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晚風軒而來,許氏霍氏等人聽說了,也忙都換了衣裳出門。她們固然恨江婉瑩,可也同樣不喜歡傅秋寧,任何一個能夠奪去金鳳舉寵愛的女人,都是她們的敵人。如今這兩位二奶奶爭起來,無論誰勝誰負,對她們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因此這免費熱鬧怎么可能放過呢?
雨階和玉娘正在后院假山石上的涼亭里折杏花,忽然一轉身,就見從擁翠園出來一大批人,看方向正是往晚風軒而來。兩人對視一眼,
不約而同想起傅秋寧早起說的話,于是也顧不上其他,手里拿著幾枝杏花便往回跑,一進屋,正好看到傅秋寧剛剛換好衣裳。見她們回來了,便微笑道:“杏花折好了嗎?那好,拿上點心,咱們這就去康壽院。”
“奶奶,我看不必咱們過去了。你先前說的那熱鬧,只怕是要提前。”雨階喘著氣,撫著胸口道:“適才奴婢和玉娘在假山石上的涼亭里折杏花,就看見一大批人浩浩蕩蕩往咱們這邊兒來了,雖然隔得遠看不太清,可我估摸著怕是老太太和太太應該都在,兩條春凳嘛,除了她們,還能有誰?”
傅秋寧一驚起身道:“什么?來的這樣快?”接著又慢慢坐下來,尋思了半晌,方冷笑道:“也好,來得早也不如來得巧,既如此,咱們準備迎接老太太和太太吧。”
眼看著玉娘和雨階出去,傅秋寧這里才不由自主的將手撫上胸口,暗道真真是好險,也幸虧昨夜…不然再耽誤兩日,怕是自己就真的要落入被動了。即便有老太太和金鳳舉保著,日后這國公府里,自己也要成了眾人話柄,被人背地里言三語四的生活豈是好過的?越想越覺得慶幸。
忽聽院門聲響她深深吸了幾口氣,再緩緩吐出來,方站起身,將玉娘和雨階放在桌上的幾枝杏花拿起,慢慢走出屋去。
開了院門,果然就見春登上抬著的是老太太和江夫人。傅秋寧滿面笑容的走下臺階迎上前道:“老祖宗今兒怎么想起妾身的晚風軒了?剛剛妾身還讓雨階玉娘去折了幾枝杏花,想著去給老祖宗請安可巧您這就來了。”一邊說著,就扶老太君下了春凳,又向江夫人福了一福道:“太太和妹妹也過來了?今兒這晚風軒當真是蓬蓽生輝呢。”
江夫人和江婉瑩同時冷哼一聲,心道不論你今日怎樣巧舌如簧也必然將你休出門去。正要說話,卻聽老太君已經笑著開口道:“我料著你這兩天該過去請安了哦,這便是折給我的杏花?你倒是會討巧,難道我院子里沒開杏花?要你送這個順水人情?半個銅板都不費,這若是當了家,倒是一把守財的好手。”
傅秋寧忙笑道:“老太太冤枉妾身了,杏花是順帶的,妾身已經讓雨階玉娘包好了杏仁酥和桂花糕,知道您老人家喜歡酥甜口味,所以昨兒特地做了,準備拿去孝敬您的這不您老可巧就來了,既如此,便在這里吃吧。”
江夫人和江婉瑩耐著性子聽她們兩個說笑,心里都知道老太君定會護著傅秋寧只不過這一次,她們卻早已經打好了主意拼著惹老太君不高興,實在不行就去請示如今已經是靖國公的金玉,他素日是最重府里顏面的,當日娶傅秋寧進門,若非金鳳舉自己同意了,依照老頭子的脾氣,就是寧折不彎。如今若知道這個兒媳婦竟然恃寵而驕,不把兒子放在眼里,他第一個就是要休了的,到那時,就算老太君和金鳳舉想保傅秋寧,卻也不是那樣容易。
因想著這份成竹在胸,也便耐著性子聽傅秋宇和老太君寒暄。好不容易過了一會兒,才聽傅秋寧轉回身道:“太太今兒是陪老祖宗過來?還是找妾身有事?臉色可有些不大好。”
江夫人冷哼一聲道:“你竟還知道關心我?有心了。”說完看了看四周,見屋里除了四個主子,只有玉娘雨階和自己身邊的兩個心腹丫鬟以及江婉瑩身邊的陪嫁丫頭秋霞,于是她便對身旁的玲瓏道:“你出去守著,不要讓別人靠近過來,哼,家丑不可外揚。”
老太君知道兒媳孫媳這是迫不及待要登場了,也就不再說話,只是慢條斯理的喝茶吃點心,一邊暗暗道:“鳳舉啊鳳舉,我的乖孫子,今兒奶奶幫你一把,讓你日后能揚眉吐氣,和秋寧做一對真正的恩愛夫妻。這個人情你可得給我記著。原來老太太早已打好了主意,傅秋寧就算是完璧,只要到時她略略兒往金鳳舉身上推一推,想來孫兒定然是愿意背這個黑鍋的,到那時他再要和傅秋寧在一起對方可就沒理由推脫了,也好讓自已那可憐的孫子早日得償所愿。
