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之夜,雪花紛紛灑灑,將天地萬物都籠罩在一片迷茫之中,對面十丈以外,便已是一片模糊,難以視清。就在這么一個夜黑好殺人、風高好放火的罪惡之夜,僅生有不多篝火與火把的曹軍大營之中,忽然出來了一支沒打火把照明的隊伍,人含枚馬銜環,輕手輕腳的打開營門,借著風雪掩護,鬼鬼祟祟的摸向南面,悄悄的向著南方挺進。
鬼鬼祟祟的走了十幾里路,這支曹軍隊伍的前方忽然火光通明,一隊裹著白色毛皮的騎兵打著火把,提著弓箭,幽靈一般的出現在了這支曹軍隊伍的前方,隊中三面大旗迎風飄蕩,中間主旗上書‘君子’二字,左右副旗各書‘仁義禮智信’與‘溫良恭儉讓’五字,凍得臉蛋發紅的君子軍將士齊聲,“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
幽靈一樣的君子軍忽然出現,出營偷襲的曹軍當然是一片混亂,匆忙列陣準備迎戰間,親自領軍偷襲的曹老大也在肚子里暗罵了一通陶應小兒果然奸詐,然后吩咐將士打上火把,親自策馬陣前,向陶應大笑說道:“陶應公子,我們又見面了,不過陶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今日下午,吾才與你約定平分汝穎錢糧,你也答應了不干涉吾攻打汝南何儀,今夜吾親自率軍南下汝南。不知公子為何又來阻攔?”
“老匹夫,好生無賴…。”
陶基勃然大怒,張口就要大罵,陶應卻揮手阻止三弟,出列向曹操拱手笑道:“明公誤會了,在下并不是阻攔明公去攻打汝南何儀,在下只是想來問一問。明公去攻何儀,可有什么地方需要在下出手相援?不管怎么說,明公你也幫在下消滅了黃劭主力。于情于理,在下都要盡力而為,報答明公之恩。”
見陶應不肯撕破臉皮重新開戰。曹操頓時松了口氣——曹老大也不想與有所準備的君子軍重新開戰,在豫州腹地這杯具開闊地形上,曹軍如果不能保證一出手就給君子軍致命一擊,接下來曹軍可能就比豫州腹地的地形更杯具了。所以曹老大又哈哈一笑,大聲說道:“多謝公子好意,但不必了,就何儀兄弟那群烏合之眾,曹某還不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就可以放心了。”陶應很是大度的點頭,又十分關切的好心說道:“明公。在下雖是晚輩,但念在明公昔日的饒命之恩份上,在下還是要勸明公一句,明公最好還是不要冒險夜戰與夜中行軍,因為明公的大軍與在下君子軍不同。君子軍的將士沒有一個雞盲眼(夜盲癥),不怕夜間作戰與行軍,明公的隊伍卻不同,想必有雞盲眼的將士至少要占到三四成,夜間行軍十分危險,作戰時也更危險。”
陶副主任這話倒沒有吹牛。君子軍的伙食中十分注意維生素A和胡蘿卜素的補充,只要有條件,就盡量給君子軍將士提供富含維生素A的肝臟,還有補充富含胡蘿卜素的紫蘇和空心菜,近千君子軍將士沒有一個夜盲癥,夜戰中占盡便宜。而曹老大受時代限制,不懂這個道理,所以隊伍里患夜盲癥的士兵還真不少,黑夜之中動手,戰斗力自然大打折扣。
“一日縱敵,終生為患啊。”越來越后悔當初沒把陶應一刀砍了的曹老大心中暗嘆,嘴上卻強笑道:“多謝公子指點,陶公子指教得極是,吾是不能隨意犯行,公子請先行,吾這就下令收兵回營,有緣再會了。”
“有緣再會,明公請保證。”陶應含笑答應,一揮手,近千君子軍立即整齊掉頭,高唱著君子軍的軍歌揚長而去,“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呸!奸賊!偽君子!”沖著君子軍的背影吐了一口濃痰,曹老大無可奈何的大喝道:“傳令下去,全軍掉頭,返回大營休息睡覺。”
“主公,真的要退兵?我們不去偷襲陶應小兒的運糧隊了?”李典疑惑的問道。
“偷襲?陶應小兒都有準備了,我們還偷襲什么?”曹老大沒好氣的罵了一句,又暗暗盤算道:“沒辦法了,看來只能先去汝南,先拿到何儀兄弟的錢糧緩解眼下的缺糧情況再說了。唉,吾當初怎么會看走了眼,放了這個奸詐小兒?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同一時間的君子軍隊伍中,陶基也滿肚子不高興的向陶應問道:“二哥,曹賊言而無信,出兵偷襲我軍糧隊,二哥你為何還要與他虛與委蛇,為什么不下令讓我們進攻,教訓這個奸詐老賊?”
