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今兒個不用上朝?”傅秋寧有些訝異的問,卻見金鳳舉笑道:“靠著你,我也得了點子好處。昨兒和皇上閑話說,今日要去接岳母,皇上竟然許了我一天的假,可見如今你這地位是有多高了。”一邊說著,見桌上碟子里還有兩塊白糖糕,他就撿起一塊吃了。
“怎么?在清婉閣沒吃飽?”傅秋寧訝異的看了一眼,金鳳舉搖頭道:“不是,只是看這糕像是好吃的模樣,就吃了塊。我倒是吃著那奶油點心很不錯,這幾天看看能不能抓個洋人過來,咱們府里也做這點心吃。”
傅秋寧笑道:“你以為洋人是牲口?還抓一個來。霍姨娘都說了,那個洋人是她們家的貴客呢…”不等說完,就見鏡子里金鳳舉撇了撇嘴,她便知道丈夫心知肚明那霍氏小肚雞腸的心思,于是微微一笑,轉了話題道:“好了,我收拾完了,這會兒咱們就走,還是再稍停一停?”
金鳳舉道:“你只進宮吧,從昨兒皇上給我放假就可以知道,老爺子太看重這次萬國文明會了,這會兒你該表現的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才討他老人家歡心。更何況,這事兒我自己去辦更好,讓你爹和你爺爺也知道,你如今是多受皇家看重,心里自然就存了顧忌,有了顧忌,就不至于為了你娘不賣咱們一個面子。再者,我昨兒在皇上面前也稍微提了提,只說你許久沒回去看母親,偏這會子趕上這檔事兒,原本想端午后回去一趟的,這下又回不去了。皇上便在旁邊贊你孝順,又說既然思念母親。別為這個分了心,何不將你母親接進府住幾日?這下更好辦了,若是不行,求皇上下旨都可以。到時候在咱們府里住著,時間長短誰來理會?你覺得如何?”
傅秋寧笑道:“這真是再好也不過了,倒要多謝爺替我周全這件事。”話音未落,就聽金鳳舉無奈道:“什么謝不謝?做這一點小事,原就是我應該的。沒得倒顯得生分了。”
于是傅秋寧便往皇宮而去,金鳳舉又去康壽院。見江夫人江婉瑩等都在那里,他就把要接傅秋寧母親過來小住一陣的話說了,老太君知道傅秋寧先前就在莊子上,可見這個女人自然是極不得意的,若是鎮江王府和自己這府里走得近還好,偏偏又是對頭,只怕她現在夾在丈夫和女兒中間,正是水深火熱。因此也就欣然同意了。
江夫人雖然心里瞧不上傅秋寧母親地位低下不得寵,但她從小到現在富貴之極,倒并不是勢利眼。加上傅秋寧這兩日風頭正盛,卻依然沒露出任何張狂之態,她心里雖然偏向自己的侄女,卻覺著傅秋寧這個媳婦也說不出二話。因此也沒說什么。
倒是江婉瑩心里氣不忿,偏偏面上帶著笑道:“爺真是體貼,我真羨慕姐姐得緊,哪一天若是能對我也這樣無微不至,便立時死了也值得。”
金鳳舉笑道:“這話說得,婉瑩若是也想家了。我過兩日抽空陪你回去一趟又如何?或者你也想把舅媽接過來住幾日?這倒也好。母親也有個人做做伴兒。”他本是隨口一說,誰知江婉瑩卻忍不住心動,暗道母親是誥命,過來小住幾日,我們母女一起,倒可壓一壓那女人的風頭,且姑姑也有個作伴說笑的人,到時候在見縫插針說兩句。這老太太總不能長命百歲吧?一旦她去了,偌大府里就是姑姑做主。到那時,就算不能攆那女人出去。有今時今日這些挑撥,只要讓姑姑存在心里,還怕那女人有好日子過嗎?”
