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葉電風扇的原理就是一層膜,捅破了就一錢不值了,接下來的幾天梁遠根本都插不上手,李遠玲一邊忙著調動工作,一邊抽空計算無葉電風扇的各種數據,老梁同志也罕有的下班就回家。為李遠玲的設計做工程實現上做參考。
提出思路的梁遠到是巴不得自己被扔在一邊,每天去鐵路大集體的辦公室和張怡一起做綏芬河大市場的前期準備工作。由于梁遠人小言微,鎮不住場面,只能每天早來晚走,把后世一些管理經營上的法子先說給張怡聽,然后在由張怡拿新招來的員工練手。
梁海平和梁遠回來之后,綏芬河的項目就算正式立項,在原來200人的基礎之上又招了400人,梁遠給去綏芬河工作的員工開的工資和本溪本地持平,不過在工資之外還有一份出差補助,每月累計比工資還略高些,因此人員到是很快就補齊了。
600人鐵路大集體的那個辦公室根本就裝不下,還是祁連山有眼色,過來談市場建設的合同時發現這邊沒有培訓的地方,只用了24小時就用彩鋼在五原廠子里搭了一個一千多平米的簡易廠房,然后又在市公交公司弄了2臺雙節的公交車。梁遠招齊人員以后直接就把人拉到了五原廠子里做培訓。祁連山這么一弄綏芬河_市場建設這個合同算是穩穩的到手了。
梁海平自打決定承包大修廠之后,就天天泡在廠子里,鐵路大修廠雖然經歷過一次分家瘦身,但畢竟底子還在,眼下大修廠占地上千畝,工廠建筑面積十多萬平方米。各車間的廠房都是257廠那種蘇式大型廠房,附屬設施配備齊全。各主要車間均鋪有鐵路,通過廠屬專用線與本溪車站接軌。
廠子生產調車機同車底的主要大型設備齊全,眼下可以獨立生產列車轉向架,彈簧,車體。廠子原來就有一臺5T的沖天爐,段里接手之后陸續的又添了一臺日本的2T中頻爐,一套12T的西德樹脂砂生產線和2臺離心澆注機,1臺低壓澆注機。
72年分家時一些常用的機加工設備,熱處理設備,鉚焊、大修設備盛京那邊都沒搬走,目前還剩下500多套。
梁遠看著梁海平帶回來的摸底數據目瞪口呆,最重要的批量生產車底的軋制設備,鍛壓設備只有可憐巴巴的6臺,其余的都在72年被盛京搬跑了,這點家底生產貨車車底和調車機都得到別的企業訂購柴油機、列車輪對和軸承才可以,廠子就算全力開工,10天才能生產出來2臺轉向架,只夠一輛車底使用,也就是說大修廠目前月產車底3輛。
國內一個正常的列車編組都是十八節,以廠子目前的生產速度一年只能生產兩個編組,連給路局的T12/13次換裝都不夠。梁遠看著這個奇葩的數字搖頭苦笑。當年長春客車第一筆投資也不過5000萬元,只不過是東北機車廠的5倍而已,現在長客車底年產量怕是過千輛了吧,難怪所有人都把這個廠長當成燙手的山芋,叫大修廠到是名符其實。
梁海平看著梁遠搖頭,有些不安的問道:“小遠,怎么了?”
