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是孰非 (二)
寫在前邊的話，沒看完正文不建議看番外。
被刪掉了的番外一（孰是孰非）好像寫了好幾年了，原打算每年除夕都更一到兩章番外，作為書友們的新年福利，結果由于滿樓懶得出奇，這個許愿爆掉了。
早年構思好劇情的番外還有一章，不過對正文劇情沒任何影響，暫時不放出來了，哪天勤快了在繼續放，就醬。
2008年，京城喧囂在一片奧運的狂熱氛圍之中，萬國來朝、千年盛世的說法在民間肆意流傳，壓抑了百多年的民族情感如火山般沖天而起。
徹底竣工于奧運開幕式之前的銀泰廣悅大廈，終于趕在這個沸騰的時間點上，高達266米的廣悅大廈拿下了京城第一高的建筑名號。
借助著市場上有些狂熱的盛世氣息，銀泰集團只用了一個星期就完成銀泰廣悅大廈90的物業銷售，月回現金超過15億，一舉震驚了整個地產界同行。
廣悅大廈從50層起到58層為止，拿出了九層樓做了一個空中王府、天際線上的四合院項目，在九層樓里一共修了49戶頂級私宅，算是京城最頂尖的房地產項目之一。
但知情的人都知道，和共和國許多特產的事務一樣，這49戶私宅只是對外流通的頂級住宅而已，真正的好東西應該是有再多的錢，也無法觸及的存在。
在50——58層的49棟私宅之上，距離廣悅大廈的頂樓63樓還有5層，這五層樓僅被兩戶私宅瓜分，這兩戶私宅才是京城真正不亞于王府四合院的頂級住宅。
如水的月光從掛在中天的那個玉盤上灑落而下，古老的京城掩映著大片大片的銀沙。
唐婉端著一杯紅酒，站在這棟京城最高的建筑物頂端舉目遠望、心潮起伏。
熱鬧的婚禮已經過去，如潮的賓客也早已散盡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街巷之中，自己養了三十年的寶貝終于走上了婚姻的殿堂，一件人生大事就此落幕。
押了一口微冰的紅酒，女兒從牙牙學語的孩童成長為亭亭玉立少女的種種片段，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唐婉的腦海中閃過。
今夜過后，食指不沾陽春水的閨女也將為人妻、為人母，想著令光光溫和的氣質、陽光的笑容，唐婉慢慢的放下了擔心，這個姑爺唐婉足足考察了十年，自認算光光算是這一輩年輕人里唯一能配上嘉嘉的少數幾個。
不過想起另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兒，唐婉剛剛有些放松的心思又煩悶了起來，不同于性情溫柔的寧婉嘉，寧婉菲在京城已經成為傳說中的存在。
想著這個女兒芳齡雙十之后，年均導致兩位年華大好的適齡男青年，日后徹底絕育的豐功偉績，唐婉頓時頭痛欲裂。
哪怕是兩個兄長寧安民和寧安然全力打壓封鎖，關于碎蛋公主的傳說依舊響徹于四九城的王孫公子圈。
圈子里已經徹底公認，這對紅色公主是無論從什么角度去觀察了解，都是天使與魔鬼的混合物。
一個能讓你隨時致敬擎天，一個能讓你瞬間山折地陷。
不管怎么說，寧婉嘉的出嫁讓圈子里的適齡青年悔恨嫉妒之余，也算長出了一口氣，最起碼日后因為調戲錯人被毆打這一現象的發生概率將大幅度降低。
寧婉嘉手捧著一束艷麗的玫瑰，安靜而木然的坐在繡著大紅喜字的婚床上。
剛剛滿臉笑容的令光光應付完了所有的賓客，隨手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玫瑰回到洞房。
看著安坐在床邊，人美如玉的寧婉嘉剛想抱一抱就被，寧婉嘉用酒氣過大的理由趕去了衛生間洗澡。
聽著浴室里嘩嘩的水聲，看著毛玻璃下那個高挑健壯的身影，寧婉嘉心里百轉千折，腦海里有兩個小人渾身浴血的戰斗不休，整個人都仿佛被撕裂成兩半。
已經結婚了，認命吧，嘉嘉你應該像媽媽一樣，做個好妻子好母親。
絕不，你怎么能忘記，當年是誰把嘉嘉從那幽暗湍急，寒冷刺骨的激流中帶回人世。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是多么老套的劇情，現在已經是什么年代了。
