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賄賂

　　“我們居然聊了整整一晚上的官僚，那些坐在辦公室里吹著冷氣的家伙們，哪能理解我們為了繁榮社會所付出的辛苦。”祁連山看著窗外已經月上中天的夜空說道。

　　斯普雷維爾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在斯普雷維爾看來，最起碼國會山的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痛的議員們就該統統拖出去打靶。

　　“我這里，有兩個較為私人的經營想法，斯普利幫我參謀下，看看可行性如何。”

　　祁連山從身邊卡座的空位上拿過公文包，抽出一份看起來能有數十頁的文檔遞給斯普雷維爾。

　　接過文檔，斯普雷維爾心說終于到了正題了，這位狡猾的中國人總算提出了要求。

　　打開紙袋，拿出文檔首先映入斯普雷維爾眼中的卻是一份1974年的美國《紐約時報》，報紙上用加粗的黑體標題寫著“斯貝，能否將f14戰斗機拯救出機庫。”

　　看著眼前已經發黃的剪報，斯普雷維爾頓時升起無比熟悉的感覺，1974年，自己那會還是個年富力強的中年人，正在格魯門航空負責戰機維修方面的業務，同美國海軍的相關部門熟悉無比，對這段f14戰斗機換發的公案可是記憶尤新。

　　七十年代，算是美利堅十分窩囊的時代，彼時美利堅的死對頭蘇聯正在勃列日涅夫的領導之下步入巔峰時代，不僅在大洋上蘇聯紅海軍和美國針鋒相對，蘇聯空軍也在歐亞大陸上所向披靡。整個歐洲都在逆火機群的陰影下瑟瑟發抖。

　　除了原子彈，美國人根本沒有辦法遏制蘇聯由大規模飛機和坦克所構成的全方位金屬洪流。

　　剛剛從越南這個大泥沼里爬出來美利堅身心俱疲，反戰浪潮席卷后的美國社會動蕩不堪，經濟嚴重不景氣，美國三軍經費大幅削減，更倒霉的是作為未來守衛自由世界不被民主社會侵蝕的中堅——美國海軍f14戰斗機和美國空軍f15戰斗機幾乎都在同一時刻遇到了巨大的難題。

　　無論是普惠現有的tf30系列航空發動機還是下一代f401系列航空發動機都暴露了無數嚴重的問題，由于發動機可靠性不佳，捍衛美利堅海洋的f14戰斗機大批量趴窩。

　　面對這種嚴重的形式，有些焦頭亂額的美國海軍甚至把換發的目標，投向了自家死對頭美國空軍使用的普惠f100系列發動機.

　　可惜當時普惠的f100系列發動機和tf30系列航發在可靠性上不相上下。美國空軍在f15戰斗機上所面臨的問題同美國海軍一樣的多。加上海軍內部對“空軍的兒童玩具”爬上海軍甲板的反對浪潮一浪高過一浪，最終f14換f100系列發動機的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對于商業機構來說，美國海軍所面臨的尷尬就是難得商機，面對這種局勢自然是大神小鬼各顯神通。一番不為人知的運作之后。已經在海軍a7攻擊機上證明過自己的斯貝航空發動機進入了海軍的視野。

　　經過一段時間的謹慎評估。美國海軍認為斯貝航空發動機雖然在可靠性上達到了海軍的要求，但限于斯貝航空發動機糟糕的高空高速性能，將導致換發后的f14戰斗機原本高達2.34馬赫的極速下降至2.01馬赫。而且進入5000米以上的高空后，使用斯貝發動機的f14戰斗機加速時間，預計比使用tf30發動機增加29。

　　這種性能上的下降對于注重攔截能力，為航母編隊打造遠距離防空保護傘的f14戰斗機來說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當然七十年代的美國海軍極為現實的面臨著大機群超音速突防的逆火威脅，在紅海軍分崩離析之后，極速只有1.8馬赫，“比60年代之后立項的所有戰斗機飛得都慢”的超級大黃蜂，照樣被捏著鼻子美國海軍當作航母編隊防空傘的主力使用。

　　面對美國海軍的質疑，英國羅羅聯合其在美國的合作伙伴艾利遜發動機公司，針對斯貝發動機高空高速性能不佳提出了改良計劃。

　　羅羅和艾利遜打算依托a7攻擊機的現有動力——美國版的斯貝tf41，開發出一款具備加力能力的大推力發動機，同時用于競爭f14換發和a7攻擊機超音速升級。

　　在羅羅和艾利遜提交給美國海軍的發展規劃里，換裝加力版tf41發動機的f14，除了在高空高速上使得f14戰斗機性能同tf30持平之外，全新f14的可靠性、載彈量、最大航程、巡邏時間都會得到不小的提升。

　　對于羅羅和艾利遜提交的這份新計劃，美國海軍比較感興趣，在支付了近百萬美元的項目費用之后，羅羅、艾利遜格魯門三家聯合，在紙面完成了f14戰斗機的換發計劃和項目評估。

　　面對羅羅同艾利遜的聯手，普惠和通用電氣奮起反擊，針對f14換發，雙雙推出新一代改型航空發動機，普惠一邊游說海軍接受空軍使用的f100，一邊推出了f401的改進型號f401b，通用電氣則拿出了用于b1變后掠翼轟炸機動力系統的f101發動機改型——f110。

