重富余的職工之外,更主要的就是能向唐里鐵礦建設及運營輸入大量的人力資源。
這些年來,范文智、梁榮俊為增加礦區收入、分流富余職工,也一直都在加強發展礦山礦井等基建工程施工方面的業務,相關技術及施工人員已經累計有上千人,可以說為西嶺鐵礦正式組建工程股份有限公司的成立奠定了基礎。
西嶺鐵礦在他們手里是雞肋,是包袱,但看到梅鋼能將西嶺鐵礦這個雞肋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多少有些滯礙,卻也是沒有辦法,融信鋼鐵還沒有發展到那個程度——國內目前真正走出去找礦的鋼企,也就燕鋼、鎮海鋼鐵等兩三家而已,融信鋼鐵目前還只能將視野集中在國內先擴大鋼鐵產能。
雖然鐵礦石到岸價格每噸才兩百元,此時進軍海外鐵礦市場沒有太大的利潤可圖,但去年國內就累計進口鐵礦石七千萬噸,隨著諸多布局沿海、沿江的鋼鐵基地陸續建設,未來兩三年間年進口鐵礦石量就會倍增,到時候就會直接影響到國際鐵礦石市場的供需平衡。
故而未來鐵礦石價格大幅上漲的趨勢,現在還是能看得到的。
只是,融信現在還沒有能力跑出去找礦。
海外開發成熟的礦區,沒有誰會隨便轉讓權益;未開發的礦區,在基礎設施上要投入大量的資金,梅鋼聯合長青集團在唐里鐵礦砸入六億美元,還只是一期八百萬噸鐵礦石的供給量,后期還將陸續投入八到十億美元的天量資金——融信有這個錢還不如先在國內擴大產能。
雖說長青集團早在九七年就在泰國等地收購鐵礦,還是經過三年的醞釀期之后,到去年才在東非投入大手筆,收購總儲量達12億噸唐里鐵礦的權益,大規模開發還是等到新浦鋼鐵二期正式上馬之后,才拉梅鋼一起啟動。
要是跟上梅鋼的發展節奏,融信還需要等上三四年,才有可能走上海外找礦的道路。
更重要的一點,融信鋼鐵組建后,在產能規模上跟梅鋼接近,但盈利能力還存在不少的差距。
梅鋼股份發出預告,今年上半年的盈利就已經達到驚人的十二億,整體上市又融得三十億的資金,手里握有的現金在滿足新浦鋼鐵二期工程建設之余,還有很大的余裕用于產業鏈上游的擴張,這不是融信能比的。
融信鋼鐵將相關包袱甩掉之后,下半年的盈利也只可能勉強達到四億;僅靠自身利潤積累用于發展,融信鋼鐵也是遠不及梅鋼的。
不過,融信鋼鐵的組建,對融信集團最大的意義在于,融信系終于能完全控制一個體量龐大的重工聯合體,而不像以往在結構重心上都只側重在融信銀行、融信證券等金融業務上。而融信鋼鐵、融信地產以及融信建設三駕馬車的成形,也最終固鞏了胡林在融信系內部的地位,完成胡家在融信系內部的權力交接。
事實上,沈淮在省鋼全面改制工作中沒有暗中施加阻力,就有些叫人意外了。
沈淮到東華市里,與郭成澤、孟建聲、趙天明、陳兵等人見面。
嵐江高速還有一年時間將建成,霞浦將與唐閘在梅青跨江大橋下聯合成立大橋產業園區,作為梅溪新區往東的延伸,奠基儀式也是在今天舉行。
相關區域隸屬于霞浦靖海鄉,東華市里更主張直接將相關區域劃歸到梅溪新區,霞浦那邊也做通工作,但行政區域的調整審批需要時間,故而先以聯合產業園區的形式啟動開發,實際所有的基礎設施都是從梅溪新區引出,除了沿江公路東延伸早就建設外,渚溪大道、下梅公路東延也早在一年前就施工建設。
“霞浦早就達到申請成立縣級市的標準,”從奠基儀式現場出來,坐車回南湖賓館,郭成澤拉沈淮坐他的車,在車里跟他討論霞浦未來的去留問題,“而未來東華城區要大規模發展,還是只能往東走,與霞浦融合。我更主張霞浦撤縣置區,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沈淮點點頭,說道:“我支持啊;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幫著做的?”
