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說,江婉瑩這些話里沒有一個字指著金燕芳,但是金燕芳等那是什么人?也是從小在大家族里出身的,對于這樣話題,那真是天生的就敏感。只聽了一個門風不嚴,幾個女人的面色就全都變了。
傅秋寧因為和金鳳舉親自訂下了這個計策,且此計得以施行,還是得她之力,因此聽見這話,也是心知肚明。不由得擔憂的看向金燕芳等人,笑道:“從幾位妹妹來府里后,我只因為忙著替玉娘籌備婚事,竟還沒去你們那里坐一坐,不怕幾位笑話,當日因為貪看園子景色,還在那里迷了路,成了府里的笑話,至今人提起還笑我呢。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你們在園里,我過些日子也要搬進風雅樓,倒是正經該去坐坐,順便熟悉下環境。”
她本想將這個話題揭了過去。但金燕芳卻是沉了心,看著金鳳舉沉聲道:“二哥哥,你和我說實話,那褚大秀參咱們家門風不嚴,是不是拿我和幾位妹妹做文章呢?”
“你又多心了吧?怎么可能拿你們幾個女孩兒做文章?他還沒有無恥到這個地步…”金鳳舉勉強笑了笑,卻見金燕芳豁然站起,眼中含淚道:“二哥哥不說,難道我就不能知道嗎?這事情京城上下,定然已是沸沸揚揚的了,與其我自己去打聽,倒不如你今天告訴了我。”
“啊喲,這倒是我的不是,都是我一句話給招出來的,妹妹快別多心,若是因為你們,我也不敢當著幾位的面說這話題啊。”江婉瑩連忙滿面春風的打圓場,金鳳舉看著她虛偽的笑容,只覺心中更加厭惡,原先那些因為不能回報她的癡情而生的愧疚之心盡皆無蹤,只覺這女人真真是心如蛇蝎,她明明知道,這樣一句話。是可以生生逼死金燕芳等人的。
金燕芳紅著眼圈,只看著金鳳舉。倒把他弄得沒辦法,正在心里急速轉著,想著能編一個什么謊圓過去,忽聽屋外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聽上去竟是有些慌張,接著金明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道:“爺,不好了,榮親王…榮親王爺那個外室懸梁了,剛剛王府差人來報的信兒。”
“什么?”
金鳳舉猛地坐了起來。大聲道:“王府來的人有沒有說她是因為什么懸梁的?人死了嗎?”
金明道:“那人說,好像是因為給榮親王惹了麻煩才懸梁的,好在她那個丫鬟服侍的時候把香囊掉了,因此回去找,沒想到就看見人掛在房梁上。也是那丫鬟機靈,顧不上喊人,就跳上桌子把繩子剪斷了。人到還有口氣兒。如今還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王爺也不敢叫太醫過去。”
金鳳舉急道:“糊涂,糊涂,這個時候還顧忌什么?金明,你快親自去王府。告訴王爺,立刻把人弄進府里去。找最好的太醫給她治,但凡有一絲希望,定然要救活她,告訴王妃,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頭,務必要她放下所有心結。還有,派幾個得力的人,騎快馬往來報信,有什么消息,要第一時間過來告訴我。”
金明也沒想到自家爺會急成這樣,心中暗暗慶幸,暗道幸虧自己辦事勤勉,沒敢耽誤了,若是不以為意,只想著第二天告訴爺,不但這府里呆不下去,只怕還要連累了主子。”因忙一溜煙的親自騎快馬去榮親王府報信了。
“爺別著急,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江婉瑩的神色有些驚疑不定,不要說她,就連傅秋寧,也如墜五里云霧,這事說起來也算是正常,有的剛烈女人便是這樣性子,想著自己死了,就一死百了,男人也不用為難了。在傅秋寧看來,這當然是糟粕想法,但是現今這個時代,很多女人卻把它當作金科玉律,這是不能否認的。
好在金燕芳等人讓這件事一打岔,也沒辦法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了。卻見金鳳舉從床上站起身子,大聲道:“采蓮,碧玉,找幾個小子抬春凳來,我要去晚風軒。”說完又回頭對金燕芳和幾個女孩兒道:“你們也和我一起去,從回了府里,還沒去你們嫂子那里坐過吧?她廚藝是極好的,且花樣也多,咱們一起去,叫她給咱們弄幾個花樣飯菜來,嘗嘗那些與眾不同的口味。”
傅秋寧會意,明白他這是怕金燕芳等人想不開,要暫時看著她們,慢慢解勸,也就忙湊趣笑道:“爺又來難為我,何曾會什么花樣?不過是粗茶淡飯吃慣了,從前做些花樣子來哄孩子們吃,究竟又上不得臺面,反而倒叫幾位妹妹誤會我怠慢。”
金鳳舉笑道:“也別謙虛了,你那薺菜合子就很好,我一直想著那滋味兒呢。燕芳,馮姑娘,你們也跟著我去嘗嘗,若沒有你們幾個的面子,怕是秋寧也不肯做了給我吃。”
他和傅秋寧在這里一唱一和,江婉瑩也插不上話,此時也顧不上許多,便拉著金鳳舉的胳膊急道:“爺的傷勢還沒好,御醫不讓你走動,你還不快躺下去呢?何況剛剛也說了,榮親王府那里還要往來報信,晚風軒哪里比得上這兒方便?”
