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那枚傳國玉璽,能不能讓我看一看?”
剛撤回廣陵城中,也是剛回到徐州軍隊議事用的廣陵太守府大堂,陶基就第一個沖到陶應面前,滿臉諂媚的請求陶應出示傳國玉璽,章誑、謝炎和徐盛等徐州大小將領也把陶應圍得水泄不通,爭先恐后的要親眼目睹陶應坑蒙拐騙來的傳國玉璽,那枚傳說中和氏璧雕刻而成的傳國玉璽。
“想看都可以看,圍這么緊干什么?散開點,散開點。”陶應埋怨著推開周圍的將領,解下系在背上的包裹,取出傳國玉璽順手扔給陶基,沒好氣的罵道:“喏,想看就看個夠,土包子,大驚小怪。”罵完了,陶應竟不理會那枚傳國玉璽的下落,徑直到了后堂沐浴更衣。
“二哥你別扔,這可是傳國玉璽!傳國玉璽!”
陶基被陶應的粗暴動作嚇得殺豬一樣慘叫,手忙腳亂的幸好一把接住,拿在手里仔細翻看,徐州眾將也一窩蜂的圍到陶基旁邊,湊近了欣賞這枚有著無數傳說故事的傳國玉璽,為了誰先看誰先摸還發生口角爭執,只有君子軍的軍師魯肅沒去湊這個熱鬧,坐到了一旁翻看軍中公文,統計這幾日來大站中消耗的武器輜重,著手準備下一階段的戰事。
直到兩天沒洗臉的陶應沐浴更衣完了,換了一身書生打扮重新回到太守府大堂,徐州眾將才基本把那枚傳國玉璽傳看了一遍,陶基則很忠心的一直守護著傳國玉璽,監督著最后一名徐州將領翻看欣賞了傳國玉璽后,陶基又把玉璽討回,正要交還給陶應處置,卻又瞟見魯肅坐在一旁翻看竹簡,便好心的把玉璽捧到魯肅面前,笑著說道:“軍師,你還沒看這枚傳國玉璽吧?抓緊時間看看,然后我好交還兄長。”
“多謝三將軍好意,但在下沒興趣,不想看。”魯肅頭也不抬的答道。
“怎么?”陶基一楞,忙問道:“軍師,難不成你也象那些迂腐書呆子一樣,覺得我二哥這枚傳國玉璽得來的手段不光彩?”
“什么光彩不光彩?”魯肅終于停止翻閱竹簡,抬起頭來淡淡說道:“難道孫堅父子當年乘亂藏匿吞沒這枚傳國玉璽,就很光彩了?公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可?”
“那你為什么不看這枚傳國玉璽?”陶基徹底糊涂了。
“因為在肅眼中,這枚傳國玉璽與毒蛇猛獸毫無區別,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燒身,招來潑天大禍,所以我連碰都不想碰。”魯肅平靜答道。
“子敬這句話說得太對了。”陶應捧著茶盅插口說道:“在我眼中,這枚傳國玉璽,也是和洪水猛獸一樣的可怕,捧在手里,就和把一條毒蛇揣在懷里一樣危險,只有三弟你們這些笨蛋把這塊破石頭當成寶貝,簡直就是丟人現眼,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聽到陶應這番話,陶基和章誑等人當然是滿頭霧水,一直面無表情的魯肅則松了口氣,向陶應拱手說道:“看來在下真是誤會公子了,在下還擔心公子你會動貪念,既然公子能明白這個道理,那在下也就可以放心了。但在下還是要提醒公子一句,此傳國玉璽乃是不詳之物,萬不能留,留則招禍!”
“那是當然,我傻了才會把這枚傳國玉璽留下,這么危險的玩意,留在手里一天都會惹禍!”陶應的回答讓魯肅徹底放下了心,也讓陶基等人徹底的糊涂了。
“二哥,軍師,你們到底在說些什么,我怎么一點都聽不懂?”陶基忍不住試探著問道:“聽二哥和軍師的口氣,你們該不會想把這枚傳國玉璽又送出去吧?”
“不送出去,留下來做什么?”陶應一笑,反向陶基問道:“三弟,如果我們把這枚傳國玉璽留下,你覺得會有什么后果?我們徐州周邊的曹操、袁術、袁紹和呂布等人,又會有什么動作?”
陶基除了太年輕和見識太少之外,頭腦其實并不笨,聽陶應這么一問,陶基很快就醒悟了過來,驚叫道:“二哥說得對,這塊傳國玉璽我們不留,一旦留下,我們周邊的強敵絕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興兵問罪,伸手來搶!”