嘉嘉，你摸著良心說，你愛的到底是誰。
嘉嘉愛他又有什么用，嘉嘉很早很早以前就什么都聽他的，可他的女朋友比嘉嘉還漂亮，嘉嘉終歸是沒人要的小女孩。
嘉嘉，你真正追求過自己喜歡的人么，你媽媽做的那些事情，想想袋子里的那顆子彈，你真的都裝作什么看不見么。
每天清晨醒來都要對著浴室里的那張臉，你要和他生好幾個孩子，要在一起相對半個世紀，要一起經歷無數的喜怒哀樂，在父母離開之后，那張臉孔是唯一能陪著你走到人生末路的顏容，這些你都準備好了么，嘉嘉，你敢大聲的說你已經準備好了么。
寧婉嘉的指甲已經深深的嵌在如初雪般白凈的手背里，一絲絲殷紅彎彎曲曲的涌出一點一點擴散。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衛生間里傳來令光光的笑吟吟的嗓音，嘉嘉，幫我搓下后背好不好。
寧婉嘉仿佛被閃電劈了一樣，這個人一激愣，手中的玫瑰花束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攤上。
想起日后半個世紀的時光都要面對衛生間里的那張臉，年幼時掉進冰窟窿里的那股黝黑孤寂和刺骨的冰冷感把寧婉嘉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我絕對不可能和這個聲音一起同床共忱五十年，哪怕是殺了我也注定辦不到，寧婉嘉忽然覺得自己的靈魂都通透了起來，往日里曾經糾結過的那些因果，都仿佛如塵埃般輕不可表。
“我去樓下客房看看妹妹，她今天喝了太多的酒，我有些不放心。”
“呃～，嘉嘉，稍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令光光從衛生間探出大半個身子。
“不用，我一會就回來。”
寧婉嘉敏捷的跳下床，連鞋都沒穿一溜小跑沖出了臥室。
令光光看著自己妻子匆忙忙的背影，有些無奈的搖頭笑了笑，對這個在姐姐新婚之夜時，依舊強烈要求住在姐姐家的小姨子異常無力。
寧婉嘉的婚禮上，寧婉菲哭得比唐婉慘多了，從確定寧婉嘉結婚時間的那一刻起，心情就極度糟糕的寧婉菲，拎著一個碩大的白酒瓶子到處找人喝酒，一個人就干翻了令光光所有的伴郎團，然后借著酒勁又打傷了十多個勸說寧婉菲離席回家的親朋。
寧婉菲的二嬸牛雪萍深說了幾句，被這丫頭一個后旋踢踹在手臂上青紫了一大片，最后連唐婉都只能放任自己的二女兒留在姐姐身邊醒酒。
好在令家準備的婚房別墅夠大，房間夠多，也影響不到寧婉嘉什么。
清亮的月光從粉紅色窗簾縫隙間透了過來，寧婉菲半倚在床上，兩道亮亮的淚水沿著鼻翼肆意流淌。
想著自己從小到大從未分開過的姐妹躺在一個自己十分討厭的人的床上，寧婉菲整個人都覺得空蕩蕩的。
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寧婉菲十分后悔自己這么多年的退讓與閃躲，早知道自己的雙胞胎姐妹如此的不成器，還不如當年自己早早的把話挑明白、說清楚。
想著那張自己從小就喜歡得不得了的路人臉，寧婉菲心如刀割。
“嘉嘉，你這個混蛋，從小我就讓著你，把小遠讓給你這么多年，最后你怎么可以這做，你怎么可以這么選擇，嗚嗚嗚～～～。”
寧婉菲窩在被子里哭得正傷心，一只小手輕輕的把寧婉菲攬在懷里。
“呃，嘉嘉，現在，你不是應該住在洞房里么？”
面對這個時間段忽然出現的寧婉嘉，寧婉菲有點迷糊了。
“那個不重要了，剛剛我都聽到了，菲菲，從小時候起，你也喜歡小遠是不是？”
寧婉嘉跳上床，姐妹倆和往常一樣，縮在一個被窩里靠在一個大枕頭上聊天。
“是，我知道嘉嘉性子弱，我要是先說出來我喜歡小遠，嘉嘉就不會和我爭，可我也不想嘉嘉嫁給別人和我分開。”
寧婉菲擦掉眼淚抽了抽鼻子，才繼續說道:“我原打算嘉嘉和小遠結婚，我去給小遠當情～婦，要是嘉嘉做妻子做得膩歪了，就換成我去當妻子，嘉嘉去做情～婦～～～”
隨著寧婉菲的講述，就算自認了解自己姐妹的寧婉嘉也徹底的傻掉了。
