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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手足兄弟

  (PS:今日兩更,第二更在晚上。)

  “吾兒此話何意?”饒是陶謙再怎么的老謀深算,也不禁被陶應的回答弄得一楞,驚訝問道:“應兒,你既已認定為父現在立嗣,便會中玄德公詭計,現在為何又要勸為父立嫡,自行跳進玄德公陷阱?”

  “父親,孩兒建議這個立嗣,與尋常的立嗣之法可不相同。”陶應微笑說道:“尋常的立嫡,或是提前指定嫡子,或是臨終立嫡,此二法皆有弊端,容易被人鉆空子。孩兒建議的立嫡之法,是秘密立嫡。”

  “如何秘密立嫡?”陶謙趕緊問道。

  “請父親造一鐵匣,設三把銅鎖。”陶應也不怕忌諱,直接建議道:“然后父親召集百官,當眾將傳位文書藏于匣內,鎖上鐵匣,貼上封條,然后當眾將鐵匣藏于父親刺史府大堂的梁上,把三把鑰匙分別賜與父親信得過的三位徐州重臣,待到父親百年之后,此三人便可當眾打開鐵匣,取出父親的傳位文書宣讀,確立父親的繼位人!”

  “妙!”陶謙的政治才能絕對是軍事才能的百倍以上,聽完陶應的幾句話,陶謙立即一拍大腿,歡喜說道:“吾兒此計大妙,如此一來,為父不僅擺脫了百官糾纏,將來還不用擔心傳位文書被人涂改偽造,確保徐州傳給為父指定之人!”

  “同時還可以惡心幾個人一把。”陶應表情無比忠厚的微笑說道:“孩兒建議,父親在行事之前,可以單獨召見糜別駕一次,與他做一些密談,然后父親就可以當眾宣布,父親是聽了糜別駕的建議,才做出這個決定。如此一來,小沛那位急著想繼承徐州的玄德公,就是想不猜忌糜別駕也不行了。”

  陶謙再露喜色,大笑道:“應兒,你的君子軍之名,好象有點名不符實啊?”

  “孩兒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陶應笑得更是憨厚,又道:“孩兒再斗膽建議,父親的三把鑰匙,應該秘密交給三名徐州重臣,但一把都不能交給糜別駕,同時父親還得布置假象,讓世人都認為糜別駕手里有一把,如此一來,糜別駕在玄德公面前,就更是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了。”

  “哈哈哈哈哈…!”陶謙大笑起來,拍著陶應的肩膀笑道:“應兒,父親以前怎么就沒想到讓你早些入仕呢?倘若你能早幾年出任官職,父親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陶應再次謙虛,陶謙卻笑得越來越開心,連聲道:“好,好,吾兒此計,確實大妙,為父聽你的了,就這么辦!”

  說到這里,陶謙忽然收住大笑,微笑著向陶應問道:“應兒,為父那道傳位文書上,你希望為父寫上誰的名字?你的,還是你兄長的?”

  “孩兒不是圣賢,當然希望父親寫上孩兒的名字。”陶應回答得臉不紅心不跳,然后又拱手說道:“但徐州乃是父親基業,父親傳位何人都由父親一人做主,應兒無權過問,所以不管父親是選擇兄長,還是選擇孩兒,甚至選擇玄德公,孩兒都會盡孝道遵詔命,全力輔佐他們。”

  陶謙又笑了起來,很是滿意這個兒子的虛偽油滑。盤算了片刻后,陶謙又向陶應問道:“孩兒,你建議為父不要把任何一把鑰匙交給糜別駕,那為父聽你的,為父再考考你,以你之見,為父會把三把鑰匙交給誰?”

  “那孩兒就斗膽猜猜父親的心思了。”陶應知道陶謙是在考自己,同時也用不著在陶謙面前藏拙,所以陶應很快就答道:“如果孩兒所料不差,三把鑰匙中,徐州首席大將曹豹曹將軍肯定能得到一把,徐州大族陳珪父子也應該有一把,至于第三把…。”

  說到這,陶應還真有點猶豫,半晌才補充道:“第三把,或許是曹宏曹將軍吧?或者下邳的許耽許將軍,也有資格持有一把。”

  “前兩把猜對了,但第三把沒猜對。”陶謙微笑著搖頭,道:“許耽用不著給,他是曹豹的副手,一向很聽為父和曹豹的話,曹豹有一把就沒必要給他了。至于曹宏,雖然他是為父的帳前校尉,負責監管為父的傳位詔書安全,但他這些年來為了替父親辦事,得罪了無數的徐州豪強與官員,名聲極臭,除了依附我們陶家之外,不管投靠任何人,都保不住他的榮華富貴,還可能有性命之憂,所以他對我們陶家的忠心毋庸置疑,為父也犯不著再畫蛇添足,拿一把代表著身份地位的鑰匙交給他保管。”

  “父親高明,孩兒佩服之至。”陶應這個馬屁拍得甚是發自內心,同時陶謙的話也給了陶應極大啟發,閉上三角眼盤算片刻后,陶應猛然睜開眼睛,脫口道:“難道父親想一箭雙雕,把第三把鑰匙交給騎都尉臧霸保管?”