“不錯,三弟終于有點長進了。”陶應笑道:“我們徐州五郡比較富庶,軍力也比較薄弱,向來就是周邊諸侯眼中的羔羊魚肉,早就對我們徐州是垂涎三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如果再把這枚傳國玉璽留在手中,馬上就給了這些豺狼餓虎興兵問罪的借口,也給了他們吞并徐州的機會,所以在我們實力沒有壯大到足以雄霸天下之前,這枚傳國玉璽還不配被我們擁有,只能把它趕緊甩出去,稍微拖延一下,就有可能招來滔天大禍。”
聽到陶應這番話,徐州眾將面面相覷,既覺得陶應說得有道理,又覺得太過可惜,難得被陶應夸獎的陶基也是既高興又遺憾,“還是二哥比我高明,早就想到了這些,就是太可惜了,傳國玉璽啊,就這么拱手讓人,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當然也心疼,但沒用,我們現在還太弱了,打一個剛出道的孫策都這么吃力,就更別說老成精的曹操、呂布和袁紹這些人了。”陶應聳肩攤手,又把傳國玉璽從陶基手里要回來,玩弄欣賞著說道:“再說了,我也曾經在眾人面前折箭為誓,要把這枚傳國玉璽送還大漢天子,如果我背信食言,將這傳國玉璽留下藏匿,豈不要象孫堅一樣,死于刀箭之下?”
“公子所言極是,你已經發誓要把傳國玉璽送還天子,不能違背誓言。”徐州老將章誑比較迷信,附和道:“傳說當年孫堅得到這枚玉璽之時,袁紹威逼他交出,他矢口否認,還發誓說他如果私匿玉璽,就讓他死于刀箭之下,最后果真應了這樣的誓言。剛才聽說公子你也發過這樣的誓言,既然如此,末將認為公子你最好還是遵信守諾,千萬不能重蹈孫堅的覆轍。”
“那我們就乘著袁術大軍還沒有圍城,趕快把傳國玉璽送回徐州城交給伯父,請伯父他老人家派人把玉璽送到長安,奉還大漢天子。”陶基建議道:“這么一來,天子大喜之下,肯定會給伯父加官晉爵,二哥你也肯定能撈一個朝廷官職和爵位。”
“剛夸了你兩句,怎么就又說傻話了?”陶應笑罵道:“傳國玉璽何等珍貴,徐州與長安又遠隔千里,我們的送璽使者不管是走那一條路,都必須要穿過其他諸侯的地盤,其他的諸侯能不起貪念?能讓我們的使者帶著傳國玉璽通過他們的地盤,到長安請功邀名?我們周邊的諸侯,那一個是這樣的傻子?”
“送不到天子面前,那怎么辦?”陶基面露難色。
“簡單。”陶應抿了一口茶,淡淡說道:“既然我們沒辦法把傳國玉璽送到天子面前,那我們就可以推托別人送還天子,先把這枚傳國玉璽交給一個實力足夠的諸侯,請他幫忙,替我們把傳國玉璽送還天子。這么一來,我既兌現了誓言,傳國玉璽也可以平安送還天子手中,幫我們忙的諸侯也可以跟著撈點功勞,皆大歡喜。”
“二哥,你又說書呆子話了。”陶基埋怨道:“請別人把傳國玉璽送還天子,你就不怕那個諸侯把這枚傳國玉璽給扣下了?”
“寧教天下人負我,休教我負天下人。”陶應眼皮都不眨的說道:“我以誠意待人,人必以誠意待我,我相信不管我委托那一個諸侯送還玉璽,他必然都會顧念君恩,遵守承諾,替我把玉璽轉送到天子面前。”
陶基大急,正要反駁陶應的胡說八道,陶應卻揮手阻止他的質問,轉向旁邊的魯肅問道:“軍師,依你之見,我應該拜請那一位諸侯送還玉璽?”
“公子心中已有成算,又何必問我?”魯肅微笑著反問道。
“我心中確實是有成算,但還是那句話,我的戰略目光不如軍師。”陶應答道:“所以還請軍師不吝賜教,以正謬誤。”
“那在下就冒昧直言了。”魯肅也不客氣,朗聲說道:“依肅之見,徐州周邊群雄中,曹操應該首先排出,曹賊素以奸詐著稱,不會看不穿公子用意,把玉璽給他毫無用處。北面的袁紹和公孫瓚正在死戰,不決出雌雄前無力南顧,等他們分出勝負后,公子你也差不多用不著怕他們了,所以他們也可以排除。呂布反復無常,貪似豺狼又實力較弱,把玉璽給他既無必要,又有可能讓他認為公子你軟弱可欺,對徐州貪念更生。南面的劉繇、嚴白虎和王朗等人皆是庸碌無能之輩,公子你不去收拾他們,他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所以他們也不用考慮。”
“至于最后那個諸侯。”魯肅在這頓了一頓,微笑說道:“無論是戰略需要還是戰術需要,他都是最理想的托付人選,而且把傳國玉璽交給了他,公子還有再次取回玉璽的機會。”
陶應露齒一笑,道:“軍師,看來我們又想到同一點了,不知軍師可愿辛苦一趟,去擔任這個使者?”
