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錯失

　　這三個少年的表現無疑都是極為出色的，但老孫最為看中的還是齊風。這孩子不僅身體素質極為出色，而且很明顯受過相對專業的訓練，無論腳步還是投籃手感都堪稱完美，正是體制籃球所急需的，而表現最為搶眼的蕭寒，在老孫眼中反倒不被看好。

　　毫無疑問，不說蕭寒，即便是羅昊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在同齡孩子之中都可謂罕見之極，但在老孫看來，這兩個孩子受美國籃球的影響實在是太過巨大，他們的籃球其中有太多的街球風格，而這種風格更是深深植入了他們的性格之中，大多自以為是，桀驁不馴，這樣的孩子，技術和身體再出色，也是無法打好集體籃球的，何況蕭寒在他眼中的亮點也僅僅是身體出色，自然就不在老孫招攬計劃的范圍之內。

　　瞧了瞧老孫看著齊風那幾乎可以說是曖昧的眼神，從小一個人生活的蕭寒馬上就知道這位大叔顯然是有些話要和齊風談，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他還是朝羅昊使了個眼色，走到了一邊。果然，老孫馬上就把齊風拉到角落低聲竊竊私語起來。

　　拿起齊風的球，蕭寒閉著眼睛，雙手抱球慢慢的摩挲起來，這是他一個養成多年的習慣，粗糙的籃球表皮和手掌摩擦所帶來的麻癢，會讓蕭寒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安寧和喜悅。而他極佳的手感，一部分原因大抵也來自于此。

　　蕭寒這正和羅昊無聊著呢，就見剛才那姑娘悄悄的就湊了過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喂，你們倆，問你們個事啊。”

　　蕭寒聞聲睜開瞇著的眼睛，和羅昊兩人大眼瞪小眼，愕然相顧，這姑娘不是挺潑辣的嗎，怎么這會反倒有點靦腆了，蕭寒不怎么習慣和女孩子打交道，偏了偏頭，就把這局面交給了羅昊。

　　羅昊向來是臭美到認為自己帥比潘安，迷倒萬千少女不在話下的翩翩美少年，常把一朵梨花壓海棠掛在嘴邊，有機會逗逗這個漂亮的女孩，豈會放過這個機會？當下就湊了過來，露出一個自認迷人的笑容，一口整齊的白牙光澤閃亮，說出的話卻讓原本以為他要大獻殷勤的女孩兒大為意外：“我說這位同學，做人得有起碼的禮貌吧？”

　　女孩一愣，先是不解，然后就是輕怒薄嗔，發作道：“我怎么沒禮貌了？給我說清楚了！”

　　蕭寒在旁邊聽著后脊背都是一陣陣發涼，這女孩子整個一小辣椒啊，一句話不對就橫眉順目，還是躲遠點好，畢竟人身安全最為重要，這樣的女孩子，他可不敢招惹。然而羅昊則大大不同，他一見這情景反倒更加起勁了，他臉色一整，故作正經的反問道：“吶，我問你，我們這種情形，你要找我們打聽事情，是不是應該先請教一下我的姓名，也報一下自己姓甚名誰啊。”

　　女孩愕然，呆了呆，接著柳眉一豎就要發飆，蕭寒很明顯就看到她咬了咬兩排小銀牙，但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就露出了一絲動人的笑容，猛的把俏臉湊到羅昊眼前，似笑非笑的道：“我叫孫映蓉，十六歲，身高1米68，怎么樣，是不是還要知道我的三圍？現在請問同學您高姓大名？”

　　蕭寒在一旁看得真切，孫映蓉的手就藏在背后，緊緊握成了兩個小拳頭，可見之處已經青筋畢露，蕭寒馬上就反應過來，這女孩是在偽裝啊，雖然不知道為啥，但她在生氣，而且很生氣，這點還是顯而易見的。

　　羅昊原本還打算好好刁難一下這個脾氣火爆的漂亮女孩，不過他無意中一抬頭就看到蕭寒正不停沖他使眼色，羅昊機靈的很，立刻就意識到事情肯定有不對的地方，轉念就打消了繼續下去的念頭，態度一端正，正色道：“我叫羅昊，他是我哥們蕭寒，不知道同學你要問什么事情？我們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似乎是很滿意羅昊的態度，孫映蓉放在背后的的拳頭悄悄的松了開來，語氣也恢復了正常，突然臉上掠過一絲緋紅，聲音也細小了下來，甚至有些扭捏著道：“那個大個子他叫啥，是你們朋友嗎？”

　　羅昊恍然大悟道：“你問齊風啊，我們也是今天剛認識的，具體的也不是清楚。”

　　“不清楚你瞎耽誤我功夫。”說完了孫映蓉轉頭就走，留下羅昊留在原地呆若木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看吃癟的羅昊，再瞧瞧氣鼓鼓揚長而去的孫映蓉，蕭寒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閉上了眼睛神游天外去了。

