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秒鐘時間,阿依曼就收起了那淺淺的笑容。
然而,幾十名記者像是連珠炮似的按快門,這表情哪里有不被抓拍的。有人當場就想到了題目:《總統全力支持大華實業――哈中石油管道有望近i開工》。
就憑兩人握手的動作,阿依曼公主的態度,還有宴會的準備,這個題目就不能說是胡謅的。要是娛樂記者的話,還可以把兩人比鄰而居的別墅延展描述一下。
政治記者可以說道的命題就更多了:
總統閣下和大華實業的關系究竟如何?
中哈石油管道是否會因此而發生變化?
受到外國石油公司窺視的各大油田,是否會有大華實業的加入?
納扎爾巴耶夫會采取何種力度支持大華實業?
就連哈薩克斯坦最重要的報紙《哈薩克斯坦真理報》的記者,都將阿依曼看作是納扎爾巴耶夫的替身,在紙面上重重的寫下了“加強合作”幾個字。
多謝阿依曼公主了。”蘇城的笑容在阿依曼眼中無限擴大,在她醒悟過來以前,“嗖”的松開了手。
在外人看來,蘇城只是不愿多占便宜的男士風度。
阿依曼卻知道,這是蘇城不給她鬧場的機會,也是斷了她補救的機會。
剛才,阿依曼要是立刻甩掉蘇城的手,大聲叱喝,說不定能挽回局面。如今再這樣做,那就太難看了。
阿依曼是寧愿穿著高跟鞋去死的時尚女人,怎能容忍難看。
只是委屈韋德里了。
幾秒鐘的時間里,阿依曼就靜靜的想著事兒,沒有作出任何的動作。
蘇城暗自笑了兩聲,背對記者。稍帶片刻,然后轉身笑道:“感謝大家來參加此次的宴會,因為宴會已經開始了,恕我等不能久留…”
他拱了拱手,在手下做翻譯的同時,對阿依曼再道:“多謝殿下,我們回去吧。”
這是蘇城第二次感謝她了,在阿依曼看來,這簡直是裸的炫耀和鄙視。那笑容也是無限丑陋的。
然而,此情此景,面對全國媒體,阿依曼終究沒有澄清事實的勇氣。因為假象很簡單,看起來很清晰明白。而真相卻是如此的復雜…如果要描述真相,她不僅要解釋宴會的真實目的,還有可能泄漏自己占據蘇城別墅的野蠻,到時候,對韋德里造成的損失也許更大。
阿依曼這樣安慰著自己,低頭就走。
蘇城再次笑著拱拱手,轉身跟著阿依曼回到別墅內。兩人的動作就是在韋德里這樣的知情人眼中,也好像頗有默契。
轉過一張花團錦簇的小桌,再也看不到記者的時候,阿依曼猛然駐步。厲聲用英語道:“你是什么意思?”
她穿著高跟鞋比蘇城還要高半個頭,尖銳的聲音自上而下,很有班主任的感覺。
蘇城咂吧咂吧嘴,只是輕輕一笑。道:“你還是好好想想,怎么向納扎爾巴耶夫先生解釋此事吧。”
“什么?”阿依曼緊皺眉頭。被蘇城提點以后,也想到了這個麻煩的問題。假借父親的權威做事,算是官二代的保留曲目了,阿依曼自少先隊員的時代就開始練習這份借勢的功夫,此次介紹韋德里給圈內人,也是一樣的借勢招數。但是,給一名外國石油公司的經理人開會,是不同于合辦宴會的。
尤其是蘇城這樣的角色,都影響到石油管道這樣的超級項目了,阿依曼在沒有父親授權的情況下,霍霍然的出面,明顯會令父親的整體戰略產生變數,納扎爾巴耶夫不生氣才怪。
許多事情都不經想,阿依曼被蘇城提醒了一句,頓時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利用我?”
“是你自己送上門來,我也沒辦法。”蘇城聳聳肩,沒有絲毫懺悔的意思。
“我不會就這么算了的。”阿依曼哼聲道:“你就不怕我現在上去,宣布宴會結束,把你的客人都趕出去?”
“把我的客人都趕出去,你就不怕得罪半個阿拉木圖的人嗎?”蘇城輕聲笑著。
阿依曼啞然,這才注意向附近看去。
這一看,她就看出了名堂。
她自己的宴會邀請函,是親自斟酌以后選定的名單,其中一半是外國人,剩下一半她基本都能認個差不離。但是,如jing察局長西哈諾夫,不遠處的海關關長,鋼鐵局的局長等人,就不在她的名單上了。
在時尚明星阿依曼眼里,這些人都不適合自己的宴會,但是,要將這些人從門里趕出去…
阿依曼再蠻橫也不敢啊!
