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枉凝眉

　　隨著古晗玥越來越近，張婧終于看清楚了她的長相，就在古晗玥進門時，兩人視線被擋住的那一刻，張婧終于反應了過來。

　　“是她？”張婧的聲音有些顫抖。

　　“嗯。”蕭寒的眼神有些奇怪，驚喜，迷惑，還有憤怒，復雜難明。

　　張婧的心一下就涼了半截。她在蕭寒的家里見過古晗玥的照片，知道如果單憑長相，自己也要略遜一籌，更要命的是，她比誰都清楚，這幾年來蕭寒一直對古晗玥念念不忘。蕭寒從不表露，更不提及，但張婧心知肚明，而且張婧直到今天都不知道蕭寒對她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然而種種跡象表明，形勢極其不利。

　　張婧以身相許的意思，很早以前就表達清楚了，否則她也不可能對蕭寒所有要求來者不拒，更不會跑到沒過來死皮賴臉的也要和他同床共枕，可是蕭寒拒絕了。

　　大學生同居的事，現在在國內已經成了半被接受的公開的秘密，排除長相過于富有個性的原因，能保持完璧從大學畢業的女生基本上就沒有，稍有幾分姿色更是百里無一，在這種情況下，蕭寒和張婧居然始終沒有邁過最關鍵的一關。

　　這也就罷了，反正大學時兩人不在一起，沒有耳鬢廝磨也就不好成其好事，可是當兩人真正躺在一張床上，張婧也擺明了是要獻身的時候，蕭寒居然還把持得住，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首先可以排除蕭寒身體有問題的因素，這一點，張婧是最清楚的，那么究竟是什么樣的原因讓蕭寒不肯跨越雷池一步？蕭寒是老古董？當然不可能，把張婧抱在懷里上下其手的也不是別人，那么所謂道德的底線也就無從談起了，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結論，蕭寒不想擔負責任。

　　張婧想著想著就覺得有些好笑，現在這個社會，她和蕭寒的關系如此之近，現在有人說出她依舊冰清玉潔這么一個事實，肯定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就連她的母親也曾經在電話里暗示她，不要搞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出來。

　　事實有時候偏偏就是這么雷人。

　　張婧猜測過蕭寒的心思，在對待兩人的感情問題上，蕭寒恐怕不會采取主動，他更多的，還是不愿意辜負自己的一片深情，張婧得出的結論是，蕭寒一直都在等待，觀望，想要知道古晗玥是否還會在他的生命中出現。

　　這是一種非常可恥的想法，完全就是把張婧當成了備胎。張婧不知道蕭寒是不是真的抱有這種想法，不過她也知道，就算蕭寒不會如此的不堪，但恐怕態度也非常類似，而在張婧的內心深處，寧愿蕭寒真是這種想法的心思，卻占據著上風，因為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永遠和蕭寒呆在一起，她相信，終有一天，蕭寒會被她的一腔柔情所感化，而且她這也不是在無的放矢，蕭寒已經越來越多的在兩人相處時，有溫柔的神情流露。

　　至于說蕭寒現在是一心一意待她，張婧不是沒有這種想法，但她很清楚，這只是奢望而已，并且永遠只能是奢望，在她的內心深處，就埋藏著一個天大的不能讓蕭寒知道的秘密。

　　如果古晗玥真的永遠不會出現，那該多好？

　　可是張婧知道，這不可能，古晗玥不可能永遠不回家鄉，蕭寒也是一樣。而且就算這種情況真的出現，那么，安雅呢？

　　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禁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張婧知道，自己其實一直都在走鋼絲，身體兩側皆是懸崖，稍有不慎，就是個粉身碎骨。她的眼里，不知不覺，就盈.滿了淚花。

　　古晗玥每跨出一步，心思同樣百轉千回。她甚至有種回頭跑掉，再也不要出現在蕭寒面前的沖動，可是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從踏出第一步開始，她就如那撲火的飛蛾，再也沒有了回頭的可能。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古晗玥更加明白，自己跑不掉了，因為她發現，蕭寒的眼睛已經死死盯在了她的身上。他發現她了。

　　古晗玥沒有回望，她沒有這個勇氣，哪怕從蕭寒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絲疏離，她都會立馬崩潰。

　　古晗玥的心越來越涼，她以為自己不必走進那個狹小的店門，她幻想著蕭寒會不顧一切的沖出來，站到她的面前，就算沒有柔情蜜意，哪怕是無情的怪責，甚至直接扇她一個耳光，都好過像這樣無動于衷。

　　可是這樣子，才像是他，不是嗎？他總是這樣的冷靜，這樣的理直氣壯。

　　古晗玥也上快跑幾步，沖上去質問他，追究他，可是她發現自己根本連詢問他身邊那個女孩是誰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這樣的資格。

　　每邁出一步，古晗玥就虛弱一分。

　　很可笑，不是嗎？明明是他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明明是他在兩人之間扯進了第三者，明明她的心里，從來就只有他一個人的存在，可是為什么現在她卻成了弱勢的一方？

　　古晗玥在門邊站了下來扶著門框，小口的喘氣，額頭上滿是虛汗，小臉煞白。她再也拖不動腳步了，她已經原諒了他所有的不對，現在她在害怕，害怕他當著那個女孩子的面，讓她離開。

　　她承受不起。古晗玥知道，她可以失去一切，唯獨不能失去蕭寒。

　　忽然間，她不覺得蕭寒有什么不對了，開始了深深的自責，如果當年她能堅持一下，哪怕只是等到他回來再行離開，如果當楊曦被打事件發生后，她不顧一切的堅定的站在他的一邊，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吧？

　　現在該怎么辦？古晗玥再次試圖轉身，可她卻扭不動自己的身體。她快要虛脫了。

　　古晗玥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暈倒了，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覺，可是她還是很清楚的能聽到不時走過身邊的人關切的詢問，還是能聽到自己低聲，但清晰的回答。

　　沒事。

　　真的沒事嗎？古晗玥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必須得走進去，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輕聲的說上一句。

　　你還好嗎？

　　不是大愛無疆，只是身不由己。

　　蕭寒的雙手扶在桌面上，有青筋畢露；牙齒緊緊咬在一起，有血漬滲出。

　　蕭寒的雙腿穩穩踩在地面，卻不停在顫抖。他沒有去看古晗玥，就算看了，也看不到。

　　可是蕭寒知道，她就在那里，離自己只有幾步的距離。

　　蕭寒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可是他卻沒有力氣站起身來，他不知道自己渾身的力量，都使到了何處。

　　蕭寒其實非常擔心，擔心古晗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擔心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古晗玥早已轉身離去，更有些擔心是不是整件事都是一場夢境。

　　蕭寒非常堅定的告訴著自己，不是。

　　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古晗玥，心依舊，恨悠悠，愛難求。

　　蕭寒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習慣性的抓向了口袋，這幾年，每當他感到心痛的時候，都會抽上一根煙，來緩解感情的傷，只是這一刻，他身在家外，什么都不曾攜帶。

　　蕭寒就那么閉上了雙眼，然后，所有的情感都如同潮水般逝去，他的腦海中閃過了張婧的臉。

　　蕭寒終于意識到出大事了，睜眼處，眼前卻已多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