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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又生詭計

  拼耐心孫策當然拼不贏陶應,君子軍本來就是專門為了野戰而打造,除了弓箭之外,糧草和馬料都對后勤補給要求極低,即便斷了糧也有味道不好但熱量豐富的馬奶可喝,在野外持久消耗戰中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而可憐的孫策軍呢,士兵需要軍糧,戰馬需要精馬料,每天都要消耗龐大的糧草,又沒有后勤補給,糧草吃一點少一點,又怎么可能拼得過連戰馬都產糧的君子軍?

  所以這么拼了幾天后,孫策軍上上下下都開始沉不住氣了,狡猾的君子軍這次不再直接偷襲騷擾,而是通過旗幟、口號和戰鼓間接騷擾,既節約了寶貴弓箭,又迫使孫策軍放慢腳步,在行軍過程中無謂消耗大量糧草,三天都還沒走出一百五十里。心急如焚的孫策軍將領多次請令追擊,但孫策和周瑜卻懼怕君子軍那恐怖的機動力,說什么都不肯答應,硬著頭皮繼續龜速行軍。還好,君子軍也害怕孫策軍的強弩陣,沒敢沖近放箭,孫策軍的傷亡才沒有繼續擴大。

  除了糧草消耗巨大外,更讓孫策和周瑜擔心的還是君子軍的毒箭,也不知道君子軍在箭鏃上喂了什么鬼毒,受傷三四天后,將近兩成的傷兵傷勢開始惡化,傷口流膿不止,士兵不斷的發燒和四肢抽搐,無比痛苦的悲慘死去,軍隊郎中束手無策,甚至就連孫策的傷口都出現了惡化跡象,左腿上的一個貫穿傷流出濃水,雖然孫策害怕影響軍心不敢聲張,但是孫策軍隊伍里還是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士氣大泄,都害怕與君子軍交戰,更害怕君子軍的恐怖毒箭。

  面對如此惡劣的形勢,孫策嘴上再怎么強硬,內心里無比后悔選擇陶應的君子軍做為自己獨立第一戰的對手了,這那里是一隊道德君子啊?簡直就是一群比狐貍還狡猾豺狼,一窩讓人防不勝防的毒蛇,稍不留心就有可能被他們一口咬中,留下致命重傷!放棄攻打廣陵的計劃,先行撤回壽春休整的打算,也開始在孫策腦海里醞釀成形。

  如果不是后來發生的一件事,或許進退兩難的孫策可能就已經下令撤軍了,但是……

  九月初七這天,當孫策軍逼近堂邑正式踏入廣陵郡境內后,龜速前進的孫策軍剛經過一次君子軍的騷擾,后方忽然趕來了一隊輕騎,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袁術的親信兼從弟袁胤。剛一見面,袁胤拿出袁術親筆手令,開門見山的就向孫策說道:“伯符將軍,主公手令,命你立即回軍壽春,另有要事商議。”

  “主公令我回去?為何?”孫策萬分詫異,旁邊的周瑜、程普和黃蓋等人也是面面相覷,心說難道我們的窘境已經被袁術知道了,所以宣我們退兵?

  “自然是有大事。”袁胤的神色似乎有些緊張,不住悄悄打量左右,就好象在害怕孫策忽然動粗一般,還催促道:“伯符將軍請不要多問了,主公沒什么惡意,只是覺得這個時候攻打廣陵未免有趁火打劫之嫌,會被天下人恥笑,所以宣你退兵,攻打廣陵一事,暫時作罷。”

  袁胤不這么說還好,本就被君子軍的流氓戰術騷擾得暈頭轉向的孫策可能就真的退兵了,但袁胤偏偏說什么袁術怕被天下人恥笑,孫策和周瑜等人就是想不疑心都不行了,一起心說袁術老兒也知道什么叫禮義廉恥,也怕什么趁火打劫被別人恥笑?他的德行人品,恐怕只比那個滿嘴仁義道德、滿肚子雞鳴狗盜的陶應小兒好點不多吧?

  狐疑之下,孫策和周瑜悄悄交換了一個眼色,孫策向袁胤行禮說道:“袁將軍請稍侯,待末將與眾人商議一下,然后再與你協商退兵一事,來人,大軍停止前進,給袁將軍準備酒菜,請袁將軍下去休息。”

  孫策的親兵答應,過來邀請袁胤到車隊中用飯,袁胤見孫策態度和藹,又見孫策軍沒有動武跡象,這才放下了心來,隨著孫策親兵到車隊中用飯。而袁胤前腳剛走遠,周瑜這邊立即就壓低了聲音向孫策提醒道:“伯符,事情不對,袁胤小兒只怕來意不善,還不斷的偷看左右,似乎對我們十分警惕。”

  “我也留心到了。”孫策點頭,又疑惑道:“壽春到底是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袁術會突然命令我撤軍?”

