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紋譜?
慕寒興致大起,在烈山城呆的這些年里,他在慕家瞧見過一些道器,但是紋譜,卻還是首次見識。
道紋師制作道器的過程大概大致可以分三步。
第一步,便是根據器具的材質、特性、型貌將道紋圖譜完整地繪制出來。有了紋譜,才能夠進行第二步,將圖譜刻分毫不差地刻印在器具內部。第三步,就是淬煉,讓道紋與器具徹底相融。
淬煉成功,普通的器具才能稱之為道器。
在這三個步驟中,第一步是最為基礎的,紋譜與器具越是契合,道器被淬煉成功的幾率就越高,道器的威力也就越大。有了好的紋譜,那么接下來的兩個步驟,就得依靠道紋師的法力。
這道理就跟建房子一樣,若是地基不夠堅實,房子建得越高,最后坍塌下來的速度的就越快。
紋譜起的就是地基的作用。
這老者雖嘀咕著紋譜沒問題,但在他自己的心里,恐怕還是覺得淬煉道器失敗的根源就在于紋譜。
慕寒的兩道目光在紋譜上游弋,一種奇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個時刻,眉心心宮內的“紫虛神宮”微微一顫,仿佛有股莫名的力量衍生出來,將慕寒與那“神吸墨玉”上面的紋譜勾連在了一起。
瞬息后,慕寒就徹底沉浸在了紋譜中。
心神沿著那些蜿蜒曲折的道紋不斷深入,那道紋的起承轉合、續連交接竟源源不斷地在腦海中呈現出來。
沒多久,慕寒的右手條件反射般地彈起。
食指以一種極小的幅度在身側虛空緩緩勾劃,手指移動的軌跡,竟與那老者身前的紋譜一般無二。
仿佛這種舉動,已成為了慕寒的本能。
過了數分鐘,慕寒右手食指突然頓在虛空,那紋譜上的道紋,讓他的心神和動作出現了一種滯澀的感覺。
就像是在飯桌上風卷殘云時,突然被一根魚刺給卡住了喉嚨。
這種難受的感覺,讓慕寒瞬間清醒。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慕寒就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么,不由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
剛才的異動,讓慕寒一下就想到了融在自己心宮內部的“紫虛神宮”。
“這是怎么回事?”
慕寒心中狐疑不定,見到繪制道紋的紋譜,他的感覺就非常親切,心神沉浸在紋譜中,竟是如魚得水。
這種感覺,他以前從未感受過。
“紋譜絕無問題。”
那老者對著紋譜琢磨了許久后,又自顧自地嘀咕起來,語氣卻是斬金截鐵,“定是刻劃和淬煉這兩步出了問題。”
慕寒回過神來,目光再次凝聚在那紋譜上,兩處瑕疵頓時展現在腦中,一時間竟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嘴巴下意識地張了張…
可緊接著,慕寒又壓下了那股沖動,然后嘴唇又開始微微顫動。
發現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旁邊慕鐵山那張鐵塊似的面龐上顯露出了一絲訝異,連忙沖他使了個眼色。
“前輩,你這紋譜中,有兩個紋點的位置畫錯了。”
慕寒沒有瞧見他的眼色,竟是再也抑制不住,上前兩步,拿起筆來,就在那張紋譜上快速勾畫了幾下。
慕鐵山大驚,完全沒想到慕寒竟這么大膽。
發現那老者的背影突然僵了一僵,慕鐵山暗叫不妙,連忙面龐一沉,訓斥道:“慕寒,你一個剛突破到武境一重外壯境的小孩子,懂得什么紋譜,竟在青龍閣里胡言亂語,還不快快道歉!”
然而,慕鐵山的話剛說完,那老頭就彈身,笑瞇瞇的道:“鐵山,你帶來的這個小娃娃是誰,很不同凡響嘛。”
慕鐵山更是發怵,硬著頭皮道:“叔叔,他叫慕寒,是…”
他竟是鐵山教授的叔叔!
慕寒心頭微跳,神情卻和慕鐵山大不相同,臉上沒有表露出任何的驚慌之意,只是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青衣老頭,白發白眉,卻有著一張非常紅潤的娃娃臉,臉部皮膚見不到一絲皺紋。
“是什么?你想說他是什么?他是什么與老夫有個屁的關系?”
不等慕鐵山把話說完,青衣老頭那笑容可掬的面龐就黑了下來,面頰猙獰扭曲地大聲咆哮,“帶上這個小屁孩,給老夫滾!立刻!馬上!要不是看你是老夫唯一的侄兒,老夫早一腳把你踹出去了!”
劈頭蓋臉地把怒火發泄在慕鐵山身上,老頭又瞪了慕寒一眼,而后看著紋譜,滿臉的痛心疾首:“老夫的紋譜啊…”
“叔叔,那侄兒下次再來。”
選鋒院中的鐵面教授在老頭面前,就跟可憐巴巴的鵪鶉似的,一把拉住慕寒的右手,灰溜溜地向外退去。
他這模樣,讓慕寒暗笑之余,也有點歉疚。
以最快的速度溜出青龍閣,慕鐵山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苦笑著道:“我這叔叔脾氣古怪,最恨有人在他想問題的時候打攪,更何況他剛剛還失敗了一次。唉,疏忽了,都怪我沒在事前囑咐你。”
“鐵山師傅,我…”慕寒頗感訕然。
“別擔心,我這叔叔就是這樣的性格,等過幾天叔叔消了氣,我再帶你過來,讓他幫忙檢查一下你的心宮。”慕鐵山見狀,還以為慕寒是在失望,連忙安慰了一聲,這才拉著他向花園外而去。
“站住!”
正當這時,后面突然響起一聲霹靂般的大吼,一道青色清影竟然直接從青龍閣的二樓跳了下來。
“叔叔,你…”
慕鐵山大驚失色,連忙攔在慕寒前面。
那老者卻如幽靈一般刮到了兩人身前,一手就將慕鐵山撥拉出去數米,接著急吼吼地抓住慕寒的胳膊,急不可耐的叫道:“小娃娃,快跟老夫回去,好好說說那兩個紋點是怎么回事?”
話音未落,兩人身影就已消失。
慕鐵山怔了一怔,不由大為焦慮,趕緊將速度發揮到極致,猶如一抹流光,彈指間就已沒入青龍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