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縣。
扶蘇在高奴接了圣旨,身上多了幾塊虎符可調令長城內外的軍隊。多達數萬,這樣龐大的軍隊實際上扶蘇能動用的不多,長城各個烽堡都要人駐守,各個關隘有要留有守軍。
于是扶蘇只令這些守軍自個嚴防死守,檢查各個山路缺口,莫要讓賊人從長城突破而去即可。其余什么派兵來增援自己,臨機決斷吧。
長城雖然巍峨,但這時候并未修完。仍舊有許多漏洞,賀蘭山便是。
賀蘭山是我國一條重要的自然地理分界線,對銀川平原發展成為"塞北江南"有著顯赫功勞。它不但是我國河流外流區與內流區的分水嶺,也是季風氣候和非季風氣候的分界線。山勢的阻擋,既削弱了西北高寒氣流的東襲,阻止了潮濕的東南季風西進,又遏制了騰格里沙漠的東移,東西兩側的氣候差異頗大。賀蘭山還是我國草原與荒漠的分界線,東部為半農半牧區,西部為純牧區。
可以說賀蘭山在我國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同樣賀蘭山在軍事上也極其關鍵。
往東南是中原民族的農耕區,往西往北則是草原民族的畜牧區。兩個民族歷史上的生死相搏經常在賀蘭山上演繹,明朝和蒙古人在賀蘭山上的較量更是尤為突出。
賀蘭山在中原漢人手中之時,一般是中原王朝優勢于草原民族勢力。若是在草原民族人的手中,則多是草原民族為禍邊疆之時。
現在的賀蘭山卻并不如后世那般著名和突出,但也是一個險要的關隘。其中扶蘇給北方軍打招呼開通的通商關隘便在三關口。
一千六百余人在固原縣停駐,休整以及補充軍需。固原縣便是后世的寧夏固原市,現在的固原縣還是一個小縣。而且身在長城邊上,更多的是作為一個軍鎮存在。縣中的軍戶要多于民戶。
拒絕了縣令等地方官的求見,扶蘇讓軍隊駐扎城外。開始仔細研讀起了北疆的地圖,這時候地圖是屬于戰略物資的。
要說一個王朝是否對某個地區取得統治,首先是這個王朝是否擁有當地的地圖。比如說燕太子丹讓荊軻獻給秦王的地圖,這就表示燕太子丹愿意將這些土地獻給秦王。
先秦時期地圖的轉讓也就意味著所有權的轉讓。
故而,扶蘇能擁有北疆的軍事地圖殊為不易。有地圖,事情就輕松得多。偵騎外放,有時候要奔行數百里才能偵察到一點有用的情報,效率不高。
在地圖上,扶蘇便能清晰地對眼前的事態做出分析。
秦朝的地圖制作已經算不錯了。有山川,有道路,有城池地勢。一些關鍵的地方還有標注。
這些在羊皮或者其他皮制物錦帛上制作的地圖非常珍貴,扶蘇小心翼翼攤開拜訪在桌案上。
一旁的蕭何也仔細觀摩,對于普通人而言地圖很是神秘。站在山崗上,能看到幾里遠,可地圖上卻能代表數百里數千里的地域。蕭何以前最高的地位也不過是一個功曹,怎么可能見到這種保密級別極高的地圖?
“賀蘭山外便是匈奴人的地盤了,必須要在賀蘭山解決這件事。先生以為如何?”扶蘇出言問道。
蕭何細細看著地圖,抬頭道:“公子似乎忘卻了另一個關鍵地方。”
扶蘇對著地圖,左看右看疑惑道:“這地圖上還有何處扶蘇沒有看到的嗎?”
蕭何正色目光示意南方:“公子忘卻了朝堂嗎?”
扶蘇默然,嘆息一聲:“扶蘇一日不敢忘。”
蕭何面色凝重:“公子應該多多注視朝堂,此次若不是陛下關愛。恐怕對公子而言此時應該在咸陽論罪了。而不是在此領軍對付這區區賊寇!”
扶蘇點頭,軍事終究只是政治的延續。若是不能在朝堂之中立足生根,哪怕是在軍事上取得再大成也不過是皇帝的一個棋子罷了。
現在隨著扶蘇在遠離政治中心,朝堂之中真正的嫡系只有廷尉許謹一人。中低級官員雖然不少,卻難當大任。至于郎中令周校,聲援或許可以但真正的實質性東西卻給與不多。
“謝先生教我。”扶蘇面色有些沉重,點點頭道。
蕭何搖搖頭:“公子言重了,若不是公子看得起。蕭何不過是一個碌碌無為回家鄉為一小吏,今日能到這等成就已屬不易。”
扶蘇啞然。心中敬重蕭何,更多的是蕭何身為漢初三杰的身份。但在蕭何看來自己能成為千里馬,則是有扶蘇這個伯樂罷了。
其實蕭何的才能在扶蘇手中并沒有完全發揮,身為漢初三杰。最強的恐怕是張良,只不過扶蘇對這貨是不抱有期望的。
剛穿越秦朝來,這貨就刺殺自己老爹始皇嬴政后跑了。想要收服張良很難!相對于蕭何,張良才是真正的謀士,是那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人物。這是智謀型的謀士,而蕭何呢?