“沒辦法啊。”陶應皺著眉頭說道:“我們君子軍雖然不怕曹賊,但也很難把他們徹底打敗和殲滅,真與曹賊重新撕破臉皮,定陵的錢糧也沒辦法運回陳國了,所以我也只能暫時忍讓,警告一下曹老賊,讓他別打偷襲我們運糧隊主意。報仇的事,必須得等定陵錢糧運回陳國城再說。”
陶基還是有點不滿,但考慮到眼下糧食金貴,雖然徐州五郡不缺錢糧養軍,但是要想行軍打仗與擴軍備戰,又得需要更多的錢糧,能拿到手的錢糧最好還是別隨意拋棄的好,所以陶基也只好唉聲嘆氣的點頭,又咬著牙齒恨恨說道:“曹老賊,等著吧,等定陵的錢糧運回了陳國,看我們怎么收拾你!”
鑒于找不到偷襲機會,第二天清晨,六千曹軍主力無可奈何的撥營起寨,取官道直撲汝南羊山,去找駐扎在那里的黃巾賊何儀兄弟的麻煩。君子軍探馬將消息送回陶應面前,謹慎多疑的陶副主任也不敢隨便掉以輕心。仍然是在十幾里外遙遙監視,防范曹軍掉頭突襲,不過還好,已經知道君子軍有多難纏的曹軍這次不敢再耍花樣,老老實實的只是南下,當日便抵達了汝南郡境內,又在第二日抵達定穎。迅速渡過潕水全速南下。
曹老大不走快點也不行了,曹軍的糧荒本來就嚴重,又被陶副主任燒了近一半。再不趕快去搶上何儀兄弟一把,六千曹軍精銳搞不好就得餓死在汝南郡內了。而君子軍則一直尾隨到了潕水北岸,直到確認了曹軍已經走遠。這才重新換回黃巾賊裝束,掉頭向東去追孫觀和魯肅率領的押糧隊。
為了節約馬力和防范曹老大殺回馬槍,君子軍這次返回陳國撤得并不快,好不容易追上定陵糧隊時,定陵糧隊也已經過了汝陽,抵達了陳國郡內,咱們的陶副主任,也終于和冤大頭黃劭見了一面。
與陶副主任見面后,驚訝于陶應的年輕之余,黃劭少不得在陶應面前沒口子的連連道謝。一再感謝吳大王的救命之恩,吳大王則與黃大王虛偽客套,并不急著下手奪糧——距離陳國城可還有三十來里路,這個時候干掉黃大王,殺散黃大王的隊伍。可就要吳大王自己出人出力搬運錢糧了。但也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君子軍隊伍那邊忽然傳來喧嘩與叫罵聲,陶應和黃劭等人一起大驚,趕緊急匆匆過去查看情況。
到得事發現場,事情又已經鬧大了。十幾個君子軍士兵下馬步戰,圍住了一個衣衫破爛的黃巾賊年輕小將,正在與那手拿長槍的小將刀槍相斗,而那黃巾小將身手也著實了得,被眾人圍毆也進退有方,絲毫不落下風,還把好幾個君子軍士兵打翻在地。驚訝于這黃巾小將的武藝之余,陶應趕緊大喝道:“住手,退下!”
“陳叔至!你又在干什么?”黃劭也是怒喝道:“為什么要和吳大王的將士起沖突?難道你忘了,是誰救了你的命?”