  “這個不知道。”周瑜搖頭,又咬牙說道:“但我看得出來,袁術老兒這一次召你回師,肯定沒安任何好心,只怕伯符你撤回壽春之時,便是你大難臨頭之時。”

  孫策心中一凜,也覺得周瑜言之有理,自己在袁術帳下雖然與橋蕤、張勛等人交好,又有袁術的謀士呂范暗中相助,但也和紀靈、楊宏、袁胤等眾多袁術軍文武不對付,尤其是袁術兩大親信陳紀和劉勛,因為爭奪九江和廬江太守的位置,更是與自己結下了不共戴天的大仇。現在袁術莫名其妙的突然召自己回兵,肯定是已經對自己生出了疑心,倘若現在就撤軍回去,只怕馬上就有可能大難臨頭了。

  “伯符,就象你那天晚上說的一樣,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再想回頭就是死路一條。”周瑜也不愧是孫吳前期的首席智囊,一眼看穿了眼下的局勢,低聲向孫策說道:“唯一的生路就是繼續向前,拿下廣陵為立足地,然后再圖大業!”

  “繼續向前?”孫策有些猶豫。

  “公瑾,你讓少將軍這么做,是不是太危險了?”旁邊的程普反對道:“袁術宣召我軍回師,雖然突然,但未必一定就是惡意。如果少將軍抗令不遵堅持向前,又拿不下廣陵,那少將軍以后可怎么辦?”

  “袁術如果沒有惡意,那沒好辦。”周瑜冷靜的說道:“伯符可以告訴袁胤,就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眼下我軍距離廣陵已經不足兩百里,就此放棄未免可惜,請袁胤回復袁術,軍情如火,不容耽擱,請恕抗令之罪。如此一來,若袁術沒有惡意,對他是一個交代,若袁術懷有歹意,或是已經猜忌伯符,那么必有舉動,屆時伯符既可以隨機應變,又可以防范萬一,避免撤軍班師回去羊入虎口。”

  “公瑾此言甚善,就如此行事。”孫策一聽正對胃口,立即同意了周瑜的建議。當下孫策領了周瑜和黃蓋等人來到車隊,尋到前來傳令的袁胤,當面向他解釋原因,就說自軍距離廣陵已經不到兩百里,就此撤軍班師未免可惜,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借口拒絕撤軍,并且請求袁胤代為解釋,懇求袁術的原諒。

  出乎孫策和周瑜等人的意料,聽到孫策的答復后,袁胤不僅沒有因為孫策抗令而大發雷霆,反而一口答應替孫策在袁術面前求情,并且立即提出告辭,孫策雖隨口挽留,但袁胤說什么都不肯耽擱,連酒飯都沒有吃完,領上了十余從騎便匆匆上路,返回壽春報信去了。

  也是直到送走了袁胤,孫策才終于醒悟過來,失聲驚叫道:“不好!袁術肯定是已經懷疑我了,不然的話,我抗令不遵,與我不和的袁胤豈能善罷甘休?袁胤一口答應我的請求,又匆匆告辭離去,定是怕我加害于他,對我十分警惕。”

  “有理,看來定是有小人在袁術進讒了。”周瑜附和,又建議道:“伯符,事不宜遲,我等必須立即進軍,越早抵達廣陵越好,陶應小兒如此千方百計的延緩我軍進兵,想來他的廣陵城防定未準備完善,我軍越早抵達廣陵,攻下廣陵的把握越大。”

  “也只能如此了。”孫策當機立斷,轉向眾將吩咐道:“傳令全軍,加速前進,兵不能住步,馬不能停蹄,全速趕往廣陵!”

