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澤滿身甲胄,卻沒有盯著不遠處煙塵滾滾的戰場。而是盯著扶蘇,一動不動。
并非是期澤不務正業,而是看著扶蘇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頓感頭大。阻攔扶蘇,期澤是不敢的,出言反對又想不出合適的詞匯。最后,行動派的期澤便只好直愣愣地盯著扶蘇,然后讓三百宿衛將扶蘇給“保護起來”。
扶蘇分外無奈,被一個大男人直愣愣地盯著。除了個別性趣特別的,任誰也受不了啊。扶蘇性趣十分正常,還想和草原美女來個深度交往。自然也不去想著上陣了,跑到后面去干看著地圖,等著一個個探騎兩刻鐘一次的消息。
看到扶蘇老實回去了,期澤頓時松了一口氣。老老實實站崗起來,而此刻,所有的軍士已經準備齊全了。五百重裝材官一人三馬,一馬騎乘,一馬放置甲胄、武器、干糧,還有一馬備用以作它途。一千輕裝材官配合著扶蘇三百宿衛、六千新兵保護扶蘇。還有七百扶蘇親衛隊的騎軍,以及從新兵中揀選精英加入一共一千五百騎調給期澤。
消息是一個接一個傳了過來。從匈奴援兵到來后匈奴士氣大漲,不斷進取殺得東胡人苦苦維持不斷后退。到最后,甚至逼得東胡十萬大軍主帥律谷連自己的親衛都投入了戰場這才堪堪維持沒讓東胡人繼續退下去。
可過不多久,在東胡拋下近萬尸身后,在匈奴三萬生力軍的壓力下又是出現了隱隱崩潰的架勢。盡管有律蒙的五千生力軍東補缺,西補漏堪堪維持。可任誰都知道東胡十萬大軍一旦崩潰,東胡便命不久矣。
正當所有人一陣揪心的時候,卻又來探騎報匈奴的傷兵營被劫了。
一千五百扶蘇武裝起來的樓煩騎在慕容部族長慕容垂這些土著的帶領下,十分刁鉆地找到了匈奴傷兵營作為突破口。一下子便打斷了匈奴人一氣呵成,持續有效的進攻節奏。許多匈奴甲騎在發現自己的同袍戰友,父輩兄弟在回到傷兵營養傷后竟然被外敵趁虛而入弄了個屠殺,頓時軍心搖晃。匈奴人對東胡人進取壓迫的節奏徒然間便被打亂了下來。
律谷也非常人,一看匈奴除了大亂。在聯想兩軍主帥談判時那探騎報到匈奴后路被劫的事情,頓時神色一振。當眾高吼援軍已至,帶著親衛便呼嘯而去,東胡眾將士見此頓時士氣大振,殘存的六七萬東胡騎士嗷嗷叫地發揮著余勇沖向了匈奴人的陣列。
區區一千余人,仗著甲胄快馬,竟然將十數萬大軍齊齊攪合得又將拋尸數萬。
眾人一來不得不佩服扶蘇對時機把握如此精巧,同時對樓煩騎的能力優勢高看一眼。
“戰到而今,驟然碰上去容易損兵折將。先讓東胡人和匈奴人死磕一陣,有樓煩騎在匈奴菊…后背刺來刺去,東胡人士氣一提仗著人數優勢還是能多殺些匈奴人的。”扶蘇差點菊花兩字吐出,好在而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換了個字,對著地圖侃侃而談起來。
忙了許久將后勤工作打理好的蕭何疑惑道:“主公,為何如此重視匈奴?這東胡方是勢大國雄,此等勁敵。為何還要去助東胡人而不先將東胡此等大敵滅殺了?”
扶蘇聞言一滯,總不能說自己是穿越過來指導冒頓未來將多彪悍,連劉邦都能揍得滿頭是包,臨死前還能把呂后那老不死的妖婆調戲一番。想了想,隨即稍待搖搖頭道:“東胡雖大,國力雖強。但國主昏庸,且看東胡王沒有在匈奴勢弱之時提兵掃滅便可窺探一二。用那等得天獨厚之時機,竟然只討了一匹寶馬一個女子,此等人物昏庸之輩罷了。反觀匈奴單于,此等人雖三關口外大敗一次。但審時度勢,瞬息之間竟能在國都誅殺了所有異己,連自己的老…單于都殺了。此等心狠手辣意志堅定之輩,方是我等大患啊。若不能在其未長成只是誅殺,留之定然大患!”