老太君也是知道傅秋寧剛直,不過她倒是比江夫人江婉瑩看的更深一些,想著這幾年傅秋寧掙扎求活不容易,一旦失去了靖國公府這個庇護所,想要找條活路可就有些為難了,很顯然,鎮江王府是不會要一個被休回娘家的庶女的。這樣一來,傅秋寧雖然剛直,卻非不知變通一根筋兒的人,她要求活路,自然只能向金鳳舉妥協。
可說是在場每個人都心思各異。眼見著玲瓏出去了,江夫人便冷哼一聲,對雨階和玉娘道:“你們跪下,我要問你們話。“雨階和玉娘立刻乖巧跪下,無比柔順的回答道:“是。”這兩個也是不厚道的,知道現在越軟弱,等會兒揚眉吐氣的時候,打在江婉瑩和江夫人臉上的那記耳光就越響亮。
“我問你們,小侯爺從去年春天出入你們晚風軒以來,可是和你們奶奶行過夫妻之禮?”江夫人在椅子中坐正了身子,冷冷問道。
“這…似乎是行過了。”這時候雨階就要比玉娘膽大機靈,假裝猶豫了一下,然后又立刻斬釘截鐵道:“是,行過夫妻之禮了。”
“大膽,這種事情還用得著吞吞吐吐嗎?既然行過夫妻之禮,先前又為什么說似乎?”江婉瑩厲聲斥道,然后便聽雨階不慌不忙答道:“這種事情我們做奴婢的也不好在跟前,因此剛剛有些忘了,后來想起有一回玉娘似乎收了奶奶的單子,才越發肯定。”
玉娘立刻在一旁接口道:“是,回老太太,太太和婉二奶奶的話,我們奶奶第一次落紅的單子還是奴婢收的,所以奴婢想著,這該是行過夫妻之禮了。”
江夫人和江婉瑩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些詫異,不過她們卻只道這兩人是鐵了心要幫傅秋寧掩飾,且因為玉娘和雨階閃爍的言辭,心中更加認定對方心虛。因此江婉瑩便冷笑道:“是么?既然行房了?為何不將落紅單子拿去給婆婆看?”這個時代的規矩,行房后,媳婦是要將證明自己處子身份的落紅白單拿給婆婆過目的。
玉娘和雨階互相望了一眼,期期艾艾道:“這個…奴婢們不知。”她們知道往下就該傅秋寧登場了,自己兩人的差事算是告一段落。
果然,就聽傅秋寧接過話淡淡道:“我住得遠,平日里也不和后院往來,小侯爺與我成婚近七年,有近六年的時間都是獨守空房,也從未有人過問一聲。想來我是否與小侯爺行房,也沒人關心。因此當日只是命玉娘和雨階將單子收了起來,并未送給婆婆過目。”
江婉瑩認定了是玉娘和雨階無話可答,傅秋寧于是接著幫忙掩飾。
因此冷笑一聲,慢慢道:“是么?既然如此,那如今婆婆和老太君就在這里,姐姐何不將單子拿出來給她們看看?這是姐姐該做的。”
傅秋寧沉靜道:“自然應該。”說完便微微紅了臉,對玉娘道:“去把當日收的單子拿出來。”一邊又回頭道:“婆婆與妹妹既然懷疑妾身,其實本不必這樣麻煩的,只要問一問小侯爺,一切便可水落石出,何必這樣費事呢?也怪羞人答答的。”
江夫人冷哼一聲,江婉瑩卻在旁邊笑道:“誰不知夫君對姐姐疼寵有加,若是問了夫君,只怕立刻便要替姐姐隱瞞掩飾的。姐姐真是好手段,竟把夫君哄得這樣妥帖,妹妹也十分想學習一下,就怕姐姐不肯盡心教導。”
傅秋寧淡淡笑道:“妹妹說哪里話?妹妹與爺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從小兒一起長大的情分,哪里是我可比的?這府中若說還有一個人最得爺的意,除了妹妹還會有誰?況且許姨娘霍姨娘等都有兒女,只有我膝下兒女是過繼來的,若說最不受寵的是我,倒還有幾分可信呢。”
江婉瑩氣結,傅秋寧這分明是諷刺她沒有手段籠住男人的心。你一個青梅竹馬好意思來和我討教得丈夫歡心的手段?何況我連個親生兒女都沒有,之前還形同棄婦,你竟然會被我壓下一頭,丟不丟人啊你。
正氣的暗暗咬牙,忽見玉娘拿了一條白單過來,當著江夫人和江婉瑩老太君的面兒展開,一邊害羞的將頭撇過去,她本來也是處子,對著這樣物事,自然羞不可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