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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國內

  從希思羅機場到首都機場要接近20個小時,田棟梁凌晨上的英國航空公司的飛機,到下機的時候又是傍晚了,哪怕坐的是頭等艙,依舊腳軟的使不上勁。

  不過,田棟梁的精神卻亢奮的一點要休息的意思都沒有。

  “田經理,請跟我來。”機場候機的不是銀行的人,而是大華實業公關部派出的干事,一個像是剛畢業的年輕人。

  田棟梁向左右看看,沒有發現其他的接機人,不由問:“我的報告,什么時候能遞交上去?”

  “我們現在就去信息局,審查以后,就會想辦法將您的報告送上去。”年輕人上了駕駛座,啟動開車。

  田棟梁臉色微變:“還要審查?我對你們蘇董說過,我的文章,必須是由我獨立完成的,否則我寧可不發表。”

  “我們不會修改您的文章,但是,既然是由我們遞交上去,我們總要知道里面的內容吧。”

  田棟梁撇撇嘴,道:“要是審查不滿意呢?”

  “我們希望您能修改,改不了的話,我們就只能不向上提交了。”駕駛座上的年輕人看了看后視鏡說。

  要是兩天以前的田棟梁,此刻肯定是不知所措了,但在倫敦的時間實在是太鍛煉人了,哪怕是一只誠實的哈士奇,也會變成狡猾的狼。他也看向后視鏡,一會兒笑道:“不可能,就算改不了,你們也不能不向上提交,這是你們董事長的計劃。要不是時間緊急的話,他也不會連夜將我送回國內,你說是不是?”

  年輕人的笑容像是被冷凍了似的,片刻后釋然,道:“李部說過。你要是不服氣,讓我通知到了就行。總而言之,審查還是要審查,結果如何,上面的人決定。”

  說完,他就專心致志的當起了司機。

  田棟梁瞪了一會眼睛,無奈接受了這個結果,以他的職位可沒有資格遞送報告到國務院,而這無疑是一條終南捷徑,是有無數經驗事例的金光大道。從庸俗的角度來說,田棟梁期望自己的名字出現以后,能夠打破銀行內上升的天花板,而從不那么庸俗的角度來看,田棟梁也希望有一天。自己真的能成棟梁。不至于過著每天追著借貸商人腳步的生活。

  大華信息局。

  一名大華自己培養的分析師,一名退休不久的前正廳級政工干部,還有一名退休的媒體記者,組成了三人審查小組。他們會根據自己的審查范圍,給田棟梁的報告一個分數。

  除此以外,戰略部也派了兩個人過來,隨時準備重寫報告。

  換一個人顯然沒有田棟梁來的恰當,但也不是無能為力。若是田棟梁的報告內容確實不能通過,而他又拒絕修改的話,總得有一個備用方案。

  田棟梁這才意識到大華實業的充分準備。也悄然抹了一把汗,慶幸自己著重撰寫的是金融過程,而非其他。

  “可以了。”政工干部最后一個看完,將審查結果交給了董峰。

  “評分不錯啊。”董峰驚訝的看了眼窗外的田棟梁。

  政工干部笑笑:“再怎么說也是體制內的人,稍微注意一下,就不會有什么大問題,不過,金融方面的我不懂。”

  “沒有政治問題就好。”董峰適才也看了報告的復印件,此時有退休的老干部把關,那就放心多了。

  國外的退休政客和政府高官經常會給企業做咨詢,但在國內,這種風氣并不流行,大華實業也不想開啟先河,或者搶了國企賣萌的招數,他們采用日本財團常用的手段,以海外公司支付薪水,然后提供正經的項目分析。雖然許多人都覺得多此一舉,但蘇城堅持,大華實業也就堅持了下來。

  經過接近8年的灌輸,蘇城的意志在大華實業灌輸的足夠充分。這么長的時間,都夠抗戰勝利了,自然足夠大華建成自己的體系。

  “恭喜你,田經理。”董峰出門握了握田棟梁的手,將正隔著玻璃偷瞄政工干部的田棟梁送出了門。

  田棟梁不知目前是什么心情,有點怪,又有點興奮。

  午間。

  蘇振國結束了30分鐘的短午覺,坐在床邊將今日定量的清水喝完,長出了一口氣,就在護工的保護下,準備去院子里遛兩圈。

  穿過側門的時候,就見他的秘書夾著本子等在那里。

  “有事?”蘇振國中氣十足,與年紀相當的高級領導相比,他的身體算是好的了,到了這個地位,活的久和身體健康才是最大的王牌,而蘇家能夠長盛不衰的秘密,似乎也盡在于此。

  秘書點了點頭,輕聲道:“您說泛亞基金在倫敦的期貨交易,有新情況就告訴您。”

  “有新情況了?”

  “倫敦的原油期貨到了15美元,紐約的開始回升,到了16美元以上。”

  “變化是什么?”

