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刻鐘后,慕家外事堂內,幾乎每寸空間都籠罩著壓抑而低沉的氣氛。此刻,外事堂的四位執事大馬金刀地端坐在水龍木雕制而成的座椅上,面龐緊繃,沉肅如水,威嚴如山。
慕鐵戈及另外三位中年男子分立兩側,則是神色冷漠,面無表情。
他們在慕家外事堂的職位便是司刑,專司刑罰之責,與內事堂的司刑一樣,只是針對的對象是內外不同而已。
堂下,慕寒自從被慕鐵戈帶到這里后,便一直靜靜地佇立著,眼睛雖然始終看著前面,可神思早就不知道飄去了什么地方。傳喚他來的四位執事不說話,他也跟著一聲不吭。
至于充斥著外事堂的威壓,更是沒對慕寒造成任何影響。
過了好半晌,四位執事隱晦地交換了個眼神,都微微有些詫異,慕寒一個區區十五歲的少年,被突然傳喚到這里來后,竟能如此鎮定自若,倒是大大地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
“啪!”
倏地,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老者左掌重重地拍在幾桌上,而后猛然彈身站起,怒喝道:“慕寒,你犯的事發了,還不快從實招來!”
他正是慕家外事堂的二執事慕飛虎,說話時,雙目暴睜,眸子里的兩道冷芒似要將慕寒整個軀體都穿透,鋒銳如刀。
“啊?二執事,你剛才說什么了?”慕寒好似如夢初醒,神色狐疑地瞅著對面的慕飛虎。
“你…”
慕飛虎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副便秘般的表情,怒意勃發,“慕寒,你好大的膽子,老夫問話,你竟敢故作不知。”
“二執事,晚輩是真的沒聽清楚,要不你再說一遍。”慕寒眨巴著兩只眼睛,一臉無辜。
“好,那老夫就明明白白地問你!”
慕飛虎面頰微微抽動了幾下,語調無比陰沉,“六天前,你早早就出了烈山城,是去做什么了?”
“修煉啊。”
慕寒眼神有些怪異地看著慕飛虎,“近七年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晚輩起碼有三百四十天都會跑到烈山城外去修煉,這事慕家幾乎人人都知道,二執事你不會從沒聽說過吧?”
這個時候,慕寒終于猜到了慕飛虎等人的目的,心中卻是沒有絲毫慌張。
被慕寒這樣的眼神瞥著,慕飛虎登時臉皮微微脹紅,羞惱之極,仿佛自己剛才問的是非常白癡的問題。
“慕寒,放肆,竟敢這樣跟二執事說話!”慕鐵戈叱喝出聲,毒蛇般的目光冷冷盯著慕寒。
“哼!”
慕飛虎鼻中一哼,深吸口氣,勉強壓下胸中的惱怒,“當日你早早就出了烈山城,直到天黑時分才非常狼狽地返回城中。慕星空、慕星峰、慕天宇、慕天瀾四人也是早早就出了烈山城,可他們當日始終沒有回來,直到第二天,他們的殘尸在黑魔谷外被發現。”
“這其中豈能沒有關聯?”
說到最后,慕飛虎如同舌綻春雷,震耳欲聾的話音直沖慕寒而去,兩只銅鈴般的眼睛更是怒視慕寒。
他最疼愛的孫兒慕星空當日慘死,即便是時隔數日,再想起慕星空死無全尸的場景,仍是悲怒交加。
慕寒訝異的道:“二執事,這能有什么關聯,我修煉我的,他們死他們的,我看都沒看見過他們!對了,二執事,我聽說你們對烈山城和附近的外來修士盤查了好幾天,還沒找到兇手?”
“你…”
慕飛虎頓時被噎了個半死,好一會兒才怒道,“油嘴滑舌!慕寒,你與慕星空、慕星峰等人素有仇怨,當日他們又是特意出城尋你。你們碰面后發生沖突,你將他們四人殺死,拋尸黑魔谷外,老夫說得可對!”
“你、你…二執事,你說是我殺的他們?”
慕寒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慕飛虎,吃驚的道,“二執事,我沒聽錯吧?慕星峰、慕天宇和慕天瀾都是食氣境修士,而慕星空更是大通境修士,我那時剛剛達到外壯境,能殺得了他們?”
慕飛虎冷笑道:“慕寒,你可不是普通的外壯境,你剛達到外壯境,肉軀力量就達到了一千三,比慕星空都還要強,今天在黑衣巷,更是輕松連敗我慕家五個食氣境的子弟。要是用上某些手段,你殺死他們也不是不可能的,比如說…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襲!”
慕寒恍然明白過來,看來是自己在黑衣巷的舉動,引起了慕飛虎等人疑心。不過他并不擔心,慕飛虎他們最多就是懷疑而已,要是他們已經掌握了證據,那等待他的就不是傳喚,而是直接拘禁了。
“慕寒,你還有何話可說?”
見慕寒沒有吭聲,慕飛虎冷叱一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在我們慕家,殘害同族,當以命償命!”
“我無話可說。”
慕寒搖搖頭,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只是沒想到我們慕家居然墮落到了這樣的地步,族人被害,不是去尋找兇手,而是拿族人問罪。不過,二執事,我不會怪你的,被殺的慕星空是你的孫兒,你一直找不到兇手為他報仇,急怒之下,找個與他有舊怨的人當發泄發泄,也是很正常的。”
慕飛虎被慕寒這番話氣得渾身哆嗦,手指點著慕寒,怒聲道:“慕寒,你說老夫是在誣陷你?”
“…”
慕寒撇撇嘴,翻了翻白眼,沒有說話,意思卻非常明顯:難道不是么?
慕飛虎更是暴跳如雷:“放肆!放肆!鐵戈,將他拿下,窺心洞內,老夫就不信他不招供!”
窺心洞,是慕家一處審問犯人的地方。在那洞內,刻化著大量的道紋,置身其間,整個人都會陷入幻境當中,不管別人詢問什么,都會一五一十地招供出來,不會有絲毫隱瞞。
“是!”
慕鐵戈沉聲答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慕寒,緊接著腳步一踏,身軀微旋,瘦削的身影就已來到慕寒身前,如同鷹爪一般的右手五指狠狠地朝他肩膀抓了下去,指風凌厲,宛如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