　　沒過多久，齊風走了過來，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未決一般，神情居然有些恍惚，蕭寒愣了愣，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羅昊撇撇嘴接道：“這還用問，肯定是那老頭說了什么唄。”

　　就在這時，蕭寒看到孫學成超兩人招了招手，把他弄得是一頭霧水，不過出于對長者的尊重，蕭寒還是拉了一把羅昊，一起走到孫學成身邊。

　　孫學成看了看不明所以的兩人，開口道：“我就開門見山了，你們有興趣進省里的少年隊么？就是為各職業隊伍輸送后背人才的專業少年班，機會難得哦。”

　　羅昊沒有做聲，第一時間就轉頭看著蕭寒，等他做決定，大有刀山火海不離不棄的架勢，把一切都交給蕭寒決定。

　　生怕三人不明白，孫學成末了還做出了解釋。蕭寒錯愕了一下，想了想問道：“我們這樣的，能進省隊？”

　　孫學成先是斟酌了一下說辭，然后才自認謹慎的說道：“就你們表現出的身體素質而言算是合格了，如果愿意，可以先去試試訓練幾次，學習一些專業的正確的打法，日后還是很有希望的。當然，很多不好的習慣還是要改變的，比如。。。。。。”

　　聽到此處，蕭寒已經微微一笑，打斷了孫學成的話，不溫不火的道：“我想還是不必了，我打球不過就是因為喜歡，能從中找到快樂，如果按你說的進專業隊，就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馳了，不過還是謝謝您了。”

　　孫學成知道這是很明顯的拒絕了，他轉而問羅昊：“你呢？”

　　羅昊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連連道：“我一切都唯他馬首是在，他去我去，他不去咱也就只好一拍兩散。”

　　孫學成這下是真有些奇怪了，這些喜歡籃球的孩子那個不想接受專業的訓練，然后進職業隊，甚至夢想著進國家隊為國爭光啊，沒想到向來無往不利的事情，今兒出門就撞到幾個另類。

　　不過他本來也并不怎么在意蕭寒兩人的想法，笑了笑才自認十拿九穩的提出了自己找二人最主要的目的：“那可真是可惜了，不過人各有志我也就不好再做勉強了，不過有件事，叔叔請你們得兩個幫個小忙，不知道行不行？”

　　羅昊張嘴就要答應，蕭寒冷不丁輕輕踹了他一腳，羅昊一呆，把已經到喉嚨口得話又咽了下去，奇怪的看著他。

　　蕭寒這才又望著孫學成，眼中已經多了一絲老孫沒有發覺的冷漠，輕聲道：“不知道什么事，您說來聽聽才好說幫不幫得上。”

　　孫學成聽這話頭，已經帶了很明顯的戒備了，心中好笑，眼前這個孩子心思未免也太重了些吧？他也不以為意，笑著道：“是這樣，剛才那位齊同學好像是有點打不定主意，叔叔想請你們幫忙勸勸他，當然，如果你們改變了注意，也可以和他一起加入嘛。”

　　說完孫學成滿是期待的看著蕭寒，就在他以為男孩肯定會一口答應的時候，蕭寒卻是冷冷一笑，臉帶不屑的道：“對不起叔叔，這個忙我想我們是幫不上了。”

　　孫學成一驚，連忙問道：“為什么啊。”

　　蕭寒鄙夷的瞧著老孫，很是直白的道：“我們和齊風也是今天剛認識的，說不上什么話，而且就算他會聽我們勸，我也沒興趣幫你去當說客。說句不客氣的話，您的人品在我看來實在不怎么樣，明明沒有看上我們兩個，卻為了讓我們答應幫你勸說齊風，誘之以利，實非君子所為。想必我們去了待遇和齊風也是不一樣的吧？極有可能訓練個兩三天就隨便找什么理由給我們開了。對兩個孩子使這樣的心機，您不覺得心中有愧么？”

　　一番話下來，把孫學成聽得是渾身大汗，雖然他的動機并不像蕭寒所說的這般不堪，只是抱著讓蕭寒兩人去試試的想法，主要看好的還是齊風，但也不能否認，在他看來，蕭寒和羅昊的結果很大可能也就是如同這個男孩自己所說，難免被刷將下來。

　　孫學成張張嘴，想要辯駁兩句，卻突然發現蕭寒清澈冷冽的目光，居然讓他產生了一種從里到外被看了個通透的寒意，最后居然一個字都沒吐出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怎么會有這樣一雙眼睛？驀地，孫學成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直覺，似乎自己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并且終將為此抱恨終生。

　　“爸，你怎么了？那兩個小痞子，是不是他們口無遮攔氣著您了？不用搭理他們。”走過來的孫映蓉發現了父親的心不在焉，連忙開解道。

　　“沒什么的。”看著乖巧的女兒，孫學成連忙解釋著。可是真的沒什么嗎？為什么自己總覺得很是不妥？該不會錯過什么了吧。

　　算不算一語成讖？此刻的孫學成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種直覺在幾年后居然變成了現實，每次提及這次走眼，年逾半百的老孫都是唏噓不已，懊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