  “從表面上看,好像沒什么大的變化,不過,我問了幾個人,有點猜測。”蘇辦的秘書絕對是優中選優的頂尖秘書,為蘇振國工作更要上兩個心眼,多準備一些資料。

  蘇振國慢悠悠的走到了葡萄架子下面,坐穩了,問:“什么猜測?”

  秘書攤開本子,似乎為了確定似的看了一眼,道:“我們猜測泛亞基金或者蘇城本人,可能投資了紐約和倫敦之間的價差合同。”

  “哦?”蘇振國顯然不知道這是什么。

  秘書簡單介紹道:“價差合同就是賭紐約和倫敦之間的價格差,如果猜對了方向的話,很小的價差也能有很多的利潤。”

  “蘇城猜對了?”

  “我們估計是。”秘書低聲道:“我讓人比照了倫敦和紐約的期貨合同,又詢問了幾個銀行,他們應該投入了一筆不小的資金。利潤可觀。”

  倫敦和紐約的交易所都是相對透明的,大部分金融公司的投資都有跡可循,只要了解到一些相關信息,不難查找到線索。

  蘇振國扯了一點葡萄藤下來,嚼在口中。問:“說說看,這小子賺了多少?他要是賺的不多,你也不來報告是不是?”

  “目前估計,最少20億美元。”秘書吐出這個數字以后,再不言語。

  蘇振國一口咬斷了葡萄藤:“20億美元?”

  “應該是有這么多的。”秘書也不敢斬釘截鐵的做保證,事實上,這個數字出爐的時候,他受到的驚嚇比蘇振國大多了。

  而真正的利潤,也比他告訴蘇振國的多多了。

  此刻,倫敦早已開盤。油價依舊震蕩,而紐約卻自以為擺脫了歐佩克的牢籠…

  兩地的價差,更是從倫敦開盤時的50美分,一路擴大到了80美分。

  若是準確估計蘇城的利潤,至少要增加60。超過35億美元。

  但這么大的數字。蘇辦的秘書是不會用“至少”來形容的,就是用很穩當的“20億美元”,他都覺得心驚肉跳。

  如果不是期貨的時效性如此之強,秘書定然會等到更準確的結果,才向蘇振國報告。

  蘇振國也知道秘書們的行事準則,心里先給這個數字加了一點,接著問:“相當于多少桶原油?”

  “倫敦的油價目前是15美元一桶,那就是一億三千三百三十三萬桶,要是按照前幾天的18美元計價,差不多是一億一千一百一十萬桶。”秘書迅速心算出了結果。

  “等于賺了勝利油田一年的產量。”蘇振國嘖嘖有聲。道:“這金融投機還真是厲害。”

  “是,而且成本很低,勝利油田出口的原油,成本差不多要占一半以上。”中國的原油質量普遍較差,大慶的還稍好一些,勝利油田的原油就糟糕多了,而且越采輕油越少,稠油越多,各項成本都在上漲,各種售價都在下跌。

  蘇振國用手拄著葡萄架的一根橫木,站起身問:“蘇城要是賭錯了,是不是也要賠這么多錢?”

  “他如果一直追加保證金,就要陪這么多,如果不追加,那就是把保證金賠光停止,我們猜,大概是2億美元。”

  蘇振國“嗯”的一聲點頭,道:“膽子真大…”

  停了一會,就在秘書悄然離開的時候,蘇振國又自言自語似的道:“像我。”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價差合同。

  作為70年代就開發的合同品種,價差合同也算是早期的金融衍生品了,不過,2000年以前的金融衍生品并不流行,無論是客戶還是交易員,還是比較喜歡實在的期貨。

  是的,相比金融衍生品來說,期貨要實在的多,以原油為例,做多的期貨合同做敗了,還可以選擇交割,做空的期貨合同做敗了,也可以選擇在現貨市場上購入,然后運到交割庫,當年中儲銅大虧以后,中國政府就曾調集了大批的現貨銅,以交割減少損失。

  相比之下,金融衍生品更像是期貨的期貨,根本沒有可以交割的東西,而且杠桿普遍較高,一旦輸掉,很容易就輸的精光。譬如賭天氣好壞的金融衍生品,里面就包含了各種的農產品期貨,或許還有物流公司的股票,一旦賭錯了方向,從其他方向減少損失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90年代投行尚未猖獗的年代里,觸碰價差合同的原油期貨交易員少之又少,但當他們發現蘇城在賺錢,而且大筆賺錢的時候,跟進的人就開始變多了。

  這讓局勢變的愈發混亂,賺錢的,虧錢的,不賺不虧的…

  當參與者增多以后,先前置身事外的金融機構,也開始紛紛涉足期間。美國雷曼兄弟、法國興業銀行、阿魯巴投資公司等等不看好泛亞基金的公司,更是覺得時機成熟,高舉著綠鈔殺入。

  就連已經平倉認賠的美國安然,也重新派出了交易員,開始了間歇性的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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