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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計較

  冬日的夜,漆黑而漫長,古晗玥獨自坐在窗前,回想著今日種種情節,心中滿是憂愁,沒有絲毫過年的喜悅。

  愛情無疑是甜蜜的,但隨之而來的煩惱,也最是無奈。無從逃避,卻又無力抗爭。

  少女的感情,懵懂而執著,不會輕易動搖改變,同時,少女的心思又最為脆弱,除了立場,她們什么都沒有,再小的挫折和打擊,在少女眼中,也是天崩地裂般可怕。

  古晗玥是打定主意要和家人抗爭到底的,可是具體到如何去做,她卻連一點概念都沒有。她心中的所有,其實就只是個抽象的意識形態。

  但古晗玥是抱著就義般慷慨的打算的,上吊這種事她是既不會也不敢去做的,但一哭二鬧三絕食,她卻在沒營養的肥皂劇中學了個十成十。

  古晗玥要的,只是一個交往的自由而已,戀愛自由了很多年的大同世界,她是絕不甘心做那個被包辦的犧牲品的,這就是她所有的想法,簡單到甚至有些可笑,看起來不堪一擊,卻堅不可移。

  那天楊曦故意將問題公開后,古晗玥一直就擔心父親會怒氣沖沖的跑來,逼自己和蕭寒分手,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她甚至不知該如何是好,所幸這樣的事并沒有真的發生。

  古晗玥并不認為父親對此事會睜一眼閉一眼放任自流,她已經有了承受雷霆之怒的心理準備,可是現實卻遠比被狠狠訓斥一頓更讓她感覺不安,這么多天過去了,非常奇怪的,父親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別說驚雷炸響,現在是風聲雨聲半點全無,這讓她很是有些心驚膽戰。

  任何東西的積蓄,都得適度。防川尚且講究疏導,人類的情緒更是如此。放任任何單一的情緒長期積淀,有朝一日爆發出來,必定失控,怒氣,尤其是一個父親為了自己的掌上明珠而爆發的怒氣,必將一發而不可收拾。

  思來想去,古晗玥還是覺得,這個年,父親只怕不會不聲不響就這么讓她輕松過去,一切,就在今晚了。

  墻上,老式掛鐘的時針即將指向十一了,新的一年已經要來叩門了。窗外煙花綻放的聲音伴著爆竹此起彼伏,古晗玥卻全沒聽到耳中,她腦海里回蕩的,只是鐘擺那單調往復的聲響,醞釀成了一種莫名的恐慌。

  古晗玥惴惴不安的等待著,就在十一點的鐘聲響起時,門被輕輕敲了兩下,然后古晗玥的父親推開門走了進來。

  “月兒?”看到女兒在發呆,父親輕聲呼喚了一句。

  “啊?”古晗玥顯然被嚇了一跳,蹭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呼吸急促:“爸,你,你來啦。”

  “這孩子,什么叫我來了啊。這是我們自己家,我女兒什么時候還學會跟爸爸客氣了?”古建國不動聲色的坐了下來。生意場上打拼這么些年,他當然看得出來,女兒應該是一直在等自己的到來,因為她雖然被嚇了一跳,但顯然并不意外,只不過是一種眼前突然多了一個人應有的反應而已。

  “爸,您有什么事嗎?”古晗玥局促道。

  古建國故意裝作沒有看出女兒的不自然,隨意道:“沒什么事,就和你隨便聊聊。”他一邊說,一邊盯著女兒的反應。

  古晗玥低著頭沒有說話。她不會撒謊,又知道父親只是拿這個起頭,接下來該說的肯定一句都不會少,干脆就沒有說話。

  古建國輕輕笑了笑,知道女兒已經做好了準備,對這次談話,多半也是抵觸的,心中了然,開門見山道:“我聽你媽說,我的寶貝女兒交了個小男朋友?”