梁遠說道:“小叔,沒啥,就是沒有想到大修廠爛成這個樣子了,廠子的設備要是不徹底更新改造,就算引進了東德的雙層車底生產技術也是白搭。”
“小叔,你這幾天考慮承包以后人員優化組合的事情吧,設備這塊我這些天去圖書館查查資料,看看大致要花多少錢更新。”
87年的中國可不比梁遠前世,工廠想上什么設備在網絡上隨便發個標書,各品牌的國內外銷售人員像蒼蠅似的一群一群的飛撲而來,梁遠在圖書館連續泡了幾個白天除了一些技術的概要,具體設備的資料一點都沒找到,看來只能等8月份參加民主德國的萊西比展會時解決了。
本溪車務段大修廠最近人心惶惶,前幾天段里終于決定把大修廠剝離出去,給予其獨立核算,自主經營的獨立地位,傳了許久的消息終于成了現實,只是聽到這個消息的大修廠職工并不是歡欣鼓舞而是垂頭喪氣。
王啟年已經在大修廠工作了20余年,這些年隨著廠子的沒落身份也跟著逐漸變遷,從讓人羨慕的大型國企職工、路局直轄職工,到鐵路普通職工,最后混成了低人一等的大集體職工。而眼下隨著一紙文件的下達,這個低人一等的大集體職工怕是也要當不上了。
王啟年吃過早餐,看了看還在埋頭大吃的兩個兒子長長的嘆了口氣,兩個小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家里光大米一個月就得一百多斤。自己妻子也是大修廠的職工,由于廠子效益不好,大部分員工都放假在家,因此兩口子只能輪流上班,平時不上班的在工農路賣些豆腐,豆腐腦之類的補貼家用。
看來廠子要黃了,將來怎么樣王啟年也是迷茫不已,好歹自己還會一門做豆腐的手藝,就是不知道靠這個能不能養活一家四口。
放下碗筷和正在給豆腐腦做鹵子的妻子打了個招呼,王啟年騎上那臺已經10多年車齡的二八車直奔工廠。
來到廠門前王啟年發現大門左邊的公示欄處圍滿了人群,停下車伸著脖子看了半天除了搖晃的人頭啥也沒看到,王啟年準備找個地方把車停下然后擠進去看看。眼前的人群一陣涌動,一個20多歲的青年滿頭大汗的擠了出來,擦了擦頭上的汗抬起頭正好看見了王啟年。
“師傅,您來啦,啥時候到的”青年大聲的和王啟年打著招呼。
“我才到,剛子,里邊寫的什么,你看到了沒有”王啟年問道 “別提了,這回廠子算是沒救了,段長說了五月份在給廠子開最后一排工資,從21號開始算起10天內要是沒有人承包或注資,進入6月份廠子就開始走破產程序,聽說是省里下來小組進行破產指導。”
“職工怎么辦說了沒有?”
“段里會成立個三產公司,一部分人去那邊待崗,不發工資,剩下的自謀出路。不過檔案還在段里,將來段里招工的話會優先錄用大修廠職工的。師傅您到不用擔心,不管怎么說您老還是個勞模,肯定會去三產待崗的。”
王啟年嘆了口氣,待崗就待崗吧,好歹還是國家的人,總比那些自謀出路沒人管的強許多。
王啟年離開人群走進工廠,來到鑄造車間之后看著眼前泛著烏光的澆注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幾下,再過幾天就再也看不到了吧,這東西陪了自己二十年,真沒想到竟會用這樣的方式告別。
王啟年還是每天按時上下班,每天清理車間,定時保養機器,徒弟大剛對此很是不解,看著徒弟迷惑的樣子王啟年說道:“師傅上班那年,剛好趕上這臺機器進廠,當年它是全廠最先進的設備,那時師傅仗著年輕肯干,被你師爺相中了,手把手的教我如何使用,如何維修,現在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用它澆出一個列車輪對時的心情…一晃20年都過去了啊,師傅老了,這臺機器和師傅一樣也老了,師傅最后再給老朋友上上油做做維護,廠子要是黃了這臺老朋友不是回爐,就是在某個地方風吹雨淋吧。”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明知道不會有人承包廠子,可還是有許多職工遇到梁江平后開口就問段長有消息沒有,隨著梁江平一次次的搖頭,廠子里悲觀的情緒越發濃厚起來,有像王啟年這樣把自己工作的地方收拾的干干凈凈準備道別的,有徹底就不來上班的,有去找梁江平活動準備去三產的,還有準備趁著廠子要黃了想乘火打劫順手牽點啥回家的。
5月29日,離段里給出的最后期限還有2天,王啟年像平時一樣騎著二八車提前10分鐘來到了工廠,離著廠子的正門還有老遠,王啟年就看到工廠正門的兩側門柱上各掛著一個碩大的花圈,沒有挽聯,沒有落款,雪白的紙花映著朝陽,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