蕭何聽了,躬身一拜:“主公一席話堪透北疆世情,臣下拜服。”
這話當然有些水分,扶蘇聽了卻嘿嘿笑了起來。被歷史上的名臣這般夸獎自己,扶蘇還是很是得意的。不過轉而一想這都是自己借鑒穿越客先知先覺的作弊優勢,頓時矜持一笑,又是拿起望遠鏡卻摸了個空。
期澤這時提醒道:“稟公子,伏承已經拿著望遠鏡去偵查了。”
扶蘇擺擺手,剛剛扶蘇已經將望遠鏡給了伏承去偵查,扶蘇自己卻給忘了。失笑一聲,看著南方,目光漸冷心道:不知道這會胡亥是不是急匆匆跟了上來。
目光一轉,扶蘇將剛才的念頭拋開問向期澤:“上官將軍此時到了何處?”
期澤拱手道:“離大營尚有約一百余里。”
扶蘇深吸一口氣反對期澤彎腰一拜:“此戰,拜托將軍了。”
期澤渾身一陣僵硬,隨即重重拜首:“臣下自當以性命事公子!”說罷退身出營,一千五百騎呼嘯而去。目標,赫然便是匈奴的大營。
蕭何看著扶蘇,心中滿是開心。扶蘇能夠如此對待做下屬的,實在是他們這些臣下的福氣。
公論而言,便是剛剛那一拜,除去平民出身的劉邦,項羽可不會對自己的部下如此禮遇。而扶蘇以皇子之尊,卻能禮賢下至斯,實在難得。
此刻,戰事進展已然呈現膠著。盡管冒頓巧計百出,可面對兵力雄厚的東胡人依舊顯得胃口有些窄。在樓煩騎快馬精甲的襲擾之下,甚至因為過度抽調兵力圍剿樓煩騎弄得東胡人差點主力逃了出去。
盡管冒頓最后時刻拉著休息沒多久的萬騎將東胡主力攔了回來,可抽調出去的兵力卻不得不回調了。
至此,兩方終于陷入了無休無止的拉鋸戰。沒有任何一方能夠在此戰之中獨善其身,所有士卒都要披甲持戈上去廝殺。休息被徹徹底底打斷,而匈奴人更是凄慘。面對快馬精甲的樓煩騎,盡管人家人數少,可東一槍西一箭根本讓匈奴人休息不了。甚至菊花每每面對西方都有種被賊盯上的感覺。
冒頓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是強烈,將萬騎投入的冒頓已經沒了底牌。看著同樣氣喘吁吁的東胡人,冒頓決定全力以赴。便是后面蒼蠅一般的樓煩騎也不去顧了。
此刻樓煩騎的目的十分明確,就是不讓匈奴人能夠將全部精力投入到戰事之上。不然,孱弱的東胡人遲早會被打得崩潰。
對付樓煩騎,冒頓采取的辦法很簡單,拋下一部三千人許以重利斷后。這個計劃很殘酷,因此此時斷后顯然為的便是當做人肉盾牌攔住樓煩騎襲擾的路線,用命來堵。
當冒頓強硬地通過這項決定之后,匈奴人在這一戰中終于拿出了所有的實力。
能夠騎馬作戰的匈奴將士總計四萬余人,面對此刻依舊有六萬之巨的東胡人。兩方都發起了絕死的進攻。
匈奴人很清楚此戰勝負將決定匈奴人的興起或者衰亡,也決定每一個人能否在此戰后活下去。
而東胡人卻顯得有些畏手畏腳,怯戰的人越來越多的。絕望之中的東胡人將希望寄托在了援軍身上,但當發現只有一千余人后,巨大的希望成了更大的失望。無論律谷如何鼓舞士氣,東胡將士奮戰的勇氣是越來越少了。
而此刻,四萬無邊無際的匈奴人發起最后一擊強大的進攻時。東胡人的陣列甚至發生了小范圍的崩潰,盡管東胡甲騎的彈壓下擁有六萬余士卒的東胡人兵力依舊雄厚,但…這的確是一支強弩…的末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