  “吾兒高明!一點就通!”陶謙大聲鼓掌,開心笑道:“應兒,你越來越讓為父刮目相看了,說說,為父打算如何一箭雙雕?”

  “騎都尉臧霸,出身微末,一向不為重視門第的徐州士族所容。”陶應飛快答道:“同時臧霸也是性格桀驁不馴,徐州門閥容不下他,他也看不慣徐州門閥,進而導致臧霸恨屋及烏,與一向重視門閥的父親相處不好,寧可躲在開陽自給自足,艱難度日,也不愿到徐州受豪強大戶的白眼,父親對他不滿,卻拿他毫無辦法。”

  “而現在呢,我徐州元氣大傷又四面環敵,急需臧霸這支強大力量補充,所以父親就想借著這個機會拉攏臧霸,讓臧霸參與到徐州立嫡之事,對臧霸托以心腹大任,抬高臧霸在徐州的地位,滿足臧霸的虛榮自尊,拉近臧霸的距離,進而將臧霸的隊伍收為己用。”

  陶謙又不說話了,凝視著陶應久久不語,心里也暗暗盤算,“應兒的才能心計,勝過他的兄長百倍有余,確實是我的理想繼位人,可應兒為什么偏偏是次子呢?我如果廢長立幼,商兒又會怎么想?怎么做?”

  “二弟!二弟!二弟——!”

  忽然傳來的大叫聲打斷了陶謙的思索,緊接著,陶謙的長子陶商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跌跌撞撞的沖到陶應面前,不等陶應離座下拜,一把就抱住了陶應,帶著哽咽喊道:“二弟!二弟!我的好二弟啊,你終于舍得回來了!你知不知道,為兄有多想念你?你回徐州,為什么就不提前說一聲,愚兄也好去接你啊!”

  叫嚷著,陶商竟然抱著陶應嚎啕大哭起來,對兄弟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陶應也萬分感動——糜竺兄弟邀請陶商赴宴是準備干什么缺德事,陶應就是用一根小腳指頭思考就能猜出來,故意讓曹宏派人知會陶商,其實也就是為了試探一下陶商這個兄長到底有沒有那樣的心思,看看陶商能不能在糜竺兄弟的誘惑面前,還記掛著自己這個三個多月沒見面的親弟弟,而現在陶商不僅馬上來了,跑掉一只鞋子的馬上沖來了,還抱著陶應這個弟弟如此動情,陶應也終于明白自己確實有一個好哥哥了。

  “我多心了。”看到陶商對陶應的感情,陶謙感動與欣喜之余,也不禁暗笑道:“老朽白操心了,白操心了啊。”

  難得真情的和陶商抱頭痛哭了一場,互相哭訴了離別思念之情,天色已然全黑,陶謙命人取來酒菜,就在后房之中與兩個兒子共享天倫之樂,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陶謙和陶應才知道陶商也沒吃飯,原來曹宏派人把消息送到糜府時,還在飲酒的陶商扔下酒杯和筷子就沖出了糜府,糜竺和糜芳兄弟怎么攔都攔不住,所以陶商不要說沒有吃飽了,就是連酒都沒有喝夠。

  “打擾兄長與糜別駕聚宴,小弟之罪。”聽完陶商介紹,陶應極不好意思的向陶商舉起酒杯,道:“小弟敬兄長一杯,還請兄長多多見諒。”

  “賢弟,你我是骨肉兄弟,何必說這些客氣話?”陶商笑著和陶應舉杯共飲,放下酒杯后,陶商又笑道:“再說了,和糜竺兄弟吃飯也不舒服,就算二弟你不派人傳信,愚兄在糜府的酒也喝不痛快。”

  “為何?”陶應十分好奇的問道:“糜別駕誠意邀請兄長赴宴,兄長為何卻說飲酒不快?”