金鳳舉一直萬般憐惜自己這個命運多舛的妹妹,因此就極恨江婉瑩的歹毒,只覺這清婉閣自己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因便冷淡道:“怕什么?不是有小子們抬著春凳嗎?哪里用得著我動?”話音未落,就聽傅秋寧道:“妹妹說的有道理,若說報信,去晚風軒的確不方便。”他心中一緊,看向秋寧,暗道這種時候你竟然不幫著我嗎?江婉瑩卻是松了一口氣,面露得色。
誰知下一刻,卻聽傅秋寧話鋒一轉,微笑道:“既如此,不如先去風雅樓吧,反正每天有人打掃,日常的用具都是齊備的,只要讓晚風軒里先調幾個人過來服侍,日后慢慢搬也就是了。”
金鳳舉愣愣看著秋寧,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卻見秋寧也挑眼看著他,竟露出幾絲調皮,那意思分明是:為了你,我可是什么都做了,真真是仁至義盡,你可要怎么謝我?
萬語千言,此刻卻全都不必說了。金鳳舉微微一笑,握了傅秋寧的手,輕聲道:“好,就這么安排吧。難為你有心,這份人情,我記著就是。”話音落,只聽外面采蓮碧玉的聲音道:“爺,春凳已經備好了。”
一行人便這樣浩浩蕩蕩而去,只剩下江婉瑩如木雕泥塑般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過了好半晌,她忽然冷笑一聲,惡狠狠地自言自語道:“爺,你真真是個無情的人,既如此,便別怪我也無義,我真是個傻子,早知有今日,當初又何不多做些事,蹉跎到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金振軒和金繡貞一直在崔氏的房里,此時聽說那個傅氏竟把爹爹拉走了,兩人氣極,連忙跑回來,本想去屋里問娘親,卻被屋中猛然傳出的凄厲笑聲嚇住,只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且說金鳳舉一行人來到風雅樓,只把看門的婆子嚇了一大跳,聽寧二奶奶安排她去晚風軒叫人,連忙一溜煙跑了,彼時夕陽西下,雨階玉娘得到信兒,心里知道定然是有變故發生,不然奶奶不可能忽然做這樣的決定,因此不敢耽擱,忙把一些當用的東西都搬了過來。
金燕芳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傅秋寧讓雨階服侍好她們,又讓玉娘去廚房帶著人做飯菜,特意吩咐做兩碗蛇羹,因為這東西很是滋補身子,所以燉了給金鳳舉吃,幾個女孩兒卻是沒敢讓她們知道。
于是金燕芳又要逼問金鳳舉關于褚大秀的事,金鳳舉正沒奈何,卻聽傅秋寧笑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都清楚,等一下吃完飯,我送幾位妹妹回去,順便說給你們聽。如今你哥哥心里懸著事兒,哪有心思說這件事,倒是別難為他了。”
她這樣一說,金燕芳也就不好意思再逼金鳳舉,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關系著自己家族的榮辱興衰。這里傅秋寧見金鳳舉眉頭緊蹙,便輕聲問道:“爺,這事兒也不是很大吧?怎么爺這樣鄭重?”
金鳳舉嘆了口氣,看向秋寧道:“你這么快便忘了瘡疤嗎?當日你賣繡品的謠言,若不是我處理的及時,怕也會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他這樣一說,傅秋寧就陡然明白過來,一旦這事兒被有心人探知,反而污蔑說是榮親王為了避免麻煩所以將人殺掉,皇上盛怒之下,這件本已平息下去的風波還會發生什么波瀾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這里,不由得也驚出一身冷汗,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可能是金鳳舉太過多心了,因此輕聲道:“爺也別著急,皇上圣明,必然不會信這種謠言,若說殺人多半是為了滅口,如今事情都被揭露出來了,榮親王已經沒有滅口必要,又怎么可能會殺人呢?皇上心里定然有數的。”
金鳳舉嘆氣道:“話雖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偏偏今天下午姐姐回了王府,而且也當不起有些人惡意中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