因這樣想著,面上便帶了幾絲笑道:“表哥真的這樣體貼我?那我便先謝了,只是可別只顧著說話,過后就丟開去,忘個一干二凈的。”
金鳳舉驚訝的看著江婉瑩,就連金老太君和江夫人看向她的目光都飽含訝異,忽聽江夫人皺眉道:“這可是糊涂,你母親何等身份?用得著來咱們府里小住嗎?你若是思念母親,回到家多住兩天也就是了。”
江婉瑩也知道這于禮不合,自己母親可是欽封的誥命夫人,只是她此時鉆了牛角尖,一心覺著自己的算計不錯。因便輕輕笑道:“看姑姑這話說的,我母親身份雖然高,但咱們府里的身份也不低啊,就是走親訪友,還有住十天半個月的,如今不過是在這里住兩天,這樣姑姑也有了伴兒,也讓我娘散散心,不然每天就在府里悶著,我也怕她身子再悶出病來。
江夫人知道江婉瑩心里的打算,這必然是請母親過來給傅秋寧下馬威,順便在自己面前說話的。她心中不禁搖頭,心想傻孩子啊,你何苦如此執著?難道不知我對那傅氏并無好感?就是你母親不來,我也不待見她。喜歡她的是你丈夫啊,難道你母親來了,就能讓鳳舉回心轉意?這可不是說笑話呢?倒不如你好好想想,看用點什么手段能籠住丈夫的心才好。
這樣想著,卻聽江婉瑩似已做出了決定,她也就不說什么了。論理走走親戚倒也無妨,只要嫂子不在乎自己的身份,難道她這里還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于是這事兒就定下了,倒是讓金鳳舉頭大了不少。
但轉念一想,上次看秋寧母親,是個最老實不過的人,只要她來了,在風雅樓中住著,表妹好歹也是大家閨秀,想來倒不至于帶母親上門羞辱。那就可以相安無事。因想到這里,才覺心中釋然,不過終究還是有些不快,但此時也只能壓下,出門坐了轎子直往鎮江王府而來。
鎮江王爺正和兒子煩惱呢,這會兒聽見金鳳舉上門,不由得都有些惱怒,鎮江王世子便恨恨道:“這小子是不是故意過來看咱們笑話的?不見,給我攆出去。”話音未落,就聽父親一聲斷喝,然后厲聲道:“沒用的東西,那怎么說也是小侯爺,是圣上面前的紅人。你把他攆出去,給誰看呢?給皇上看嗎?”
傅清河立刻就耷拉著腦袋不敢出聲了,卻聽父親慢慢道:“總之,先聽聽他的來意吧,若不是什么大事,倒也用不著得罪他。如今看來,咱們所依靠著的大樹,只怕未必能真的參天,到那時,或許還要靠他來扶持一二。”說完就對報信的下人道:“去告訴小侯爺,就說稍等片刻,我們親自迎接。”
待下人走出去,傅清河便對父親道:“爹說什么糊涂話呢?咱們之前和靖國公府勢成水火,這將來還指望著他幫襯?不落井下石都要燒高香了,爹別忘了我們從前是怎么用秋寧去羞辱他的,只怕到現在,那府里的人還把咱們恨的牙根癢癢。爹,咱們沒有退路可走,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了。”
鎮江王嘆了口氣,站起身整整衣領,似乎有些黯然道:“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只是…唉!弘親王這邊,怕是不能頂事了,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不成?咱們雖然和靖國公府勢成水火,可如今秋寧不是在那府里得勢嗎?當日送秋寧去是羞辱他們,但如今她在那府里風光無限,這小侯爺只怕還要感激咱們把秋寧嫁給他呢。”
就連傅清河,一輩子把父親當做了天般來尊敬愛重,臉皮又厚比城墻,此時聽了傅善霖的話,也不由覺著臉上有些發燒,囁嚅道:“如果能像父王想的這樣,那自然最好,怕就怕…”他沒有再說下去,看到父親那張滿是褶子的臉,心中嘆了口氣,暗道罷了,老爺子老了,他喜歡做點美夢,就讓他做去吧。
父子兩個說著話,就整好了衣服,正要去大門口迎接,誰知剛出了書房的門,就見金鳳舉已經在管家的帶領下大步向這邊走來,見了他們,這錦衣繡服豐神如玉的小侯爺老遠就抱了抱拳,微笑著大聲道:“下官怎敢勞王爺和世子大駕迎接?未將我攆出門去,已足感盛情了。”
一邊說著,就上了臺階,初升朝陽下,只見他神采飛揚,真正是瀟灑倜儻風流不羈,就連傅善霖和傅清河父子,同是男人,又對金鳳舉暗恨不已,此時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確是有魅力,難怪他孩子都好幾個了,卻還是占據著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位置,也的確是沒有男人能夠比得上他的風采。
于是傅善霖便哈哈大笑道:“鳳舉說這話太見外了,更何況到了這里,什么下官不下官的?難道咱們不是一家人?”說完就將金鳳舉讓進書房,一邊吩咐丫鬟道:“去拿我前幾日得的那雪日初晴來,好好沏一壺茶。”
這雪日初晴也是龍井中的一種,十分名貴。當下金鳳舉微微一笑,坐下來便道:“王爺和世子不必忙活,今日此來乃是有一事相求,我衙門里還有事,卻是不能在這里耽擱,辦完事就要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