“大王,這不能怪我,是他們先動手的。”那黃巾小將大聲喊冤,“末將不過是覺得奇怪,問一下吳大王騎兵的馬蹄上為什么要釘鐵圈?然后吳大王的騎兵就要抓末將治罪,末將被迫才還手的。”
“這小子觀察力好仔細!連馬蹄鐵都注意到了!”陶應心中一驚,沒想到黃巾賊隊伍里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才,竟然能夠注意到釘在馬蹄下方的馬蹄鐵,說他是心細如發與聰穎好學也絲毫不為過。
這時,陶基和陳寧等君子軍將領也已經上來解釋,原來君子軍與押糧隊會師之后,這個十七八歲的黃巾小將就一直纏著君子軍的隊伍不放,不斷向君子軍打聽這打聽那,問的還全是君子軍的絕對機密,比方君子軍如何做到沖鋒之中回頭放箭,馬鞍兩旁的繩套又是起什么作用,君子軍將士沒一個理他的,結果這黃巾小將竟然還注意到了君子軍的馬蹄鐵秘密,陶基和陳寧等將被逼無奈,這才生出把這個黃巾小將拿下殺人滅口的念頭。
聽完了陶基等將的解釋,陶應心中大概有了底,便主動向黃劭笑道:“黃大王,誤會,只是誤會,我這些將士脾氣都比較暴躁,三言兩語不對就動人,是我們的不是。好了,就這么算了吧。”
“多謝吳大王。”黃劭見陶應沒有生氣,便也松了口氣,忙又向那黃巾小將喝道:“陳到,還不趕快向吳大王磕頭謝罪?”
“陳到?!”吳大王手里的馬鞭差點落地,沖那黃巾小將驚訝叫道:“你叫陳到?”
“回吳大王,末將正是陳到,字叔至。”黃巾小將陳到同樣驚訝的抱拳回答,又向陶應行禮致歉道:“大王勿怪,可能是末將太多嘴了,問得太多惹惱了大王的將士,末將向大王請罪。”
“小事一樁,舌頭和牙齒都有打架的時候,更何況大活人?”陶應大度的一揮手,又差點想說出招攬陳到的話,但考慮到黃劭就在旁邊,最終還是忍耐了下去,與陳到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后就讓運糧隊繼續行進,要求在天黑前務必抵達陳國城,命令傳達,運糧隊也繼續行進了起來。
當然了,擺脫了黃劭的糾纏之后。陶應趕緊又溜回了君子軍隊伍里,在陶基和年斌等將耳邊吩咐道:“一會到了陳國城下,動手的時候,一定要給我把那個陳到拿下!切記,一定要活的,也絕對不能讓他跑了,那怕讓黃劭跑了。也絕不能讓他跑了!”陶基和年斌等人剛吃了陳到的虧,還道陶應是想秋后算賬,自然一口答應。
與黃劭虛偽客套又走了三十來里。定陵糧隊終于抵達了陳國城下,留守陳國的徐盛也已經打開了城門,率領城中守軍出城迎接。見陳國城池堅固。兵馬雄壯,差不多已經是窮途末路的黃劭當然是歡喜萬分,沒口子的向吳大王感謝道:“多謝大王,多謝吳大王,有這么堅固的城池可守,又有這么雄壯的兵馬守城,看來這一次在下黃劭怎么都能保住性命了。”
“黃大王,那可不一定。”陶應微微一笑,飛快說道:“黃大王,原本我可以饒你不死。但你做孽實在太多,搶錢劫糧,奸淫擄掠,這些年來禍害了太多的無辜百姓,我如果不殺你。實在無法向那些無辜百姓交代。”
“吳大王,你這話什么意思?”黃劭大驚問道。
“這個意思!”旁邊早就等候良久了的孫觀大喝一聲,忽然拔刀一刀砍在黃劭脖子上,手起刀落鮮血濺,黃劭的人頭也飛上了天。與此同時,陶應和孫觀的親兵隊伍也一起拔刀挺槍。迅速包圍其他的黃巾將領,還有就點燃號炮,發出動手信號。
“都給我聽好了!”陶應扯下臉上假胡子,義正言辭的大吼說道:“吾乃大漢徐州刺史府點軍司馬陶應,奉刺史府令為民除暴,為國除奸,特來擒殺汝穎黃巾妖賊!現首惡已誅,從惡不究,跪地投降者,可免一死!”
