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旗易幟,扶蘇這一手倒是不差。眼睜睜看著原先的蘇字旗和李字旗都被撤了下去,卻換成了眼下另外兩面旗,這對眾人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
大軍開動,若是到了十萬這層次。的確可以用遮天蔽日來形容,雁門郡兵當然沒有十萬之巨,可三千人下的雁門郡兵旗幟也是不少。原先的旗幟五花八門,看起來也頗為威風。比如,代表整個雁門郡兵的蘇字旗。代表揚武曲的李字旗,代表昭武曲的昭字旗。
這些旗幟代表性極強,比如蘇字旗就是前任郡尉蘇角的代表。揚武曲的李字旗則是李念的代表。昭武曲則因為軍侯長期空缺,又長期處于各個千人主、五百主分裂之中于是弄了昭字氣充數。
扶蘇一來,首先將這各自為政的局面打破。
一桿“大秦”兩字的紅底黑字大旗下來,那意味顯然是不言而喻。眾人心中嘀咕著,原先的郡兵多少有些地方性武裝力量的意思。眼下這大秦兩字豎了起來,那意思就是直轄的兵馬了。
而且還有一桿贏字旗,那意思就有趣了。嬴既是大秦國姓,同時又是諧音“贏”的意思。當然,這意思就更加說明這兵馬隸屬上區別郡兵的濃厚味道了。扶蘇這連消帶打的手段意思在說明不過,那就是告訴這群大頭兵們,你們的好日子到了。郡兵的級別升格了,以后跟著我扶蘇干,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郡兵檢校在扶蘇改旗易幟以后正是開始。不過,這時候檢校卻多了一個對象。那就是扶蘇的一千親兵。
如此,檢校的內容和意義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就傳統的檢校而言,一般就是看你兵馬調動情況,也就是變陣。主要是陣列的變化到了何種水準,其中聞鼓而進,鳴金而退是最起碼的標準。檢校檢校,自然是檢查校對軍隊訓練中發現的問題。同時也是對日常訓練中出現的問題作出解決。
對于蘇角時期的郡兵而言,盡管軍隊實戰能力日趨下降。可為了延緩軍隊戰力下降的速度,蘇角依舊保持著一定程度的訓練。同時郡兵營還承擔著民兵預備役訓練的任務。
這個民兵預備役是通俗的說法。在秦朝,每個成年男子都有為國出征的義務。不要以為古代都是募兵制,事實上義務兵才是古代的主流。為了保持軍隊的戰力,每個成年男子都要隨時到當地郡署縣署報備,進行軍事訓練。算時間下來,基本都是每年農閑三個月,一共至少一年時間的軍事化訓練。事實上,這個制度也是扶蘇初建討逆軍時能有一定戰力的源泉。
如此,可以說雁門郡郡兵營最拿手的本事就應該是各類訓練科目。當然,這是蘇角時期的說法。蘇角離任以后,軍隊的情況隨著軍紀的敗壞持續下降。
好在,這底子還有,一干雁門郡將卒到也不虞出丑太甚。
不過,當一千親兵出場的時候就讓他們手心捏汗了。他們手中本事還剩下幾成那是不言而喻,對上這種咸陽來的精兵強將,心里發慌成啥樣更是清楚。
有些聰明的,就此隱隱猜出了扶蘇的意思。說什么檢校,這分明就是要折一折雁門郡兵抗拒的底氣,折掉那些人心中的傲骨啊!
話說回秦軍的“檢校”科目。
除了軍隊的陣列演練,還有就是射術、單兵格斗、騎術等科目的演練。甚至為了檢驗軍隊的實戰水平,先秦時還有實兵演練的歷史。不過這樣的制度在東漢時為防備軍隊叛亂而被取消了。
檢校開始。廣闊的校場上開始了第一個科目:射擊。
秦朝重弩,同樣也重弓。秦弩的彪悍可為是天下聞名,可以說當秦人的萬弩齊發絕對是所有敵人都為之戰栗的事情。
而弓呢,弓箭手比弩兵還要受到重視了。弓箭手歷來都是軍中的高級兵種,其重視程度還要勝過弩兵!
一百步,以十環標靶豎立。三千定額的兩個曲以三百抽一的水平和扶蘇親兵進行對弈。這不是尋常的演練,尋常的話根本不會用這么個選代表的法子來射箭。
二十個標靶,扶蘇親兵十人,雁門郡兵十人。
為了區分兩者,扶蘇用紅布裹袖扶蘇親兵,以藍布裹袖雁門郡兵。當數十個大漢當做擴音器將比賽規則說明的時候,每個郡兵都是緊張的同時新潮迅速欺負不定,激動難以自已。
扶蘇用一晚上的時間緊急趕出來的競賽規則可謂是用心十足。
為了讓士卒對此上心,扶蘇下的本可不小。首先數十個大嗓門喊了好幾次,只要參加的,管你贏不贏每個人都有十大錢發下。而此次競賽若是順利完成,全軍都有好酒好肉伺候,若是敢有違規作弊的,五十鞭子下來先回家趟仨月再說。
同時,扶蘇將此次的競賽項目也改了許多。
第一是軍陣的演練。第二是射箭包括弓弩射擊的分項目。第三是騎術。第四是單兵搏擊。第五是十里長跑。
五個項目,在財大氣粗的扶蘇手下賞格都是不小。以紅藍兩隊論,勝者賞格兩千錢,二十軍功爵升一級。以單人論,光是頭名的那人就有一千錢,軍功爵再升一級。
而軍陣的演練又在被扶蘇分了出來,兩軍直接抽出最精銳敢戰的五百人以軍陣對攻,勝者,兩萬錢!領軍者軍功爵升兩級!
