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反思

　　約翰遜陷入了沉默。他從未在一個新秀的眼中看到過這么復雜的眼神，自信，熱烈，卻又不缺乏真誠。

　　這不是一個新秀該有的高調，至少約翰遜是這樣認為的。初來乍到，就算不必誠惶誠恐，最起碼也應該有幾分不安才是，可是在蕭寒的眼中，取而代之的居然是張狂。

　　這小子是要做大事的。

　　同約翰遜的不爽不同，史密斯倒是從蕭寒這里看到的希望。

　　約什·史密斯，既能被人戲稱為“NBA第一妖人”，就說明他的能力，尤其是他的全面是在聯盟得到了廣泛認可的，雖然他野心不大，可是抱負卻不小，進一步證明自己的愿望也很強烈。

　　相對喬·約翰遜，史密斯同樣是個新人，在打出職業生涯新高的16833的全面數據后，過去的這個夏天，老鷹剛剛執行了對他的球隊選項，將他留了下來。

　　史密斯對此沒什么態度，他在亞特蘭大呆著的這三年，雖不能說有多開心，可是也不能說就不快樂，總體而言，鷹隊給他的感覺還是不錯的，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閉著眼睛說瞎話，掩飾自己真實的感受。

　　事到如今，說什么教育蕭寒，約翰遜這里自然是無從談起了，可是讓他當面服軟，哪怕只是表面如此，他也做不到，蕭寒也知道他做不到。

　　蕭寒也沒想過要讓約翰遜給他道歉什么的，這首先沒這個必要，其次也不利于日后的相處，但他明知道約翰遜陷入了尷尬，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先出個聲，提供一個臺階，他心中底氣之足由此可見一斑。

　　沒人知道為什么蕭寒一個新人為何如此膽氣十足，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可是這種情形對躲在暗中的某人而言絕非什么好事。

　　“你們兩個在做什么？不知道隊友之間要搞好團結嗎？蕭也就算了，他總還是個新人，喬，你也忘了自己是誰了么？”

　　隨著這聲明為批評約翰遜，實則點醒蕭寒要注意自己，以及約翰遜身份的告誡之聲，邁克爾·伍德森粉墨登場了。

　　如果伍德森不來這么一句，蕭寒或者還會相信他是偶爾來此，可是此言一出，蕭寒當即就意識到了，看來約翰遜找自己麻煩這件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簡單，伍德森教練十有八九也參與在了其中。

　　站在蕭寒的立場，伍德森倘若真這么做了，那么未免就有嫌不夠地道，做為教練和自己的球員耍這種心計，很容易就會在球員當中失去威信，想必伍德森也是認為目前正在休假期，即便他有什么不好的行徑，球員們也無從得知，當然，他應該也沒有聽說過“世界是沒有不透風的墻”這句話，否則他的行事一定會更加謹慎，比如說此時此刻絕不會出現在這里？

　　可是如果換一個立場，伍德森會這么做就又顯得無可厚非了。對任何體系都很成熟的NBA而言，教練和球員之間的關系有著不容觸碰的硬性底線，商量著來這種情況是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基本也不被允許存在，那么蕭寒過往的經歷就幾乎全部都能構成不良記錄了，以伍德森喜歡在賽前制定好所有計劃的習慣，他會在賽季開始之前來上這么一手也就毫不奇怪了。

　　一切都是生意。在NBA，這一條是無上的準則，它既可以被用來約束一切，也可以被用來解釋所有。也就是說即便日后相處下來，伍德森和蕭寒之間能夠師徒盡歡，那么也只需要輕飄飄的來上這么一句，就足以一笑泯恩仇了。

　　這條規則之所以強大，并不在于他限定了多少東西，而在于所有人都認可它，接受它的存在，那么也就沒有誰能夠否認他做為理由的解釋，生意的皮毛之之下，一切皆可光明的存在。

　　蕭寒也不能去觸碰這個禁區，除非他愿意以后在這個聯盟中處處受阻，一事無成。所以他雖然知道伍德森在背后給給自己使了絆子，當面還真什么都不能說，不僅如此，他還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蕭寒也算是長大了，知道了什么事情都不能只圖一時之快。不吐不快，這是每個人都曾經有過的感受，從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就可以看出來這個人是否真的成熟。

　　“您就是伍德森教練吧？非常榮幸。”蕭寒滿臉堆笑的說著，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伍德森之前說了什么，自顧自依照正常情況打著招呼。

　　這樣一來，伍德森反倒是一愕，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本來是準備了一肚子說辭，準備佯裝發一通脾氣，以此來給蕭寒留下一個威嚴的印象，沒想到蕭寒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

　　蕭寒的反常反應促使伍德森不得不進行反思，很快他就意識到了，蕭寒并不是沒有聽到他說話，而是在藉此傳遞一個信息，那就是：“別裝了，我已經知道了這是怎么回事，現在不說，只是留個面子給你而已。”

　　首次見面，伍德森也不好就直落蕭寒的面子，這樣只會讓大家都不好做，再加上蕭寒非常隱晦的點了一下今天這個事，伍德森心中也發虛，就更加不能抓著不放了。

　　球員和教練，分屬師徒，如果真的因為這個原因把事情鬧大了，傳將了出去，丟人的只會是伍德森，而不會是蕭寒。

　　年紀小，地位低，有時候也不全是壞處，倚老賣老總會被人在背后詬病，卻是遠不如憑著年幼裝糊涂來得能令人原諒了。

　　“哈哈，是啊，我聽說你這些天都在這邊訓練，非常刻苦，早就想過來看看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時間，正好今天有空，就過來瞧瞧你，蕭，在美國呆著有什么不習慣的地方沒有？不管有什么困難都可以提出來，球隊，還有我都會幫著解決的。”伍德森也換了一副和藹的笑臉，親切道。

　　此話一出，等于是伍德森把約翰遜給賣掉了，剛才他說過的批評的話，就只能全部落在約翰遜頭上了。伍德森當然知道這點，他也知道自己前倨后恭的態度會讓約翰遜不滿，可是他沒有辦法，為了維護教練的光輝形象，也只能這么說了。

這種行事風格也確實符合伍德森的特點，他本來就是那種在賽前會做好比較周全的計劃，可是臨場應變有所不足的教練，放到今天這件事情上也是一樣，他計劃好了一切，也實施了，可是蕭寒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一時間伍德森的腦子就有點轉不過來了，他也不是有心為了撇清自己而將　　約翰遜一個人暴露在蕭寒的火力下，可是本事就只有那么點兒，話自然而然順嘴就說出來了，等到意識到后果，就已經收不回去了。

　　蕭寒發現了這點。這就意味著伍德森離他心目中的完美教練還有很大的差距，可是這不要緊，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盡善盡美的事情存在？伍德森貌似忠厚，卻又懂得耍點小聰明，使點小伎倆，蕭寒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感到一些欣喜。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大智慧，那么就需要有點小聰明。小聰明未必能成大事，可是某些時候確實能夠起到奇效，對于籃球教練這么一個富余挑戰性的職業，在關鍵時刻適當的來點小聰明，往往是能夠起到大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