“公子差遣,肅敢不從命。”魯肅一口答應,與陶應對視哈哈大笑,旁邊的陶基和章誑等徐州眾將則滿頭霧水,不知陶應和魯肅說的到底是誰,又究竟有什么戰略戰術目的?
…………
陶應和魯肅哈哈大笑的同一時間,孫堅和孫策父子的兩個舊部程普和黃蓋卻是在哇哇大叫,怒火沖天,因為他們根本就沒來得及帶著孫策的尸首登船渡江,就被袁術軍大將陳芬率領的水師堵在了岸上,然后船上袁術軍迅速登岸,把幾百孫策殘兵迅速包圍,逼著孫策殘軍放下武器投降,孫策殘軍里的少部分袁術軍士兵很痛快的就放下武器,而黃蓋和程普權衡再三,終于還是放下了武器暫時保住性命,在陳芬面前極力為孫策辯白,言明孫策并無反叛之心。
讓程普和黃蓋憤怒萬分的是,陳芬根本就不聽程普和黃蓋的半點解釋,一口拒絕將孫策尸體送到曲阿交給孫堅遺孀的請求,決定孫策的尸體先行送往壽春,交給袁術處置。同時陳芬又解除了所有孫堅舊部將士的武裝,暴斂天物的把這些百戰精兵打散編制,放到了戰船上當出苦力的搖槳水手,程普和黃蓋也被解除了武裝打入了囚車,連同孫策的尸體一起送往壽春,交給袁術處置。
程普和黃蓋還不算慘,最慘的人還是孫堅的舊從事官朱治,為了給孫策報告紀靈出兵的消息,朱治拋棄了他在壽春的妻兒老小單騎出逃,結果孫堅的舊恩倒是報了,這會再次落到袁術軍手中時,朱治甚至連到袁術面前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陳芬按照袁術的命令拿下斬首,他在壽春的妻兒老小,也已經早被關入大牢,等待被貶為奴仆的命運。
比較幸運的人是周瑜,因為周瑜并非孫堅舊部,又是以巢湖長的身份率領民間義勇加入袁術軍,所以陳芬也沒有過于難為周瑜,還決定把周瑜收編入伍,和其他的孫策殘部隊伍里的袁術軍士兵一樣,繼續留在袁術軍隊伍里當兵吃糧。然而周瑜并沒有接受陳芬的好意,還主動對陳芬說道:“陳將軍,請把在下也打入囚車,送到壽春去交給左將軍吧,孫策是在下的總角之好,他的一切在下都知道,請將在下送去獻給左將軍,左將軍一定會重賞于你。”
“你這話什么意思?”陳芬驚訝問道:“難不成,你想到主公面前揭發孫策小兒的罪行?”
“不錯。”周瑜也不顧遠處程普和黃蓋等人瘋狂怒吼,無比平靜的點頭答道:“孫策確實有不臣之心,也有對左將軍的不敬之語,孫策這次出兵廣陵的其他打算,在下也一清二楚,在下愿意戴罪立功,當面向袁公揭發孫策的種種罪行。”
說到這,周瑜頓了一頓,又道:“陳將軍,在下也算是名門之后,在下的祖父周景公與伯父周忠,都曾出任大漢太尉一職,在下的父親周異,也曾出任洛陽令,他們都與左將軍有過一面之緣,所以袁公一定會接見我,更不會責怪將軍小題大做。”
周瑜把話說到了這一步,陳芬當然不可能拒絕,所以陳芬也不再猶豫,馬上就答應了周瑜的請求,決定把周瑜連同孫策的尸體和程普、黃蓋等人一起送往壽春,交給袁術發落。但是壽春距離長江實在太遠,把周瑜等人押往壽春反倒不如走陸路方便和快捷,所以陳芬很快就安排了一隊人馬押送周瑜等人西進,陳芬率領的袁術軍水師則暫時駐扎在廣陵渡口,一邊封鎖廣陵徐州軍與袁術軍另一個敵人劉繇的聯系,一邊等待紀靈率領的主力抵達,或者等待來自袁術的下一道命令。
孫策剛死,與孫策親如手足的周瑜就如此翻臉無情,還連到袁術面前揭發孫策罪行戴罪立功的話都說了出來,黃蓋和程普二將當然是暴跳如雷,大罵周瑜無情無義,禽獸不如,周瑜則是默默無語,任由程普和黃蓋如何大罵都充耳不聞,就好象已經忘記了與孫策的手足之情一樣。只有到了夜深人靜之時,周瑜才會縮在囚車一角默默落淚,口中喃喃自語,“伯符,你不要急,請再耐心等待幾天,我一定會把陶應小兒,送去給你做伴…。”
因為這一次路上沒有君子軍搗亂,押解周瑜等人返回壽春的袁術軍走得很快,才用了四天多時間就把周瑜等人送到東城,而紀靈率領的袁術軍東征主力也已經抵達了東城,駐扎進了孫策替袁術拿下的東城城外,只是紀靈已經收到了孫策全軍覆沒的消息,無法繼續執行捕拿孫策問罪的任務,所以紀靈也沒有繼續東進,正在東城縣城里花天酒地的等待袁術的命令,到底是繼續東進拿下廣陵,還是收兵返回壽春?
