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扎手的桃子

　　梁遠不同于梁海平，共和國歷年來投入現役的機頭都在心里裝著呢，能匹配25S型車底140公里時速的牽引機頭，只有目前鐵道部在研的國家七五重點工程，5000馬力的東風9型內燃機車，只是東風9型要等到三年后才研制成功，難道自己一翅膀把東風9扇得提前降生了？這可能么？

　　梁遠揣著一肚子疑問，跟在兩個人后邊來到停在檢車線上的25S編組旁邊。

　　在梁遠的強力要求下，25S采用了后世中國鐵路常見的米白色涂裝，僅僅在鑲嵌著大塊密封玻璃的車窗間隔處涂著深海藍的顏色，遠遠望去白色的車體被兩條深藍的色帶整齊的有序分割，使整個編組看起來異常的簡潔大方，充滿現代氣息。

　　作為在鐵路工作了大半輩子的劉長河來說，對雙層車底對中國鐵路的意義在了解不過了，劉長河站在車門處，出神的盯著列車轉向架看了半晌才扭頭對梁海平說道：“海平，我記得你們車廠和25S型車底一起，送到環線做測試的還有一臺電力機頭。”

　　“恩，那輛電力機車是和25S一起進京做檢測的，不過當時環線的電氣化鐵路出了點問題，就沒檢上。”梁海平答道。

　　“哦，前些天我和鐵道研究院的一個老朋友聊天，他說環線的電氣鐵路修好之后，接到了你們的申請，說電力機車暫時不做檢測了？遇到什么困難了嗎？”劉長河目光炯炯的看著梁海平問道。

　　梁海平苦笑了一下說道：“劉局，還真遇到困難了。我們自打建廠就一直生產蒸汽或內燃動力的機頭，電氣機頭重來沒接觸過，前些天廠子消化243型電力機頭的高壓電網受電、變電、調波，電機制造等電氣部件時找不到足夠的研究人員接手，國產化進程暫時停滯住了。”

　　“電氣這塊怎么處理現在還沒有定論，未來不排除有修改機頭的可能，就因為這個我們才暫停了環線測試。沒定型的機頭去做測試也沒什么意義。”

　　“海平，我記得六月份和九月份東北機車廠好像和部里申請過生產8K電力機車。”劉長河問道。

　　梁海平點了點頭說道：“部里給了生產三百個油箱的活，我們不到一個月就干完了。油箱通過驗收后，我們還曾經提出用243型電力機車交換8K機車的生產權利，最后被部里駁回了。后來廠子集中力量做25S型車底的國產化工作，就放棄了生產8K機車的念頭。”

　　“現在看來當時廠子還是有些樂觀了，沒接觸過電氣化機頭，在技術吸收上存在著一定的困難，眼下車廠能搞好243型機車的國產化工作就好，生產8K型電力機車我們是不想了。”

　　劉長河聽梁海平說完，沉默了片刻好像在組織語言，過了會才斟酌著慢慢說道：“既然東北機車廠技術力量不足，海平有沒有想過和部里其他企業合作，把243型機頭的國產化順利推行下去？”

　　和梁遠在一起混了大半年。梁海平到是把梁遠滿嘴跑火車的本事學了個大概，半點猶豫沒有的說道；“好啊，東北機車廠把243型機車國產化項目送給部里都成，不過部里的其他企業是不是也把民主德國的超級市場項目一并接過去呢。”

　　看著劉長河一副疑惑的表情，梁海平說道：“當初簽署引進243型電力機車協議時。由于我們購買的機頭數量太少，民主德國根本不想轉讓技術，后來機車廠找了一家部隊的外貿企業和民主德國達成了一個一攬子的多邊協議，協議規定這家外貿企業在民主德國投資四個億，興建一系列大型購物廣場，這樣民主德國才簽署了轉讓了243型電力機車的協議。”

　　“簡單的說就是243型電力機車還欠著民主德國錢呢。部里要是打算接手就都接過去吧，部里總不能把東西拿走了還讓我們車廠還債吧。”

　　中國政府在對外債務問題上歷來是一諾千金，五、六十年代寧可國內受苦也要還清外債，特別是87年，國內剛剛改開不久，正是極度注重形象的時候，哪能向后世美國那般無恥，沒錢我就先欠著，不讓我欠我就使勁印鈔票，至于購買力、膨脹什么的干老子屁事。

　　梁海平這短短這幾句話里扯出來一個部隊，兩個國家，劉長河一聽就知道這里邊肯定是內幕重重，否則部隊那家外貿企業吃飽了撐得給東北機車廠做這種背書，特別是還涉到國際債務，別說部里現在資金緊張，就是有錢這種黑乎乎的大坑也沒有企業敢跳進去。