當這兩萬錢從大漢喉嚨中吼出來時,整個軍營都是沸騰了。
要知道,一個吃公家飯的吏目年俸也不過八百錢。以蕭何在沛縣當過的獄吏論,一年八百錢。不過區區百石的年薪罷了。而此時,若是能奪得勝利。每人最少也有一百錢。也就是一個低級士卒三月的糧餉。而且,在眼下財政困難的時期。許多軍卒的薪俸都拖下來累計有一年了。許多士卒實際上一年的薪俸能有八個月是有的,那就要贊歌了。
一百錢,實打實的秦半兩。用滿滿幾十個大箱子放在高臺上打開,壘起來。每個人眼中切實閃亮的星星讓心肝都快要燃燒起來。
此刻,第一陣已經開始。紅藍兩方,都開始揀選最精銳的士卒比賽。扶蘇可沒有那個閑心讓累計四千五百人一箭一箭射下去。如此,當然用代表制最為便宜。
豪族世家出身的基層武官除去幾個別有不同的,大多沒這興趣。長官雖說沒興趣,可大多士卒還是十分激動的。畢竟兩百大錢,差不多都能趕上半年一年的糧餉了。若是能摘得最耀眼的單人第一,那更是令人瘋狂。一千大錢,你就是別當兵也能贍養家小好生過活好幾年了。
第一陣無論是昭武曲還是揚武曲都拋卻了往日的芥蒂,在從咸陽而來強勢的一千親衛隊銳士下,沒有一個人能安然面對而無一分壓力。
正當雁門郡兵緊張萬分地精選射手時,親衛兵的長官期澤卻頗為從容。不僅是姿態上的從容,更是體現在了行動上。只見期澤從嚴整列隊的親衛隊上走了一圈,隨后,手中馬鞭一指,這一百將之中頓時走出了十名銳士取下大弓就去校場。
怒了。
這是雁門郡兵上下所有人的感受。
這是輕蔑,是這群咸陽來的兵對雁門兵紅果果的看不起。
你從三千人當中緊張萬分地選出十個精銳射手,而我們卻只用百人之中隨意選出十名射手來對付你們。
這不是輕蔑是什么?
最先忍不住的便是孫二桿子,孫二桿子雖說使得一手好大槍,卻箭術上也是頂尖的好手。怒喝的孫二桿子將肩上的大旗拋給身旁的袍澤,一人虎虎地從弓架上最末端拿了三石大弓就走上校場。
這是要較勁啊!扶蘇心中玩味地想著。
卻見親衛隊似乎也被孫二桿子的舉動給刺激到了,一眾頓時呼喝起來:“勝,勝,勝!”
三字吼起,雖說不過千人,卻又地動山搖之勢。
一邊的孫二桿子轉身,喝道:“雁門兒郎,可有胯下帶卵的跟老子去和公子親衛較藝?”
齊齊一步兩千五百人頓時前進:“有何不敢!”
“勝!”又是一聲,雖說有些散亂。卻是從兩千五百被勾起心血的雁門郡兒郎心口中吼出的音符。
又是九名箭術最強者從郡兵陣列中出列,甚至,有些自持箭術高絕之人還為此打了起來。不過要真選下來,眾人眼睛雪亮你這本事平日若是不服眾,自然是沒人會喜你上陣。一時間,倒著實被推出了郡兵之中箭術最高絕者。就算有些豪門子弟出身的武官暗地抵制不想去,也不放人去。可眾目睽睽下,不得以也得健步邁出跟那扶蘇的親兵較藝了。
站在高臺上的扶蘇忽然對執掌軍法的羊牟輕聲道了幾句,羊牟先是一愣,緊接著便是躬身退下。
不多時,原本一百步外的靶子卻又被退后了五十步。所有人這下都是將目光匯集在了靶場上那二十人身上,這下縱是原本信心滿滿的期澤也面帶憂色了。
在弓架上的幾人一看這靶子竟然被拉到了一百五十步外的距離,手中的動作頓時遲疑了下來。
原本滿心不情愿的司馬舒這下也有些傻眼了,看著千萬道目光全都匯集到了自家身上。司馬舒不得不放下原本對扶蘇的怨念,將手中的兩石弓放下,一咬牙,拿上了弓架上最末端的三石弓。
司馬舒所在的那個百一見自家主將竟然拿起了三石弓,頓時呼喝起來。雖說對這個往日傲慢難處的上司頗為怨念,可眼下畢竟代表了他們的榮譽。一見司馬舒竟然要拿起三石弓去射擊,每個人都是與有榮焉。
一石一百斤,三石弓。那就是三百斤勁道的大弓!
整個軍營將近五千人,能拿得起三石弓的絕對不超過十人。而雁門郡兵,竟然有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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