  眾將唱諾,孫策又向程普吩咐道:“程老將軍,從現在開始,我把所有的騎兵共九百人全部交給你,陶應小兒再來騷擾,你馬上率軍出戰追擊,以強弩壓制他的弓箭,將他驅逐離開。但切記,追擊不可超過十里,追出十里,立即回軍,只要你牽制住陶應小兒的君子軍,我軍步兵就可以乘機行軍!”程普抱拳,大聲唱諾。

  命令傳達,孫策軍終于放棄了守備嚴密的烏龜陣,人加步馬加鞭的向東行進,君子軍斥候將消息反饋到陶應面前,陶應大喜過望,知道孫策終于是沉不住氣不惜代價的全速進軍了,立即率領君子軍出擊,再一次殺到孫策軍隊伍的側翼騷擾,早已嚴陣以待的孫策軍騎兵也在程普的率領下迅速出擊,在廣陵郡西部的開闊地帶展開騎兵大戰——準確來說,應該是展開超越這個時代的騎兵大戰,沒有這個時代常見的武將單挑,也沒有騎兵混戰,攪在一起持刀互砍,有的只是強弓硬弩的對射,不斷的迂回穿插,在運動戰中尋找勝機。

  打這種超越時代的騎兵戰,從成立那天開始就是為了打這種騎兵戰而訓練的君子軍當然是大占便宜,雖然孫策軍騎兵的強弩確實射程超過君子軍的弓箭,也能做到一手攥韁一手抬弩射擊,但強弩的射擊頻率又實在太慢了,還得勒住戰馬雙手裝箭絞弩,遠不如君子軍的弓箭靈活,所以君子軍基本上只要躲開孫策軍強弩的第一波射擊,然后就可以放心大膽的靠近放箭殺人了,第一場騎兵大戰下來,孫策軍就付出了接近百騎的代價才把君子軍攆出十里之外,但君子軍也損失了十名貴比黃金的將士。

  弓弩射程差距上吃了一次虧,陶副主任自然不會再上一次當,再一次發起騎兵戰時,陶副主任就兵分了兩路,先讓一隊君子軍吸引住了程普的騎兵,調虎離山把程普引走,另一隊乘機偷襲孫策軍的步兵,一邊螞蟻啃骨頭的射殺孫策軍步兵,一邊遲滯孫策軍的進兵速度,迫使孫策軍停止前進,結陣還擊。與此同時,讓部分君子軍裝備強弩彌補馬弓射程不足的計劃,也開始出現在陶應的考慮計劃之中。

  如此你來我往的拉鋸,各有傷亡打了兩天,在孫策軍進入輿國縣境內后,君子軍的所有羽箭儲備也全部打完,被迫結束了這次不算十分成功的游擊作戰,甩開程普的追擊奔襲回了廣陵城,返回廣陵主持廣陵保衛戰。

  為什么說君子軍的這次戰斗不算十分成功呢?因為君子軍的目的是把孫策軍牽制十天半個月,結果九月初九就被迫返回廣陵,雖然孫策軍至少還需要一天時間才能抵達廣陵,但也總共只牽制了孫策軍十來天時間,只能算勉強完成任務,同時還付出了六十余名君子軍將士的寶貴生命,可謂是得得不償失,虧本虧大了——至少一舉干掉孫策軍老將韓當和近千孫策軍的陶副主任覺得自己吃了大虧。

  靠著蒙古馬的變態耐力,君子軍在九月初九的夜里就回到了廣陵城中,讓已經疲憊不堪的陶應松了口氣的是,君子軍這些天也不算白辛苦,鄰近的輿國和江都兩縣百姓都已經全部撤進了廣陵城,同時轉移走了兩座縣城里的所有糧食,沒留一顆米和一粒糧給孫策軍,成功完成了堅壁清野的任務。與此同時,廣陵城的城防也得到了極大完善,該加固的地方都已經加固,該挖深的壕溝也已經挖深,還引入了中瀆河水灌滿,讓孫策軍的攻城車和云梯車都難以直接靠近。

  進了廣陵城,陶應先是安排了受傷的君子軍將士和戰馬到郎中和獸醫處治療,又不厭其煩的交代了徐州將領給君子軍將士準備高蛋白質和維生素豐富的食物,這才領著魯肅隨章誑回到了廣陵太守府,討論下一步軍情。而回到太守府后,廣情博愛的陶副主任少不得向章誑問起某人的情況,“章將軍,林清那個小丫頭,怎么也不來迎接我凱旋?”

  “本來是來了的。”章誑微笑著說道:“在城樓上看到公子你安然無恙,她就有回去休息了,還說只要你沒死就行,她就不用擔心替你收尸麻煩手腳了。”

  “這個小丫頭,說話可真不吉利。”陶應苦笑,拿這個傲嬌的丫頭毫無辦法,只得暫時把她的事放在一邊,把魯肅拉到章誑面前介紹,魯肅和章誑互相見禮客套,算是正式合伙落草。

  “公子,怎么樣?”和魯肅客套完了,章誑迫不及待的問道:“這一次出征,戰果如何?”