縣與市轄區的區別極大,最集中表現在財政權力以及各項行政審批權限上。
唐閘區與霞浦縣的經濟總量相當,但說到區縣一級的財政收入,唐閘區現在只有霞浦縣的一半,更多的地方財稅收入由市級財政截留;此外,唐閘區的建設用地收儲、轉讓,也基本上受市里控制。
霞浦要是能成立縣級市,財政及諸多行政權力會得到加強;要是撤縣設區,相關權力則會大幅減弱,包括向淮海灣政府建設基金輸送建設資金的權力,也將歸到市里,而不再受霞浦地方掌控。
梅鋼系在東華的力量最為集中在霞浦,霞浦是成立縣級市還是撤縣設區,對梅鋼系影響最大,郭成澤就想著先做通沈淮的工作。
沈淮答應的太干脆,郭成澤反而遲疑起來,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看到郭成澤眼里的疑色,沈淮也意識到自己答應太干脆了,心里也只能苦笑。
霞浦今年地方財稅收入有可能超過七十億,臨港新城經過數年的開發建設,地價、樓價甚至都要高過城區,未來臨港新城大宗土地轉讓的收入更是可觀。從狹窄的地域保護角度去考慮,這些財力由霞浦自己掌控,用在霞浦,也是人之常情,但要想更大區域的搞好平衡發展、協調發展,卻是不能。
而東華未來要發展成區域中心城市,此時都不到一百平方公里的城區面積,顯然是太狹小了;郭成澤此時提出要將霞浦撤縣設區,也是看到這才是打開東華未來城市發展大格局的關鍵。
當然了,沈淮也沒有到跟郭成澤推心置腹的地步,心想著與陳兵他們交流一番,郭成澤真要推動相關工作,他們這邊不施加阻力即可。
招待晚宴安排在南湖賓館,除了市里、霞浦縣、唐閘區的官員及企業代表外,宋鴻奇也帶著人代表青沙縣過來參加奠基儀式。
嵐江高速及梅青跨江大橋在青沙縣沿江工業開發區內的落地,就在梅溪青沙冶金產業園邊緣。經過雙方一年多時間的合作,包括豐立的涂渡板項目在內,冶金產業園招商興建項目已經有二十個,雙方都主張二期可以往東再擴大兩平方公里的合作園區面積。
宋鴻奇年初主持青沙縣政府工作,也是無望將魏南輝踢出局的無奈之舉,而魏南輝則正式以平江市委常委的身份繼續兼任青沙縣委書記。
魏南輝雖然能獲得的政治資源遠不及宋鴻奇那么可觀,而說到果敢潑辣的工作作風以及抓住機遇的能力則非宋鴻奇能比,這從前年的區域合作之前的醞釀過程里,就得到充分的體現。
當然,魏南輝也非不知進退之人,只是不甘愿被宋鴻奇踢出局,但也沒有將宋鴻奇當成落水狗打,縣政府方面的工作還是盡可能的讓他施展手腳。
謝芷也出席了下午的奠基儀式,但招待晚宴上沒有見到她跟宋鴻奇站在一起,沈淮心里多少有些覺得奇怪。
謝芷與宋鴻奇分居已久,但都還維持著婚姻狀況,要沒有什么特殊原因,謝芷不至于不陪宋鴻奇出席招待晚宴,但真要發生什么事情,宋鴻奇又不至于泰然自若的出席招待晚宴。
沈淮心里雖有疑惑,卻也沒有多想,礙不著他的事情。
晚宴過去,唐寶成等人要連夜趕回徐城去。
沈淮難得來一趟東華,周裕、熊黛妮都在東華“嗷嗷待哺”,自然不能沒良心當夜就走,晚宴過后,與趙天明、周知白他們聊了一會兒,找借口就抽身走出賓館,坐上周裕從角落里開出來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