蕭何是那種內政型的謀士,鎮守國家,治理百姓,供給軍資,明辨律法。這才是蕭何的強項。
所以蕭何感覺自己能給與扶蘇的幫助并不大,愧對扶蘇給與的諾大恩德。也更加渴望在九原郡中一展身手,因為始皇也明確表示過扶蘇會主政一方水土!
扶蘇看著蕭何的感恩戴德,心中感慨:“先生嚴重了,是黃金總是能閃光的。扶蘇不過是早些抹去了先生身上遮蔽光芒的塵土。待到了九原,扶蘇賴先生甚多!”
蕭何心中一震,扶蘇竟然一舉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神色激動不已,想說些什么。扶蘇已經擺擺手:“這些日后再說,還是看看這陳澶這三個賊寇到底要如何吧。“
大帳之中,燈火徹夜。兩人商談作戰計劃,反復推演,一一補缺遺漏。帶到了凌晨這才得以休息。
賀蘭山腳。
樂峰商歡全農三人甲胄加身,躲在一棵大樹種。此時對面一個氣宇軒昂的青年軍官,正是扶蘇手下衛隊頭領伏承。
“某家是扶蘇公子衛隊五百主伏承。“這是伏承見到三人的第一句話。這句話讓三人頓時驚愕不已。
事情還要從兩個時辰前說起,三人本來是隱藏追蹤陳澶野狼黑虎三人而來。一路上行動小心翼翼,唯恐被察覺。
卻不料伏承偷偷接近了三人,事情突然,一直到了內圈距離三人不過二十步元這才被警覺的樂峰發現。
二十步,足夠一具手弩連發三支弩箭將三人釘死在樹上了。
三人駭然不已,剛想讓衛隊將伏承拿下。伏承發話了正是開頭那句話:“某家是扶蘇公子衛隊五百主伏承!”
先不說伏承五百主的身份,要知道兩人都是屬于邊軍系統雖然自認戰力強悍。但中央軍隊系統內的軍階總是若隱若無要要高出其他軍隊一等。
單單是扶蘇公子這四個字就足夠讓三人驚喜不已。
全農謹慎首先問道:“你怎么能證明你是扶蘇公子的人?”
伏承失笑道:“若是你們的敵人,恐怕這二十步足夠我取你性命了!”
三人神情一緩,單這句話足夠證明伏承不是敵人。
樂峰勸慰:“并非我們三人無禮,只是這事情攸關手下一千兄弟的性命,不得不謹慎。”
商歡斟酌措辭:“還請伏承兄弟拿出憑據,見諒!”
伏承暗自點頭,這三人不錯很警覺。邊軍果然出人才,心中想著,手上動作也不慢。掏出一塊銘牌,一面刻著小篆體扶蘇親衛兩字,背面則是伏承兩字。
三人輪流傳閱,面上神情都是大為松一口氣。轉而又疑惑了起來:“真是公子親衛。“
“能聯系到公子真是太好了。“
“是啊,這下不用孤軍奮戰了。“
第一個發現伏承的樂峰忽然疑惑道:“公子本事可真是神通廣大,我等隱藏于此。竟然一路先找到我們?”
此言一處,場面頓時冷場。
伏承面上含笑:“此時三位無需擔憂。對了,還未請教三位高姓大名。”
敢情說了半天三人各自都沒介紹自己。雖然伏承知道三人的名字,卻分不清那個是哪個。
三人訕笑,開始了自我介紹。
年齡老些的是千人主全農:“在下全農,忝為輕裝材官千人主。”
身材壯碩些的是樂峰:“在下樂峰,忝為重裝材官五百主。”
最后一個則是身材有些佝僂的商歡,作為一名神射手,長期的射箭使得脊梁有些變異:“在下商歡,忝為弓弩手五百主。”
“嗯,果然不錯。三位可真是一時人杰,在敵人數倍于己的情況下仍舊殺敵兩千余。“伏承感慨一聲。
三人默然,許久全農聲音干澀道:“雖然殺敵了兩千余,可戰死九百七十三人。其余輕重傷不計其數,剩下包括輕傷能上陣的不過勉強過千。哪里當得什么人杰,不過一敗軍之將耳。”
伏承一看,三人的表情都是一般,頗為晦暗。出言權威幾句,接下正題:“殺了這群賊寇,也替枉死的同袍報仇便是了。大丈夫怎么能如此不堪?“
樂峰生性豪爽:“正是。大丈夫當拿得起放的下!怎能做小女兒姿態?”
三人神色一振,商歡問道:“伏承兄弟還未告知為何能尋到我等?看伏承兄弟這般輕而易舉,難道那賊寇也發現了我等?”
伏承一笑:“公子運籌帷幄,早在賊寇里布下后手。你們被他發現,傳給公子,這才能讓伏某這么輕而易舉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