同時行動的,還有君子軍和徐州步兵,見陶應發出動手信號,立即一起扯去頭上黃巾,揮刀挺槍沖向黃劭隊伍,前方的徐盛隊伍也是齊發一聲喊,一起沖向這邊,定陵黃巾賊的隊伍則一片大亂,紛紛扔下糧車錢車四散奔逃,徐州軍隊則乘機殺人奪糧,驅散賊眾,而被陶孫親兵包圍的黃巾眾將見大勢已去,也只能是趕緊扔下武器,雙膝跪地大叫投降,無一例外的成為了徐州軍的俘虜。
這邊大局剛定,陶應馬上就迫不及待的率軍沖向陳到所在的糧隊位置拿人,開始陶應還擔心陳到身手了得陶基等人拿不下他,然而到得現場之后,讓陶應喜出望外的是,陳到不僅沒有逃走,還已經扔下了武器任由君子軍士兵將他五花大綁,陶基還喜氣洋洋的主動迎了上來,笑道:“二哥,這個妖賊拿下了,二哥你看是把他車裂還是剝皮,小弟請令監刑。”
“這么順利?”陶應驚奇問道:“他的身手那么好,你這么快就把他拿下了?”
“這個妖賊被小弟嚇傻了,根本就沒跑,小弟剛一沖到面前,他就馬上扔下了武器投降。”陶基笑嘻嘻的答道。
“就你也能把他嚇傻?不可能吧?”陶應笑了,但懶得和拿人有功的堂弟計較,只是下馬走到陳到面前,沖陳到微笑問道:“叔至將軍,你為什么不跑也不反抗?難道你就不怕我這個堂弟記仇?”
“跑有什么用?”陳到鎮定的答道:“如果將軍的將士記仇,一定要找末將算舊帳,末將的兩條腿能跑得過將軍麾下將士的戰馬四條腿?與其浪費力氣,還不如留下來省點力。”
“頭腦果然很清楚。”陶應笑得更是開心,又問道:“叔至將軍,那你為什么不反抗呢?以你的身手,殺幾個我軍將士給黃劭報仇,也不是什么難事吧?”
“恨黃劭不聽我言,我早就不想給他賣命了。”陳到低頭,恨恨說道:“我投入他帳下半年來,雖屢立戰功,但他就是不聽我的逆耳忠言,我勸他整頓軍紀精練士卒他不聽,勸他修葺城墻加固城防,他舍不得那點錢糧,就在昨天晚上,我還在勸他要小心將軍你乘機吞并,千萬提防將軍你擒賊先擒王,對他突然下手,他還是不聽。苦口婆心到了這個地步,我也算報答了他的收留之恩了,也沒必要再給他陪葬了。”
“那你就不怕我殺了你?”陶應又好奇問道:“要知道,你剛才還是冒犯了我的軍威的,你就不怕我記仇,找你秋后算賬?”
“將軍如果要殺末將,早就動手了。”陳到更加冷靜的答道:“剛才末將以一敵十,仍然打傷了好幾位將軍的麾下將士,將軍是親眼目睹了的,如果將軍有意想要末將的命,完可以借口末將冒犯將軍的軍威,要求黃劭將末將拿下,或是重責軍棍,或是暫且拘押,讓末將無法繼續反抗,然后動手時便可將末將輕松誅殺。但這些將軍你都沒做,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末將就已經明白,將軍你不想要末將的命。”
陶應仰天大笑,然后拔出陶基的腰刀,親手割斷陳到身上的繩索,誠懇的說道:“陳將軍,你是人才,難得的人才,只是在黃巾賊隊伍里埋沒了,不知你可愿意到我麾下效力?我可以保證,在我的隊伍里,你一定能夠大展拳腳,大放光彩,成為一名真正的名將!”
“末將早有此意。”陳到大喜過望,趕緊向陶應雙膝跪倒,朗聲說道:“末將陳到,愿為將軍效力,鞍前馬后,赴湯蹈火,誓死相隨!”
“好!好!吾得將軍,有臂膀矣!”陶應大笑著攙起陳到,之前的一切擔心也終于放回了肚子里,還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他娘的,終于有一個象樣的打手了,以后再碰到單挑斗將,也終于不用再派關宇張非呂奉鮮上場丟丑了。”
“等等!”嘀咕到這里,陶應又猛然想起一事,心中又暗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汝南這邊應該還有一員猛將在野,是誰呢?我怎么想不起來了?”(文昌書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