  “干掉了孫堅舊部韓當,孫策軍步騎大概干掉了八九百千把人。”陶應輕描淡寫的答道。

  “干掉了韓當?”章誑驚呼起來,“那個隨著孫堅大敗董卓軍的韓當,被公子你干掉了?”

  陶應點頭,又正色說道:“章老將軍,君子軍的戰果多少并不要緊,決定廣陵保衛戰的,關鍵還是你手下的六千步兵,接下來的守城大戰,可就要看你的了。”

  “這點請公子放心。”章誑自信的答道:“末將麾下的將士,野戰或許還及不上孫策小兒麾下的百戰老卒,但是守城戰,末將有信心和孫策小兒較量一把。”

  “章老將軍,恕晚輩直言,晚輩不敢放心。”陶應搖頭,沉聲說道:“孫策小兒軍隊的戰斗力與組織能力,晚輩這幾天已經是親眼目睹了,老實說,和我們徐州的普通軍隊相差太大了。說直白一點吧,一個孫策軍士兵,在野戰中能抵得上我們三個徐州兵,攻城戰中,也能抵得上我們兩個徐州兵!而到了列陣而戰時,三百孫策軍老卒,就足以大破我們的上千徐州軍!”

  “孫策小兒有這么厲害?公子是否夸大了?”章誑有些驚訝。

  “絕無半點夸大。”陶應搖頭,嚴肅說道:“不是晚輩自夸,能夠在晚輩君子軍的不斷騷擾偷襲面前,能夠做到處變不驚和絲毫不亂的軍隊,天下還沒有幾支,但孫策小兒的隊伍不僅做到了這點,孫策小兒還能夠因地制宜的隨機應變,反過來設計包圍我軍,甚至邊打邊學創建克制君子軍的騎弩兵,如此軍隊和如此主帥,都絕對算得上天下罕見。我們紀律渙散又精銳盡失的徐州軍隊,實在難是他們的對手。”

  章誑將信將疑,還有點不服氣,但考慮到徐州軍隊主力盡失,廣陵守軍又有三分之二都是從笮融叛軍中投降過來的降兵,整體戰斗力和單兵戰斗力都肯定及不上孫策麾下那些百戰老兵,最終還是勉強認同了陶應的觀點。當下章誑又問道:“公子,那依你之見,廣陵保衛戰我們該怎么打?”

  “晚輩這幾日冥思苦想,又與魯肅軍師仔細商議,再三研討,決定調整一下廣陵保衛戰的作戰方略。”陶應答道:“第一,君子軍改變既定計劃,暫不出城牽制孫策小兒,留在廣陵城中幫助老將軍你守城。第二,先在廣陵保衛戰中的打一個有把握的小勝仗,鼓舞士氣,振奮軍心,先給廣陵軍民建立起守城必勝的信心,然后再圖謀破城之策。”

  “打一個有把握的小勝仗?”章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忍不住說道:“公子,你不會是又犯書呆了吧?世上那有必勝之仗?況且公子你也說了,孫策小兒的百戰老卒,遠勝過我們徐州軍隊,想能一定打敗他們,豈不更難?”

  “有。”陶應微笑,道:“我與軍師思得一計,定可擊敗孫策,也可以重創孫策小兒麾下那批百戰老兵。”

  “公子有何妙計?能否賜教?”章誑好奇問道。

  “很簡單。”陶應笑道:“請章老將軍派人去秘密拜會孫策小兒,就說你受了晚輩的氣,準備把廣陵城獻給孫策小兒,然后再在一個晚上悄悄打開廣陵北門,迎接孫策小兒的軍隊入城,等到孫策小兒的軍隊進入廣陵北門的甕城,我們馬上放下千斤鐵閘,把孫策小兒的前鋒關在甕城之內甕中捉鱉,接著就是放火燒,也能把甕城里的孫策小兒隊伍全部燒死了。”

  “公子讓末將詐降?”章誑眼睛一亮,又擔心的說道:“孫策小兒非同常人,能易相信末將詐降嗎?”

  “一定能!”陶應一揮手,斬釘截鐵的說道:“第一,孫策小兒糧草不多,又在路上耽擱了十余日,一定急于攻破廣陵城池,老將軍你詐降獻城,孫策小兒怎么都得心動!第二,老將軍你是徐州老將,不服晚輩這個少年新進十分正常,你去詐降合情合理,孫策小兒縱然不是十分相信,也定然覺得事情正常。”

  “至于第三嘛…。”說到這,陶應微微一笑,又道:“我還給老將軍你準備一樣東西,幫助你取信于孫策小兒,孫策小兒不管如何奸詐多疑,只要收到你送去的這樣東西,就一定相信你是真心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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