  “什么誠意相邀?鴻門宴!”陶商大力哼了一聲,“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到了糜府才知道,那兩兄弟是想慫恿愚兄力爭嗣子之位,還說什么只要愚兄開口,他們兩兄弟就是用肩膀扛,也要把愚兄扛到嗣子的位置上。”

  “那兄長又是如何回答?”陶應不動聲色的追問。

  “愚兄直接告訴他們了,賢弟之才,勝過愚兄百倍,所以父親立嫡,應首選賢弟。”陶商坦白答道:“愚兄還請糜竺和糜芳兄弟上書,奏請父親擇立賢弟為嗣,愚兄也會在父親面前進言,一起奏請父親立賢弟為嫡,結果那兩兄弟臉色馬上就變了。”

  陶應和陶謙悄悄對視一眼,一起心中暗笑,心說什么叫做熱臉貼上冷屁股,什么叫媚眼做給瞎子看,糜竺兄弟就是熱臉貼上冷屁股,媚眼做給瞎子看!

  “賢弟,愚兄有言在先,嫡子之位是你的,你別和愚兄謙讓。”陶商又誠懇向陶應說道:“愚兄雖然蠢笨,但愚兄有自知之明,將來父親只有傳位給你,徐州才能太平,我們陶家也才能更加興旺。如果賢弟你要是謙讓,一定要把嗣子之位讓給愚兄,愚兄肯定會把陶家祖業敗光,所以算是愚兄懇求賢弟你了,你就當嗣子吧。”

  “兄長,你千萬不要這么說。”陶應苦笑起來,“自古尊卑有別,兄弟有序,小弟怎么敢…?”

  “閉嘴。”陶謙打斷了陶應的虛偽謙虛,似笑非笑的喝罵道:“你們這兩個不孝子,為父現在還好端端的坐在這里,你們當著為父的面,就商量起了為父的身后事了啊?天下有你們這樣的兒子嗎?”

  “兒等不孝,請父親懲處。”陶商和陶應都嚇了一跳,趕緊一起離席下拜。

  “好了,起來吧。”陶謙揮手說道:“立嫡之事,今后不許你們二人再提!還有,你們兄弟不要忘了,為父已經兩次提出把徐州讓給玄德公,所以除了你們兄弟之外,為父還有第三個選擇,用不著你們倆兄弟在這里你推我讓。”

  說罷,陶謙又一指陶商,命令道:“商兒,汝記好了,以后糜竺兄弟再在你的面前提起立嗣之事,你可以告訴他們,為父還沒有拿定主意,又不太滿意你們兄弟二人的表現,有可能會向玄德公三讓徐州。”

  “父親,二弟如此賢德?父親為什么還要把徐州讓與外人?”陶商滿頭霧水的問道。

  “你二弟真的賢德嗎?”陶謙也是拿這個大兒子沒辦法了,又好氣又好笑的問道:“為父怎么看不出來?難得你的識人之能,還在為父之上?”

  “孩兒不敢。”陶商嚇了一跳,趕緊閉嘴。

  “對了。”陶應猛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向陶商問道:“兄長,小弟還差點忘了一件小事,今天糜別駕兄弟邀請兄長赴宴,不知有沒有向兄長提起婚姻之事?”

  “婚姻之事?什么婚姻之事?”陶商更是糊涂。

  “還好,那兩個二五仔還好沒有對我這個傻大哥用美人計,不然我還真不好意思和這個傻大哥搶。”陶應松了口氣,笑道:“小弟聽聞那糜別駕的妹妹糜貞姑娘貌美如花,正值二八妙齡,兄長你又還沒有定親,還以為糜別駕兄弟會乘機提起親事。”

  “沒有。”陶商搖頭答道:“糜家兄弟除了慫恿愚兄奪嫡之外,并沒有提起婚姻之事。”

  “應兒,你突然問起糜別駕的胞妹,難道吾兒動心了?”陶謙插嘴問道。

  陶應不敢回答,只是嘿嘿傻笑。對面的陶商卻鼓掌大笑道:“二弟,怪不得你要問起愚兄的婚姻啊,成,糜別駕的胞妹糜貞姑娘,愚兄也見過一次,確實是美麗動人,又端莊賢淑,與賢弟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難怪吾兒拒絕了曹豹將軍的提親,原來如此啊。”陶謙恍然大悟,笑道:“也好,既然吾兒相中了,那為父豈能不全力成全?正好為父準備在明日召見糜竺,屆時為父就當面向糜竺提起應兒你的親事,請糜別駕將妹妹許給吾兒。”

  “那…。”陶應滿臉通紅,扭捏道:“那孩兒就多謝父親了。”

  “先不忙謝,成與不成還是兩說,為父只是盡力幫你爭取一個機會。”陶謙微笑,又喃喃道:“這也是,為父給他們兄弟的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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