看到紀靈按兵不動,盡管紀靈并沒有說見不見周瑜等人,周瑜還是主動的在囚車里大喊大叫,請求紀靈接見,還說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要當面稟報紀靈,也有一個天大的功勞要送給紀靈。看守無奈,只得向紀靈稟報此事,紀靈也萬分好奇,下令將周瑜押進東城,抽時間見了周瑜一次。
滿身鐐銬的被押到紀靈面前,一向自命清高的周瑜難得露出了一些諂媚之色,先是在紀靈面前雙膝跪下行禮,又自己報了家世和姓名,讓紀靈對自己產生好感后,周瑜又滿臉諂媚的說道:“恭喜紀將軍,賀喜紀將軍,有一個天大的功勞,已經在等著將軍你去拿了。”
“什么天大的功勞?”紀靈好奇問道。
“不知將軍可曾聽說過傳國玉璽?”周瑜笑嘻嘻的說道:“之前民間傳言,董卓之亂時,那枚傳國玉璽落入孫堅之手,不知將軍可曾聽說過?”
“怎么沒聽說過?”紀靈沒好氣的說道:“我主還再三質問過孫策小兒,要求孫策小兒獻出傳國玉璽,那小兒矢口否認,一口咬定此事只是傳聞。”
“孫策小兒在撒謊。”周瑜換了一副嚴肅神色,道:“傳國玉璽不僅在孫策手中,在下還曾經不只一次的親眼見過,五龍交紐,銘有‘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字。”
“真在孫策手里?”紀靈跳了起來,大怒道:“那傳國玉璽現在在那里?陳芬為什么沒有派人送來?”
“將軍不要誤會,此事并非陳芬將軍貪墨,而是那枚傳國玉璽已經易主了。”周瑜趕緊替陳芬辯解,又把陶應騙走傳國玉璽一事向紀靈詳細說了一遍——其實陳芬也從袁術舊卒口中聽說了此事,并且在書信中向紀靈稟報了此事,只是咱們的紀靈將軍只顧著花天酒地,還沒來得及看信而已。
聽了周瑜的介紹,又迅速拿出陳芬的書信觀看,確認了周瑜沒有說謊,紀靈頓時勃然大怒,“好個孫策小兒,原來傳國玉璽果然在你手中!好個陶應小兒,玉璽乃是天子之寶,你小小一個無官無職的徐州牧次子,也敢奪走藏匿!”
“紀將軍,這是你為主公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請不要錯過。”見火候已到,周瑜立即慫恿道:“玉璽乃是天子之寶,袁公定然不會坐視此寶落入陶應手中,將軍還請盡快揮師東進,直逼廣陵城下,攻破廣陵拿回玉璽,獻于袁公面前,袁公大喜之下,必然重賞將軍。且陶應小兒雖然擊敗了孫策逆賊,自身傷亡也十分巨大,將軍此刻東進攻城,正好可以收到趁虛而入的勸效,拿下廣陵,易如反掌!”
“不錯!”紀靈一拍面前案幾,咬牙說道:“傳國玉璽這樣的天子重寶,豈能被那陶應小兒獨占?我當立即揮師東進,替主公奪回此寶!”
“將軍請放心去吧。”周瑜乘機說道:“還有,請將軍速速派人將在下押赴壽春,在下到了袁公面前之后,一定會向袁公稟明此事,請袁公為將軍速發糧草救兵,拿下廣陵奪回此寶。”
“你也可以乘機脫罪是不是?”紀靈看著周瑜笑道。
“讓將軍說中了,在下確實急于將功贖罪。”周瑜慚愧的低下腦袋,又飛快抬頭說道:“再有,紀將軍,在下與陶應小兒交手多次,深知他的戰法戰術,若蒙將軍不棄,在下愿將陶應君子軍的戰法戰術合盤道出,向將軍獻上破敵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