　　劉長河聽梁海平說完打了個哈哈，把這個話題暫時揭過。

　　梁遠聽著梁海平滿嘴跑著火車，心里暗暗好笑，民主德國那個山寨的蘋果總部，造價從一個億翻到了四個億，原本是給民主德國官員刷政績用的，沒想到被小叔拿出來忽悠劉長河。

　　不過部里既然把眼光放到了243型電力機車上，肯定是已經發現長客那個204P轉向架的真正嘴臉了，243型電力機車的真正價值用不了多久就會大白天下，鐵道部肯定會為九月份的那次拒絕痛心疾首。

　　前世的鐵道部在25—O型車底上被英國人忽悠了之后，直到94年才徹底搞定204P轉向架的問題，生產出可以在140公里時速穩定營運的新型25G車底，在遼東半島號突破100公里的營運速度不久，歐洲國家舊事重提，法國和德國又提出由世行貸款，引進國外的先進高速列車。

　　國內當時鐵路運輸能力不夠，急需擴大運力。因此鐵道部只能壓下心中的不滿繼續和世行合作，世行連續派人考察中國鐵路的營運情況，當時的考察人員歸國后無不驚嘆中國鐵路市場之廣闊。

　　世界銀行負責非援助性貸款的部門負責人馬丁？弗瑞曼，在給世行總部提交的考察報告中寫道：“對于鐵路行業來說，中國是個遍地充滿黃金的地方，沒在現場經歷過，你永遠無法想象。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那不到三平方米的地方是如何擠進五十個人的。”

　　面對如此龐大美妙的市場，全球各大鐵路設備制造商自然歡欣鼓舞。興奮異常，紛紛游說各國政府將為中國提供高速鐵路設備納入到國家戰略層面，日本更是成立了由卸任的自民黨總裁西山厚聰為首的中國鐵路游說團。每年日本川崎重工、三菱商事、日立制作所、東日本旅客鐵路等高速鐵路制造設備制造商，贊助給中國鐵路游說團的活動經費高達5000萬人民幣，直到2002年高速發展的中國互聯網逐步滲透到千家萬戶，社會輿論越發透明，考慮到形象、雙方歷史關系等問題，日本鐵路游說團才銷聲匿跡。

　　從1994年世界銀行考察中國鐵路開始，到2004中國鐵路引進各國200公里時速的“動車”時結束，國外各大財團在中國國內十余年的辛苦布局最終迎來了收割期，數百億美元的合同把提供高速列車的相關財團吃得滿嘴流油。

　　鐵道部在這場歷時十余年的角力中不是沒有反抗過，為了促進國產高速列車的發展。鐵道部在九十年代投資150億元，修建了中國第一條時速200公里的高速鐵路—秦沈客運專線，國產的高速列車都曾在這條線路上做過試驗，可惜的是國產的高速車組實在不爭氣。

　　不客氣的說，國內以株洲電力機車廠為首的七大國有機車企業。搞出的所有國產動車組，從來就沒給國外的鐵路巨頭造成過真正的威脅，只是給這場力量懸殊的競爭平添了一抹悲壯色彩罷了。

　　由于自己的出現，沒吃到虧的中國鐵路極有可能提前六、七年攻克140公里時速的營運速度，完成140公里的營運時速之后，準高速鐵路恍若觸手可及。如此巨大的政績有心人是絕不會放過的，鑒于25S型車底在環線測試上的優越表現，在國內目前還缺乏140公里時速牽引機頭的情況下，部里把主意打到同是東德血統，最高速度140公里/小時的243型電力機車頭上也就不足為奇了。

　　梁遠轉眼就把事情猜了個不離十，看著劉長河邁步進了車廂，不僅有些頭痛的抓了抓頭發，25S車底這個一鳴驚人來的有些早啊，在高速鐵路上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來得及做，要是能推遲一到兩年就好了，梁遠嘆了口氣隨著人流走進車廂。

　　一行人進了車廂，看著眼前的情景梁遠不由得一愣，整個車廂內的裝飾大變了樣，原來25S型僅僅在過道中央才鋪設了一條深紅的地墊，現在車廂內部包括座席下邊都鋪上了暗紅色帶著金色條紋的地毯，看起來富麗堂皇，大塊玻璃車窗兩邊的窗簾也換成了淺灰色的天鵝絨，22的獨立座椅上也套上了深藍色的絨面外罩，座椅的靠背頂部還套著白色的防塵罩。

　　梁遠微微跺了跺腳，腳下傳來厚實的、柔軟的感覺，看來路局是在遼東半島號上下大功夫了，應該是打算和滬局那趟著名的，吳淞至北平T13/14次特快列車別別苗頭。

　　劉長河從第一節車廂開始，每節車廂的上、下層都一一巡視了一遍，半個小時以后才滿意的下車。

　　檢查完整列編組，劉長河對圍在身邊的蘇家屯車務段說道：“你們的準備工作很不錯，需要繼續保持，遼東半島號編組事關盛京路局三十萬職工的榮譽，希望車務段繼續發揚認真細致，求實求是的工作作風，保證明天的遼東半島號的聯試聯調工作圓滿成功。”

　　天才一住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