  “嗯。”古晗玥低聲應了一句。

  “聽說是很優秀的一個孩子?”古建國依舊柔聲問道。

  “嗯。”古晗玥有點被父親搞糊涂了,不知道他說這話究竟什么意思,怎么看起來一點兒生氣的樣子都沒有。

  “看來我的女兒長大了呀。”古建國突然感嘆道:“你不用緊張,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青春期嘛,爸爸知道怎么回事。”

  古晗玥一臉愕然,意外的抬頭看著一臉和藹的父親。

  “我女兒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應該知道,你這個年紀最應該做的事情是學習,戀愛這種事本來就是不應該發生。現在既然已經發生了,爸爸也就只好無奈的接受了。不會獨裁的就要扼殺它,可是爸爸沒有讓你失望,你是不是也應該答應爸爸,不會做出什么讓爸爸失望的事情來?”父親就是父親,商量的口吻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先天的壓力:“你也大了,知道爸爸在說什么吧。”

  “嗯。”古晗玥還是繼續發著這個單調的音節,但心中和剛才已經全不是一個感覺,父親的開明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奢望。

  可是一個真正開明的父親,會早早的為自己的獨生女兒定下這樣一門利益婚姻么?這點,古晗玥沒有想到,作為女兒,她有什么理由去懷疑一直疼愛自己的父親呢?更何況父親剛剛才給了她一個莫大的意外的驚喜。

  “過年了,開心點兒,又不是犯了多大的錯,況且就算犯錯了,也有爸爸在呢。”出門前,古建國叮嚀著女兒,嘴角卻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意。

  “這就完了?”楊月茹看著推門而入的丈夫,奇怪道。

  “該說的說了,自然就完了。”古建國徑直走到床邊,貼著妻子坐了下來。他這個妻子實在是萬中無一的美人,雖然年近四旬,因為保養得當,依舊如同少女般誘人。

  “都說什么了?小玥答應和那個孩子分手了嗎?”楊月茹急切的問道。

  “一件本來很美好的事情,何必對自己的孩子那么殘忍?”古建國沒有正面回答,一雙手順著妻子的衣襟滑了進去。

  “啪!”楊月茹一巴掌拍掉了丈夫在自己胸前作怪的手,惱道:“你怎么跟個沒事人一樣,你的乖女兒可是在早戀。”

  古建國半倒了下去,淡淡道:“那又怎么了,難道我們讓她和楊曦在一起,就不是早戀了?”

  楊月茹呆了呆,又憂心道:“這個事楊曦那孩子也是知道的,將來難保不被楊大哥他們知道,到時候你要怎么解釋?”

  “解釋什么?我又不是把女兒另嫁他人,難道還需要跟他楊家解釋不成,小孩子的事,不必管那么嚴,再說了,月兒以前成天跟楊家那小子形影不離,結果到最后居然還喜歡上了別人,他老楊有什么臉來和我說這事?”古建國不屑道。

  楊月茹聽出來丈夫對楊曦是有些不滿了,就沒敢繼續往下說,擔心道:“月兒太小,又是對什么都好奇,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紀,你說她會不會一時沖動,做出來什么沒法收拾的事情?”

  “這個我剛才隱晦的提過了,放心,我的月兒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該做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做的。”古建國不耐煩道:“說起這個事,我倒想明白了,就楊家那小子,我將來還真不怎么放心把女兒和產業交給他呢,都是我一生的心血呀。”

  “你想悔婚?”楊月茹被嚇得不輕。楊家可不是說得罪就能得罪的。

  “我像是那種食言而肥的人么?”古建國一瞪眼,一把把妻子拉躺在了床上,大嘴迫不及待就湊了上去,含糊不清道:“女兒還是要嫁的,可是難道我不能再生個兒子么?”

  楊月茹一愣,沒等她回過味來,身上一涼,睡衣就被丈夫扯了下去…

  “真是的,干嘛不關好門啊,古晗玥輕輕啐了一口,面紅耳赤的從父母的門前一溜煙跑回了房,把頭埋到被子里半天都不肯出來,渾然完了剛剛她還在慶幸父親沒把門關好呢。

  她本來是按捺不住,害怕父親敷衍自己,想偷著聽聽父母的談話的,沒想到下決心的時間長了些,結果話沒聽到一句,卻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新的一年終于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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