西哈諾夫這個jing察局長不用說,海關關長就是小玉茲族人,鋼鐵局的局長則是俄族人…就是納扎爾巴耶夫也不敢一次xing得罪這么多人,阿依曼自然也不愿意惹這樣的麻煩。
她不吭聲了,氣勢自然而然的弱了。
蘇城一笑,道:“咱們各自招待各自的客人吧,以后有機會再合作,拜了。”
阿依曼還愣神呢,蘇城頭也不回的就往前去了,遠遠的見他逮住一個客人閑聊。
阿依曼伸了一下手,想拉住蘇城,但伸到一半就收回去了。
蘇城卻是很快就忘了阿依曼,將jing力投注到了宴會本身。
對他來說,也的確不用太在乎這位公主殿下。
他的手段是建立在大華實業的基礎上的,因為石油管道的關系,他和太多太多的公司和實體產生了聯系,大華公關部有上百人丟在哈薩克斯坦,就在玩拉攏和打擊的游戲。不算納扎爾巴耶夫的背景,他比阿依曼強太多了。
說起來,現在的蘇城比阿依曼更像是土著。而他沒有采用激烈的手段,也是為了顧全納扎爾巴耶夫的面子。阿依曼要是愿意撕破遮羞布,他也沒什么損失。
反而是因緣巧合得到的宴會,非常的有價值。
阿依曼jing心準備的香檳美酒魚子醬。招待的客人們滿心歡喜,加上大家默認蘇城與納扎爾巴耶夫的關系密切,談事情都變的順利了。
哈薩克斯坦內部的權力人士,還得重新評估自己與大華實業的關系。甚至來自吉爾吉斯坦和阿塞拜疆等里海地區的權力人士,也開始用謹慎的眼光,重新審視了大華實業和蘇城。
來自中國國內的陳立正和林永貴等人自然更加欣喜,端著杯子就找蘇城喝酒,只把他當作是與納扎爾巴耶夫的死黨一樣。
蘇城既不承認也不說明,只是和他們說笑些閑話。
一場酒宴。諸人盡興而歸,就連韋德里也喝威士忌喝的搖搖擺擺。
當然,他是失望所致。按計劃,這次宴會不僅要將韋德里介到中亞圈子里去,也是要將韋德里介紹到在中亞的外國石油商人的圈子里去。讓各大公司的石油人看一看初來乍到的韋德里。擁有何等的傲人關系。
就算是bp石油公司的總裁,能請動納扎爾巴耶夫做客,卻也不可能請動無公職的阿依曼為他舉行宴會。這是一種私人關系,自然也是石油公司最在乎的公共關系。
為此,韋德里請來了不少同事,見證自己聲名鵲起的一刻。
結果與阿依曼握手微笑的竟然是中國石油公司的蘇城。
對政客和石油公司的先生們來說,中間的過程和交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納扎爾巴耶夫的女兒與蘇城握手微笑了。
在一笑泯恩仇的商業世界里。這樣的場景簡直再典型不過了。只是可憐了韋德里,一整夜都抬不起頭來,早早就離開了別墅區。
第二天一早。
蘇城被請到了納扎爾巴耶夫的總統辦公室中。
阿依曼似乎早就到了,眼圈紅紅的。面前放著兩疊報紙,哈國文字看不明白,但只看頭版的圖片,也能猜到里面的內容。
“蘇董。昨天的宴會,怎么會變成雙方合辦酒宴?你能不能說明一下?”站在中年的尾巴上的納扎爾巴耶夫氣勢十足。如果不是顧忌蘇城的面子,他就要張口大罵了。
蘇城表面上恭敬,實際上也沒當回事,實話實說的說道:”我只是因勢利導罷了。”
邊上的翻譯很費事的將這句話給翻了過去。
阿依曼猛抬頭,一股子想吃人的氣憤。
納扎爾巴耶夫張嘴結舌,沒想到蘇城竟然直接承認使了手段,這讓他準備好的說辭也用不上了,無奈搖頭道:“你這樣令我很被動啊,反對黨本就難纏,他們現在可是有了彈藥。當然,這件事主要是阿依曼做錯了,我請你來,也是想讓你們互相了解一下,消除恩怨…”
“實在抱歉。”蘇城低頭道歉,但在同樣低頭的阿依曼眼里,蘇城臉上一點誠意都沒有。
這種事情,她以前經常做,作為被道歉的人,卻是第一次,感覺怪異之極。
“如果能向媒體解釋一下…”納扎爾巴耶夫話說到一半,門被敲響了。
“什么事!”他立刻語氣不好的喝了出來。
“是哈利伯頓的蒂姆西副總裁來了。”門外的秘書縮了縮腦袋,還是說了出來。哈薩克斯坦就指望著黑金變黃金呢,這種時候,哈利伯頓等能提供全套解決方案的綜合xing的石油集團是非常重要的。
納扎爾巴耶夫嘆了口氣,無奈道:“想說點事情都說不完,請稍等一下,我去見了蒂姆西副總裁就回來。”
門口的秘書聽他這么一說,不禁再次縮起腦袋,“呃”了兩聲,道:“蒂姆西副總裁是來找蘇董的。”
“來我的總統府找蘇董?什么事這么緊急?”納扎爾巴耶夫驚訝的同時,也盤算開了。
“好像叫碳…纖維吧。”秘書的英語不夠準確,就把碳纖維一詞給分開讀了。
蘇城的眼睛卻瞬間亮了起來。
哈利伯頓和大華實業的關系很好,雙方也有派駐技術人員,如果說哈利伯頓從某些渠道能得到大華實業的碳纖維項目的情況,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蒂姆西怎么跑到總統府來找人了?