過了一會，寧婉菲好像意識到了什么，高興的聲音猛的響起 “嘉嘉，你后悔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后悔，那個王八蛋有什么好的，我們現在先出去找家賓館住，明早就去民政局離婚。”
“菲菲，你冷靜一點，小遠只是個普通人，你動動腦子想一想，我若是后悔了媽媽會做什么樣的決定，這不是我和令光光兩個人的事情，這后邊牽扯的東西我只是想想都覺得害怕。”
“菲菲你還不知道，令光光曾經送給我一分文件，那是一份小遠從小到大的所有資料～～”
寧婉嘉停頓了一下，好像努力的控制了什么，才繼續說道:“那份資料里還有小遠在大學里交的女朋友，文件袋的底部還有一顆手槍子彈，后來令光光很抱歉的和我解釋，說是整理文件那會發小剛好去打靶玩，不小心把子彈掉進去的。”
“切，這點事情有什么難的，嘉嘉你看著我的眼睛，用心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后悔了？別想其他別的，其他的交給我處理。”
“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和他過一輩子。”
寧婉嘉的語氣異常堅定。
“哈哈，我就知道嘉嘉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我們是心有靈犀的雙胞胎嘛。”
“好了，偷聽的那位你可以出來了，再不出來我就不客氣了。”
隨著寧婉菲的聲音，轉眼間，令光光那張漲紅了的臉出現雙胞胎眼前。
拍了拍身邊有些焦急的寧婉嘉，寧婉菲忽然掀開被窩，一個亮亮的手機屏幕映入寧婉嘉的眼簾。
屏幕上，紅外線顯示的別墅走廊赫然在目，也就是說只要有人在走廊走動，寧婉菲肯定是早就知道。
“那個家伙是你講他拿子彈嚇唬人時過來的，聽到的不多，看我處理好了。”
寧婉菲靠著寧婉嘉的耳朵，小聲安慰著。
“令光光，你居然敢威脅我姐姐，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根本不等令光光說點什么，話音未落，寧婉菲單手按床猛的騰空而起，在寧婉嘉的驚叫聲中，一個鞭腿直接抽在令光光的耳根處，隨著一聲悶響，令光光干脆利落的摔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嘉嘉，我們給這個家伙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然后把所有仇恨都拉在自己身上，讓這個家伙沒心思去想什么別人。”
寧婉菲說完，一腳踢在了令光光的襠部，倒在地上的某人哪怕是昏了過去，整個人依舊是縮成了一團。
“走嘉嘉，我們回家，找媽，問她是要溫柔的閨女還是要太監了的姑爺。”
寧婉菲又踹了令光光兩腳之后，拉著已經呆滯的寧婉嘉施施然出了房間。
聽著忽然響起的門鈴聲，唐婉有點好笑的嘆了口氣，知道是喝多了的寧婉菲終于從姐姐家里回來了。
隨手攏了攏頭發，唐婉對剛剛回到家的寧雷抱怨了一句，你二姑娘今天可牛氣呢，差點把他姐姐的洞房都攪和了，估計這是把家里的鑰匙都耍酒瘋弄丟了。
寧雷呵呵一笑，跟在唐婉身后一起去開門。
一張我見猶憐的雪白小臉隨著房門的打開顯露在唐婉眼前，唐婉伸手把寧婉菲拉進了房間，心疼的摸了幾下。
“你這丫頭可真是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你姐姐只是嫁人，又不是不回家了，醒酒了吧，現在好了一點沒有？”
“爸，媽，我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寧婉菲十分委屈的說了一句。
唐婉和寧雷覺得幸福還是不要來的這么快吧，難道大女兒剛結婚，二女兒就也開竅了，知道帶男朋友回家了？
三秒之后，等寧雷和唐婉看到一張和寧婉菲一模一樣的的顏容出現在兩口子的眼前時，兩個人徹底蒙圈了。
“爸，媽，令光光那個王八蛋當著我姐姐的面非禮我。”
寧婉菲的眼睛果斷的打開了閘門，嚎啕著撲進了唐婉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