　　三家動力供貨商你來我往一直斗爭到七十年代末期，最后以美國海軍選擇通用電氣的f110作為f14戰斗機換發方案而告終，普惠和羅羅——艾利遜換發方案被丟進了格魯門航空航天的廢紙堆。

　　想著中國在七十年代從英國羅羅處獲得了斯貝航空發動機的全套技術，共和國眼下提出這個請求也在情理之中，作為格魯門公司資深管理人員。約翰斯普雷維爾對tf30系列發動機的固有毛病心知肚明。

　　雄貓在中國的主要用途一個是巡航南沙，一個是防備蘇聯遠東地區的逆火機群，f14的任務構成，基本都是在有路基大功率雷達或前進基地提前預警的情況下作為路基戰斗機使用。

　　由于沒有高強度的防空任務，換發斯貝后，f14戰斗機的高空高速性能下降，在有不死鳥導彈做打擊手段的情況下對中方影響不大，畢竟陸地目標的生存、重建能力要比脆弱的航空母艦強上許多倍。

　　反倒是換裝斯貝發動機之后，f14戰斗機在可靠性、航程等方面的提升給中方帶來的益處非同小可。

　　眼前這位難道是為西飛服務的？想著西飛在香港軍事雜志上所作的被共和方命名為殲轟七的飛機廣告，約翰斯普雷維爾暗自猜測著。

　　作為一位合格的軍火商人。斯普雷維爾深知共和國引進的斯貝航空發動機和西飛有著扯不斷的關系。

　　保持神色不變。古井無波，斯普雷維爾翻過了剪報以及其后的一大堆羅羅—艾利遜聯合研發的tf41航空發動機同普惠tf30發動機的數據對比。

　　特種鋁材購買，斯普雷維爾心中一動，看起來這應該是中國祁所提的第二個要求了。按正常的邏輯考慮這個要求不應該出現在這里。斯普雷維爾納悶的想著。

　　共和國的航空鋁材雖然在精密加工方面同美利堅有著不小的差距。但單純就材料本身來說，共和國同美國之間的差距近乎于無，否則共和國哪有資格為波音、麥道等大型客機生產商加工客機尾巴、機翼等大型部件。

　　等斯普雷維爾詳細的看完購買鋁材的協議。不由得對祁連山為人處世的能力大加贊嘆，只看了一半，斯普雷維爾就已經確認，祁連山提出的第二點要求很可能就是賄賂。

　　用高出市面價格3倍的采購價格，購買和市面民用鋁材性能相差無幾的航空鋁材，只要是業內人士都知道這里邊的貓膩意外意味著什么。

　　看著斯普雷維爾合上資料，祁連山開口說道：“斯普利，為了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這兩份協議原則上是關聯的…。”

　　祁連山此言一出，斯普雷維爾徹底確認，后一份采購協議就是賄賂無疑。

　　“我們對美國的材料市場十分陌生，斯普利在航空工業上專注了大半生，用中國的諺語形容好比老馬識途，我想斯普利的建議一定具有重大的參考價值。”

　　“當然，如果斯普利有什么性能優良的專利鋁材推薦，我們會慎重考慮斯普利的意見。”祁連山意猶未盡的說道。

　　祁連山最后拿出的采購計劃完全出自梁遠的手筆，在時光步入新時代之后，以美國為首的民主自由世界開始流行一種看起來十分高大上的商業賄賂。

　　收取賄賂的人士采用低價購買有缺陷或者商業價值稀薄的專利，進而開發出小批量專用產品，然后以極高價賣給賄賂人的方式，來合理規避美國以及歐盟越來越嚴厲的打擊商業賄賂的法律。

　　這種賄賂方式自新世紀起開始風行全球，由于梁遠經常和國外公司打交道，幾乎在第一時間某人就掌握了這種極具隱蔽色彩的賄賂方式。

　　當然在彼時的共和國也有同梁遠一樣具有前瞻性眼光的高人存在。

　　最起碼梁遠就依稀記得，一位共和國的地市級交通局局長曾把自己的專利大批量賣給自己任職城市的交通系統牟利，唯一可惜的就是這位極具國際視野的局長，在事發時首先面對的不是講究程序正確的法院，而是講究事實正義的紀委。

　　對于斯普雷維爾這種老狐貍來說，幾乎第一時間就把握住了祁連山言語中的重點，譬如回國之后隨便搞出一種性能出色耐酸腐蝕或者堿腐蝕鋁材，然后建立個人公司以特種鋁材的名義高價出口中國。

　　經過這種正確程序洗白的資金，以美國的現行法律來說根本就是經得起任何部門調查的合法收入。

　　斯普雷維爾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判斷應該拉攏格魯門內部的哪些人，來一同分享這家從事特種鋁材開發、貿易的新建公司股權，繼而通過正確的流程把格魯門廢紙堆里的那份f14戰斗機換發計劃名正言順的送到中國。

　　“祁，作為老朋友，我非常高興可以為祁的公司提供參考意見，半個月之內，祁所說的這兩件事肯定會有確定的消息傳來。”斯普雷維爾信誓旦旦的說道。

　　“哈哈，我來時就在猜測，斯普利應該不會讓老朋友失望的。”祁連山大笑著說道。

　　一時間包間里的氣氛大好，相互吹捧的兩人關系越發融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